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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三章 人情的債務

2024-08-30 23:55:57 作者: 南夏

  當躺在病床上的劉大叔抓著我的手,滿眼熱淚地對我說,永遠也不要相信他兒子大偉的時候,我真不知道該怎樣安慰他。

  記得我剛剛認識劉大叔一家的時候,他兒子大偉與我一樣,還都是六歲的孩子。那一年我父親因為工作關係,被就近安排在平安胡同的大院裡居住。初到大院,我還有點不適應,因為那個大院屬於傳統的北方民居,還帶有四合院的特色。

  我們就住在一間平房裡,父母住裡屋,我住在外屋。房門外就是一塊被房子圍成的院落,大家天天見面,鄰居間就像親人一樣。尤其是夏天的時候,那時候沒有空調,大家都在院子裡乘涼。就像其他大院裡的人們一樣,我們也在院子中央支起了一盞燈,點了一支蚊香,然後拿著一把蒲扇,圍坐在院子裡乘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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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時候,沒有像現在這樣多的娛樂,孩子們吃過飯就會在地上掏幾個小洞,然後蹲在一起玩彈球;男人們則圍著一張小桌子打撲克;女人們坐在板凳上嗑瓜子、話家常,時不時老人還端著茶杯插上兩句話,然後就是人們爽朗的大笑聲。

  可以說,大院的門一關上,就是一家人。有的時候大院裡的鄰居也會吵架,但是沒有幾天就會重新和好,就像親人間的爭吵一樣。

  由於我與大偉年齡相當,所以我們兩個天天粘在一起踢皮球,打彈弓,關係是非常的好。我們兩家的關係也很好,他的母親非常喜歡我,不管做了什麼好吃的,都要給我留一份。那時候,他家就是我家,我家就是他家。他家就兩個孩子,另一個是他的姐姐,大他八歲,很早就嫁了人。

  記得我剛剛懂事的時候,國家鬧了三年饑荒,很多人都餓死在了家裡。由於我父母所在單位福利比較好,每個月能領到幾盒罐頭,十斤黃豆,所以我們做飯時香味一飄出來,同院的一家人就要站在門口罵街。後來我媽媽受不了了,就要出去與他們理論,但是我的父親攔住了他。晚上他還偷偷地給了那家人的孩子一些煮黃豆,那孩子幾口就把黃豆都咽了下去。

  後來饑荒越來越嚴重,大院裡的人很多都病倒了。那時父親看到誰浮腫了,就會把領到的豆子送給他們。再後來就連罐頭也都打開分給孩子們吃掉了。媽媽回來見東西不見了,用炒菜的大勺子狠狠地敲了父親一頓,父親壓低了聲音「哎呦哎呦」地叫。那一段難熬的日子,我幾乎每夜都會被餓醒。這時母親就會拿起一杯溫水,放幾粒白砂糖,讓我喝下去。因為白糖很少,以至於那水完全沒有甜味,所以我喜歡喝涼水,因為那樣白糖不會完全融化,當喝到杯子底部的時候,還會有那麼一點甜味。

  晚上喝糖水的事,媽媽不讓我說,因為那些糖是她偷著藏起來的,父親並不知道。後來有一天我看見媽媽蹲在地上哭,我問她怎麼了,她說:老鼠把糖給偷吃了。

  後來我上初中那年,大人們就像變成了瘋子一樣,兒子不認父親,學生不認老師,每天早晨上學的時候,我都能看到街上的碎玻璃,與一灘灘早已凝固的鮮血。

  每當見到這些瘋狂的人,我都會躲得很遠,生怕與他們沾上一點關係。但是這種情況越演越烈,最後那終究要來的,怎麼也躲不過。

  就在我十三歲生日那天,很多戴著袖標的瘋子在街上打砸商店,毆打警察與旁不相干的路人。我見到他們氣勢洶洶的樣子一路跑回了家,很快他們中的一些人一路打到了我們的大院附近。我家裡沒有人,因為怕極了,就躲到了大偉家。

  很快一群人衝進了我們的大院,砸開了我家的門,把屋子裡的東西摔了一地。鄰居出來問這是怎麼回事,他們說我父親是間諜,是特務。他們要鄰居快說出我父母的行蹤,但是他們都說不知道。他們問:「他的兒子呢?他兒子應該知道!」

  他們說:「下學還沒回來,如果要回來,早就回來了。估計是被父母接走了。」

  他們領頭兒的見到了大偉,就走過去貓著腰,摸著他的頭說:「小朋友最誠實了,好孩子從不說謊,你告訴叔叔,他們家那個小朋友在哪裡?叔叔是好人,是抓壞蛋的,你告訴叔叔他在哪裡,你就是國家的小英雄。」

  大偉指著他的父母說:「他們都說謊。」

  我那時正躲在床下,聽了這話,全身都濕透了。嚇得連氣都不敢喘。

  他繼續說:「他們一家昨天夜裡就搬著東西走了,我聽見他們說是要去北京。」

  那個人聽了這話,就氣哼哼地帶著人走了。隨後他們去了旁邊的院子裡,把那家人從屋子裡拎了出來。打碎了窗戶上的玻璃,讓他們光著腿在玻璃上跪著,然後用腰帶的鐵頭抽那家人。那家人第二天就都喝藥死了,包括那家人的孩子。

  從此我就住在了大偉家,每天我都不敢出門,更不敢去學校了。大偉一家也曾為了我的事小聲爭吵,但只要一見到我,就馬上變成了笑臉。那段時間,我吃得甚至比大偉還要好,所以大偉不太高興,我知道他是嫉妒我了,我就把他父母給我的食物偷著塞給大偉。有次他父母發現了,就悄悄地對大偉說:「他都沒有父母了,你說可憐不可憐?」隨後的日子大偉都會主動將好吃的讓給我吃。

  沒過多久,我的父母回家了,他們說那天鬧事的人已經被另一些人打敗了。他們都被人活活打死後扔到了河裡,也算是惡有惡報了。鄰居們都說,你們能安全回來就好。

  從此以後,我們又回到了從前的日子,直到十八歲那年,他去了一家機械廠上班,我去參了軍,後來又讀了軍校,一直沒有回家。就在我考上軍校那年,我們心目中最偉大的幾個人都相繼逝世了。那年還發生了一場大地震。還好大院的房子是解放前財主蓋的,設計合理而且用料考究,所以房子並沒有倒塌。但是由于震級很大,房子也變成了危房。

  很快我們各自搬了家,由於兩家的距離非常遠,電話又不像現在那麼普及,所以後來就很少見面了。再後來我復員工作了,又搬了一次家,我們就再也沒有聯繫過。這一別就是28年。

  當我那天在馬路上遇見他時,我已經52歲了。儘管28年未見,但我還是認識他,他那國字臉與濃密的眉毛,讓我一眼就認出了他。我走過去抓住了他的手,一時間竟什麼也說不出來,他滿臉笑容地望著我。就像我們才幾天不見的樣子。

  他說:「你還是老樣子。就是沒頭髮了。」

  那天我請他喝酒,席間我問他,你這些年都幹嘛了?

  他說:「搬走後,我一直在那家機械廠當工人。後來廠里效益不好,一直半死不活,一個月就三百多塊,還時不時發不了工資。後來開始改革,國家呼籲我們主動辭職,減員增效,於是我就辭職了。後來廠子倒閉被賣給了外國人。那時候歌里不是唱:只不過是重頭再來嗎?我就到處去找工作,但四十多歲,體力活干不來,技術活也不會。到處都是農民工,人家給五百塊就什麼都干,而我要養家,所以沒辦法,只好去馬路邊擺攤,辛辛苦苦一個月能賺百塊。後來又借錢買了摩托去車站拉活兒,結果被交警扣了摩托,最後沒辦法,就去賣保健品,順便做一些保險。」

  他說:「咱們哥倆不說瞎話,其實賣保健品就是騙錢,騙那些有錢人的錢。他們有錢,不騙白不騙。你現在有工作嗎?不行跟我一塊兒干,可賺錢了,我現在一個月能賺一萬多。」

  我說不用了。我並不認為他的收入真會很好,因為在我看來,他無非就是怕別人瞧不起他,所以才說自己賺錢多。以我對他的了解,以他的性格,是無論如何也推銷不出去東西的。

  我之所以這樣肯定,並不是沒有根據的。首先在我印象中,他是一個很害羞的人,不可能做推銷員這種需要與陌生人打交道的工作。其次,他做事情從來不求人,非常好面子,他不可能為了推銷東西而去低三下四地求人。再有,在我的印象中,除了他救我那次,他從來沒有說過謊,而推銷工作卻是非要說謊不可的。

  記得我們搬家之前的那一年,軍隊放假讓我回家探親,那天他領回了一個女孩子,說是他的女朋友。因為他的性格很害羞,所以是這女孩子主動追求的他。那女孩很主動,她甚至當著我的面就問:「說,你喜歡我嗎?」在那種保守年代,這確實是很豪爽的事情。

  他聽了這話,抬頭看了我一眼,臉紅得像番茄。在他女友再三追問之下,他才尷尬地說:「有一點。」

  女孩有點不高興,問:「那你覺得我與小王,誰漂亮?」

  結果這傻子說:「小王更漂亮些。」

  女孩生氣了,吼道:「她哪裡比我好看。」

  他竟然說:「你鼻子沒她好看。」

  就是這樣的人,他怎麼可能去做推銷員?

  當我把我的想法告訴他的時候,他笑了笑,沉默了一會兒說:「你知道嗎?我這輩子最窩囊的事情是什麼嗎?就是那件事,把我變成了騙子。那是九八年,那年,孩子考上了高中,咱知道上大學需要很多錢,於是我就決定不再在馬路邊擺攤了,那時候城管也管得嚴,賺的錢還不夠交管理費的。我聽說干摩的賺錢,就買了輛摩托。結果才幹了沒幾天,市里就開始嚴打摩的,一個警察扮成了乘客,讓我把車開到了他們埋伏的地方。幾個人圍上來就把我的車鑰匙一拔,抓住我就把我扔到了一麵包車裡。車裡都是被抓的摩的司機。」

  然後我們就被拉到了交警大隊,警察告訴我們:「摩托車已經被依法沒收了。」那是我第一次給人下跪。但一點用處也沒有,他們說:「再跪在門口,就以尋釁滋事罪逮捕我。」

  那天晚上我很晚才回家,我媳婦兒問我賺錢沒有,我抱著她哭了一宿。說罷他尷尬地笑了笑。

  「日子還要過下去,正在我犯愁的時候,我原來的同事說他發現了一條發財的路。我滿心歡喜地跟他去,結果沒想到他帶我去了一個傳銷公司。那裡面的人,都跟瘋子一樣,一會兒哭,一會兒笑,他們都爭著介紹自己發財的經歷,但那情節一看就是安排好的。我說這不是騙子嗎?結果我那個同事說:『有錢的人,沒有一個是乾淨的。騙有錢人的錢,那是天經地義的。』」

  我聽了這話,站起來就要走。這時我那同事追上來對我說:「哥介紹你來,是給你一條活路。別讓我在中間難做。你可以走,但是你想想咱們廠怎麼倒閉的?還不是那幫王八蛋把廠子的錢都貪污了,然後賣給了外國人。自己卻賺得盆滿缽滿。咱們下崗吃不上飯,他們出國揮金如土!」

  「我說,騙人是缺德的事,我不干!就是餓死,我也不騙人!」

  「他說,你有骨氣,你牛逼,但是你兒子呢!你沒錢,你兒子就上不起大學,到時候看他不恨死你,他上不了大學,你們劉家就再也別翻身了!世世代代就那麼窮下去,就因為你不願意騙人。行,你走吧!哥看錯你了!走,走啊!」

  「我站在那裡,猶豫了很久,我想起了那輛剛買了兩天的摩托車,還有我那次次考第一名的兒子。最後我一咬牙說,我干,要報應就報應在我身上。」

  「那同事冷笑了一聲說,說啥呢?就是真有報應,你也得排隊等著!幾千萬人都排在你前面了!」

  「傳銷的第一課,就是騙家裡的人。他們說,要狠得下去心,就得先從家裡人下手。家裡的人都敢騙,還有誰是不敢騙的?我一開始不干,但他們說,那你去找他們借錢,看他們借給你嗎?」

  「因為當時孩子要分班,學習再好也沒用,想進好班就得交幾千塊錢。那時候幾千塊錢,是一大筆錢。所以我就真的去找他們借錢了。」

  「可是一見面,還沒等我張口,他們就把我罵了一頓。說我瞎折騰,買了摩托還被扣了。還問我什麼時候還買摩托的錢。我知道借錢沒戲了,於是我說,馬上就還。」

  「然後我一橫心,拿出了身上帶著的保健品說,媽,你身體不好,先吃點這些東西試試吧。媽終於高興了點。我憋了半天,想找她要錢,但終於沒說出口。後來爸看我一直不說話,就嘆了口氣,打開了柜子拿了點錢要給我。我剛要接,就被我姐給攔住了,她說給了也讓我亂花了。還說,我一個做閨女的,養你們二老,他做兒子的卻什麼都不管,你們一分錢不給我,太偏心眼兒了吧?」

  「我與父親的手都僵住了。我把手心翻了過來,變成了拒絕的手勢,我說,爸,我不需要錢,還有。」

  「匆匆地出門之後,我站在門口一直沒走,站了很久很久,想到下學期孩子就要分班,我又回去了。我姐見我又回來,擋在門口問,還有什麼事?」

  「我說,那保健品是我媽讓我代她買的,還沒給我錢。」

  「我媽站在姐姐身後,愣了一下。我姐姐回過頭看我媽,我媽忙說:是啊,你瞧瞧我這腦子。多少錢?」

  「我支吾著說:兩千。」

  「我姐聽了馬上就急了,說,咱家有金山銀山啊?買兩千塊的保健品!不就是一瓶破維生素嗎?藥店賣2塊錢一大盒,還給他!」

  「我說,這是美國進口的,一分錢一分貨。你都打開了怎麼還?」

  「在我姐姐的怒視下,我媽將錢塞到了我的手裡。」

  「我拿著這厚厚一疊錢,走在路上,我哭了。那是我成年後第一次哭,我罵自己,你都四十幾歲的人了,上養不起父母,下養不起孩子,現在走投無路,居然還來騙你媽的錢。我發誓,這是最後一次伸手找媽要錢,這也是我最後一次哭。等將來等我賺了錢,一定翻倍還給她。」

  「但是我沒想到的是,事情遠遠沒有結束。公司給我們定下了銷售任務,每個月我們都有指標,指標是階梯狀的,完成的越多,提成的比例就越高,隨著我對於業務越來越熟悉,我的銷售完成得越來越好。連續幾次,我只需要多賣兩千塊東西,我就能完成更高一級的指標,得到翻倍的獎金。」

  「於是為了湊夠銷售額,我一次又一次地找到了我媽。每一次我媽都會給我錢。我姐姐的臉色也變得越來越難看。就在我媽死之前的那一天,我與姐姐終於大吵了一架,那天我跟姐夫動了手,當天夜裡我媽就死了。」

  「我再也沒有機會賺大錢給我媽花了。」說到這裡,劉大偉的眼圈都紅了,他舉起酒瓶,猶豫了一下,沒有倒在酒杯里,而是直接倒在了嘴裡。

  想起對我那麼好的劉嬸,竟然是以這樣的方式離開的人世,我不禁有點恨劉大偉。但看見眼前劉大偉那通紅的眼圈,我又感覺對他實在恨不起來。

  他接著說:「我想了,我從小就聽國家的話,讓我幹啥就幹啥。大煉鋼鐵時說國家需要鐵,我們連做飯的鍋都捐了。國家說工廠需要人,我本來能去報社工作的,也聽國家安排去了工廠。國家說要聽從安排,為國家改革分憂解難,我主動要求下崗去擺攤。那些死賴著不走的,現在反倒都提前退休了,每個月白拿國家3000多塊!」

  「我去擺攤自己解決了就業,城管卻說我們有損城市形象。連打帶砸,跟日本鬼子有什麼區別!」

  他越說越氣,使勁兒地拍著桌子喊:「我他媽這輩子一直聽國家的,怎麼他媽的我吃不上飯的時候,就沒人管我呢?怎麼那些不聽國家的,違法亂紀、貪污的就大富大貴呢!」

  我示意他小點聲,因為周圍的人都在看我們。於是他抹了抹眼淚,咬著牙說:「自從想通了這個道理,從那以後,我就膽子大了,專門去騙那些有錢人。有錢人怕死,手裡攥著大把的錢,卻天天吃齋念佛。他們最需要保健品做心理安慰,你只要把這東西吹得神乎其神,不管價格多高,他們都會買。」

  「後來,我還會去醫院,專門騙那些特護病房裡就要死的人。他們有的是錢,現在得了重病,自然有病亂投醫。在死亡的威脅面前,你說什麼他都會相信的。等他們治不好的時候,我就第一個跑到他們床前去哭,哭得比孝子還傷心。你知道最高明的騙術是什麼嗎?最高明的騙術就是他明知道你騙了他,而他卻不好意思起訴你。」

  他的表情越來越邪惡,聲音也變得越來越陰冷,我不愛聽他說這些,於是就給他倒上酒,換了個話題,我問他:「老爺子好嗎?」

  他搖搖頭說:「前兩天突然說全身難受,正在住院,都檢查了但是就是查不出病。那天我去看他,他一見我,就把頭扭了過去。我放下了東西,就走了。」

  我問他:「在哪家醫院。」

  他將地址告訴了我,我馬上就開車去了那裡。到了那裡,大偉說他不上去了。於是我買了點水果,走上了樓。當我見到劉大叔那瘦弱的身體時,我感覺心裡酸得像是吃多了檸檬。

  劉大叔見到我,想了好半天,才認出我來。他激動地坐了起來,問我怎麼知道他在醫院的。我說是大偉告訴我的。他死死地抓住我的手,對我說:「不管他說什麼,也千萬不要相信他。」

  我說:「大偉再壞也不會騙我,他騙人是因為窮。不是因為心眼兒壞。」

  劉大叔搖了搖頭說:「你那是不知道。唉!」

  坐了一會兒,我說我還有事,等過幾天我回來再看你。劉大叔感激得用力點頭,動作就像小孩子一樣。

  從醫院出來的時候,我一直再想:一個人究竟無恥到了什麼地步,才會使得最親近的父母都不再敢信任他了呢?一個如此老實的人變成了這樣的人,倘若不是因為絕望、無助到了極點,而僅僅是出於自身甘於墮落,那我是絕不會相信的。

  回到車上,我帶他去了我家。

  妻子問我這是誰,我說: 「他就是我跟你一直在說的那個大偉哥。」

  我的妻子說:「快坐,我給你沏茶。你們先坐著,我給你們買吃的。」

  他說下次再說。我說:「那不行,今天嫂子親自給你下廚做飯,你要敢走,可別怪我把你綁起來。」

  他說:「好,不走,不走。」

  晚上經不住他勸,我也喝了點酒,吃過飯我給他叫了一輛出租,把他送上了車。我告訴他,以後有事情別犯愁,一定來找我,只要我能力範圍內的,我一定幫你辦。他感激地點了點頭。之後的幾個星期,雖然我幾次打電話給他,要他來陪我喝酒。但是他一直說忙,沒有過來。

  幾個月後的一天,我去醫院看望劉大叔,劉大叔說:「我的錢花光了,現在正在想辦法找原來的單位報銷。要是不能報銷,治不好就不治了。」

  我勸他說:「別瞎想,一定能夠報銷的,您放心。」

  出門之後我打電話問大偉,劉大叔看病還差多少錢。他一開始好面子,不肯告訴我。後來我說:「劉大叔也是我的親人,咱們是一家子,我掏錢是應該的。」他說不行。

  最後我只好說:「差多少,我這裡有。算我借你的,等你有,你再還。」

  他說:「五萬。」

  我點了點頭。

  第二天當我把那一摞錢交給他時,他說:「我一定會還你的。」

  我說:「我不急,你就拿去用,不夠的話,只管再來要。」

  他點了點頭咧著嘴笑說:「你跟你爸一樣,都是好人。」

  一個星期之後,他滿臉大汗地跑來,又借走了十萬塊錢。

  第二天我又去醫院看望劉大叔,劉大叔已經可以站起來走路了。他精神也比以前好了很多,他不停地對我夸自己原來的單位好,領導特批報銷了他所有的住院費用。

  我知道那是大偉用我的錢付的帳,就沒有說話。出了醫院,我打電話給大偉,想問問他錢夠不夠,但是機械的女聲對我說:「您撥打的號碼是空號。」

  我去他家找他,但是他家的地址是不存在的。他說他住11號樓,但是這個小區只有10棟樓。

  我回醫院去找劉大叔,劉大叔卻已經出院了。具體去了哪裡,根本就沒有人知道。我微笑著搖了搖頭,嘆了口氣。回家我也沒敢把事情告訴妻子,因為以她的脾氣一定會報警的。

  那時我想:我就當作把欠他家的,都還他了吧。如果用錢來計算,我還是賺了。這年頭也是,不論什麼都是用錢來衡量的。用經濟學的觀點來說,我欠他的情,那麼我就是他的資產,但這種資產不保值,如果哪天我死了,這資產也就消失了。所以不如馬上把這人情債拋售掉變成現金。這也是人之常情,所以我就想,那就這樣算了吧。

  本來事情應該是就到此為止了。但是我昨天突然接到了一個電話,電話那邊是大偉。他說他最近出了車禍,才因此而失去了聯繫。現在他在醫院,醫療費需要20萬,他問我還有沒有錢。現在擺在我面前的問題是:我是否還要再相信他?

  是不是我需要連別人欠他的債,也一併還了?關鍵是,這筆債,我還得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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