第六十三章:真是個乖孩子
2024-08-31 00:19:20
作者: 減字南柯子
老大夫離開前,給越珵和越夫人都開了藥,可是他卻死活不讓霍溦去他醫館買。
無奈之下,霍溦只好又跑了幾個醫館,才買齊東西。
「怎麼樣?發熱了嗎?」提著烈酒進來,霍溦問道。
老大夫說,越珵身上這樣的重的外傷,保不准夜間會發熱,讓多多備些烈酒,給他擦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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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越夫人的聲音有些不自然。
霍溦送老大夫的時候,越夫人曾悄悄掀起越珵身上薄被。
甫一見那傷,她就倒吸了口涼氣。
越振身上乃至越家三子身上的傷,越夫人都曾見過,卻未曾有一個讓她像看見越珵身上那樣,觀之心如刀割。
越珵還未滿十五周歲,是個身量未成的小小少年。
可那些蜿蜒縱橫的傷,卻比沙場多年的將士還要多。這些傷,不單凌亂,其下更有大片青紫附隨,兩者相伴,更襯得張牙傷口更顯可怖。
手在越珵凸起骨頭上輕輕摩挲著,越夫人如今才知她原先想一死了之的想法,究竟有多不負責。
「那些人,怎得就如此狠心啊?!殺人也不過頭點的啊!」
越珵身上傷口太多,怕穿衣沾粘,因此身上只虛蓋薄被。越夫人這一扯,霍溦就瞧見他幾乎無一處好皮的身子。
見那傷勢,霍溦瞳孔猛地一縮,不由自主想起越珵離家前一夜,自己給他上藥的樣子。手攥成拳,她張了張口,卻到底還是什麼都沒說。
越夫人被霍溦勸回去休息,而她則趴在越珵床邊守著。
「你……你說什麼?」
見越珵唇角乾裂,霍溦就拿著帕子給他潤唇,卻瞧他唇瓣不斷蠕動,像是有什麼話,亟待脫口。
他的聲音,又輕又淺,霍溦傾耳細聽,可還是模糊不清。迫不得已,她伏到越珵唇邊。
「忍……阿姐……我……忍……」
聽清他口中呢喃之言,霍溦眼睛一酸,也不管帕子剛為越珵潤過唇,便擋在眼前。
「傻子,傻子,越珵你個大傻子。」霍溦哭腔深重,她讓越珵忍,可沒讓他這麼忍啊!
若是忍到性命堪憂,那還不如撕破臉皮,來得痛快。
肆意發泄著心中情緒,霍溦臉哭得干疼,可剛起身想去淨面,卻被一隻帶著高熱的手,給拽住。
越珵也不知夢中究竟夢到什麼,額角豆大汗珠不斷滾落,在軍營里曬得黝黑的面龐透出不正常的粉色。
見他這不安穩模樣,霍溦想起老大夫的話,伸手一碰,果真燒得滾如沸炭。
被手中炙熱一驚,她轉身去拿壇中烈酒,可越珵卻怎麼都不肯鬆手。
「阿……阿姐,別……別走……」
記得霍溦身上味道,越珵下意識攥住身邊溫暖。
他後悔了,他當初不該給她那封放妻書的。
是他口是心非,是他言不由衷,是他打著為她好的旗號獨斷獨行。
現在他真得悔了,他不想鬆開她的手,想跟她在一起一輩子。
在越家未出事之前,霍溦對越珵態度不錯,甚至稱得上殷勤。那是因為她得借用越四少夫人的身份,來參與越家之事。
而越珵出獄之後,霍溦沒了利用越珵的必要,也不需繼續偽裝,對他的態度便有了幾分變化。
霍溦覺得自己做得甚是隱蔽,可越珵卻很早就察覺到。
他沒有將此事歸咎於霍溦,反而覺得是因自己先前所給放妻書,既違背了他當初許下諾言,也傷了霍溦的心,所以才讓霍溦對他生出疏離。
「你鬆開,我不走。」越珵像是拽著什麼珍寶似的,將她衣角拽的死緊。顧忌他身上的傷,霍溦不敢硬來,卻給了他可乘之機。
看著那得寸進尺的手,霍溦只好在他手背上猛地一拍,「松不松?我警告你,再不松,我可就真走了。」
那些人也怕流言滿天飛,因此越珵外露在外的皮膚倒是完好。
被霍溦這一打,越珵手背迅速紅了起來。與此同時,像是被她嚴厲語氣嚇到,他緊攥不放的手,也終於鬆開了。
按著老大夫先前交代的,霍溦拿著沾著烈酒的帕子在越珵脖子、腋下、腿窩以及四肢上,沒有傷的皮膚反覆擦拭著,直到外面雞鳴四起,越珵身上溫度才逐漸穩定下來。
累了半宿,霍溦不知何時捏著帕子在越珵旁邊睡著了。
而越珵醒來,眼還沒睜,就先習慣性地去摸頭上眉勒。摸了個空,他迅速睜眼,卻發現自己的手竟被人壓著。
「你醒了?」眯了一會兒,雖然姿勢扭曲,可霍溦也覺得自己終於活過來了。
呆呆地望著霍溦,越珵掃視了眼四周環境,才驚覺自己居然回來了。
「怎麼?出去幾天,就不認得家了?」
小爐上溫著米粥,霍溦細細將上面米湯撇出來,回頭就見越珵跟個呆頭鵝似的。
越珵身上傷太重,管他的旗長怕出事,才讓他回來養身子。
而他找壯漢將自己送回來時,全憑一口氣撐著,如今被霍溦一問,那些朦朧記憶才終於逐漸清晰起來。
越珵醒來就發現自己渾身不著一縷,如今見霍溦靠近,他下意識想的往裡面藏,卻無意牽動身上傷口,疼得齜牙咧嘴。
「昨夜還是我給你擦得身子,以前換藥都不羞,怎麼現在倒靦腆起來了?」
瞧他那樣子,霍溦就知道他在想些什麼。她這個姑娘家還沒害羞,這個大小伙子倒扭扭捏捏起來。
半遮半掩,跟不著寸縷,還是有本質區別的。越珵不自然地想躲開霍溦,沒想到卻反而被她給按在枕頭上。
「我可好久沒伺候過人,你要是亂動,弄灑了,等會兒,我可是要給你擦身子的。」
不得不說霍溦這死穴掐得夠准,此言一出,越珵果真不再瞎動彈,老老實實的讓她餵米湯。
霍溦一勺一勺的喂,見他眼珠不斷亂轉,不知道心裡嘀咕著啥,心裡不禁冒出個促狹主意。
於是,在最後一口米湯餵到越珵口中時,她裝模作樣的掏出帕子給越珵擦了擦嘴,還滿臉欣慰的說:「真是個乖孩子,居然一點都沒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