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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何為丹書鐵券

2024-08-31 00:17:40 作者: 減字南柯子

  「大人!」霍溦幾步跨到大門,高聲道。

  

  「難道這滿地鮮血,您看不見嗎?難道徐康揮刀砍下的時候,您不在嗎?我越家敕封的聖旨,尚在祠堂供奉!」

  在霍溦話音落下時,捧著瓷罐的任然跟從血泊中站出的紀純,適時發出啜泣聲。

  「若今日我越家眾人乃是手無縛雞之輩,是不是,這超品將軍府便可任人當無人之境踏入。甚至……」

  霍溦眼中劃下兩行清淚,仰頭將淚逼回,聲音哽咽,「甚至,他們就算從這裡搜出不屬於我越家之物,我們也要咬牙認下。」

  「頭頂青天可證,腳下厚土為鑑。我越家之人,從未做過相背百姓之事,更沒有片刻有負聖恩。您若不信,我可在此立誓,我口中若有半句虛言,便叫我越家死無葬身之地。」

  瘦弱的女子,手指青天,腳踏血地。神情哀愴,聲聲便如重錘般,一字一句地砸在在場所有人的心頭。

  不管是學富五車,還是大字不識。圍聚在這裡的人,皆從她的聲音里,聽出那遮蓋不住的悲憤,以及……屬于越家人的錚錚傲骨。

  「元微元年,聖上親征。為護帝王安危,鎮國將軍越振,棄文從武,於晉國萬軍之中搶回帝王。」

  越夫人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她捧著裝著越家四人屍骨的瓷罐。踉蹌站直,對著那些紅著眼睛的人,朗聲道。

  「元微三年,晉軍犯境。鎮國將軍以不足萬人兵力抗敵國數十萬人。人手不足,便連婦孺也一同上陣。為護七車糧草,我腹中八月孩兒,胎死腹中。」

  「元微九年……」

  撫著手中瓷罐,越夫人的一字一句說得清楚。

  「元微二十六年,也就是數月之前,鎮國將軍還攜三子於北樓抵禦敵寇。若非那十五道班師詔,越家早已將晉人趕至北樓之外。」

  「而我的四個兒子,明明身為將軍之子,卻沒有享受過一夜高床軟榻,摔打的身上沒一處好皮。從小到大,過得甚至連姜國之中,最普通黎民的日子都不如。因為……」

  看著眼前的人群,越夫人嘶吼出聲,「那是因為,他們知道,他們是鎮國將軍之子。他們要像他們父親那樣,以征戰沙場為宿命。以護衛姜國百姓,為使命。」

  「若,他們今日是戰死沙場、馬革裹屍,甚至屍骨無存,我都不會多說半句。可事實呢,他們卻是死在只來過幾次的風流鄞都。四個八尺男兒,到最後,他們屍骨,竟連這個小小瓷罐都裝不滿。」

  越夫人將手中瓷罐舉起,泣不成聲。

  「聖上是聖明天子,我相信他定能還我越家清白。便是派人入府搜查,我們也絕無二話。可能不能,能不能,不要在今日。我不想……」

  「不想連他們最後一次回家,都回不安穩啊。」

  在越夫人話音落下後,原本圍聚這準備看熱鬧的百姓,無一不熱淚縱橫。

  望著烏壓壓人群之外的裝飾金銀瓔珞的轎子,霍溦朝孫峰行一重禮。

  「是民婦方才思慮不慎,才多有冒犯之言。還望大人可以海涵,讓我越家英烈,先入府門。爾後,是罰是打,悉聽尊便。」

  望著眼前的這個婦人,孫峰第一次感受到何為被人架在火上烤。

  她們都說成這副樣子,又搶先誠懇道歉。他若繼續步步緊逼,便不提他的官聲,就連聖上清名也要蒙上幾分霧靄。

  而在他出言前,一個錦衣女官衝破人群,在他耳邊耳語。片刻之後,孫峰神色大變,二話不說,扯著還不在狀態的徐康,連忙離開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這個錦衣女官,直等到鎮國將軍府前人群散開,才走到身心俱疲的霍溦身側。「越四少夫人,長公主有請。」

  在越夫人她們擔憂的目光中,霍溦跟著錦衣女官再度來到了天香閣。還是那個霍溦給長公主虎狼藥的包廂,只不過早已時過境遷。

  「民婦見過長公主殿下。」

  屋中門窗緊閉,唯有一支蠟燭在緩慢地釋放著微黃的光。鄔陽長公主坐在背光處,身側無一侍奉之人。

  在霍溦行禮後,又過了很久,長公主才揮著手中團扇,懶聲叫起。

  「知道本宮今天為什麼要把你叫過來嗎?」望著那個行禮行的比受過教導嬤嬤訓練後的大家閨秀還標準的霍溦,長公主將燭火移近。

  再度跪在地上,霍溦鄭重其事地叩了一個頭,「民婦謝過長公主,將軍府前解困之恩。」

  嗤笑一聲,長公主用簪子挑著那跳躍火苗,「還算是個聰明人,可你知道,你現在最該跪的人不是我,而是那位。」

  指了指天,長公主饒有興致地看著不亢不卑的霍溦。

  「也是你們越家命不好,母后本為你越家爭取了時間。可偏偏一場火,將那四位越將軍的命給一併奪去了。」

  抿了抿唇,霍溦低頭說道:「天災人禍常有,怨不得人。」

  沒看到預想之中的悔不欲生的表情,長公主無聊地癟了癟嘴。

  「守寡的日子不好過,你是個聰明人,想來也不想年紀輕輕就獨自一人空度時光。本宮可以將在刑部大牢的越珵救出,而相應的,你也得付出些代價來。」

  斟了一杯酒,長公主看著自打進來後就沒怎麼變過表情的人,將酒水推近。

  「喝了這杯酒,我就幫你救出越珵。」

  瞧著霍溦將酒杯抵在唇邊,久久未張口,長公主又說道:「放心,裡面不是什麼劇毒之物。只不過是些讓人不能再多嘴多舌的東……」

  她尚未說完,霍溦便一飲而盡。

  霍溦方才沒喝,不是因為她害怕酒裡面有東西。而是,她如果喝得太快。以鄔陽那樣疑心深重的脾性,必要覺得自己被人算計了。所以只有等到鄔陽沉不住氣,她才能喝。

  「喝完了,殿下可以說了。」

  「嘖,真是個急性子,也不怕本宮騙了你。」

  「世人皆知,鄔陽長公主,一諾千金。再說,我不過是一介民婦,有什麼值得殿下圖謀欺騙的。」

  似乎被霍溦的話給驚住了,長公主愣了一會兒,繼而大笑出聲。

  「好好好,本宮就喜歡爽快人。那聰慧過人的越四少夫人,你知不知,何為丹書鐵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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