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7章 讓我渡你

2024-09-01 12:11:36 作者: 左恬溪

  「我累了。」段以寧自嘲般扯扯嘴角,「就讓命運的判決來得再晚一些吧。」

  魏亦承一把將段以寧推了出去,可憐的女人就以一個側臉砸床的姿勢硬生生地栽了下去。

  發燙的臉蛋砸到蠶絲被上,冰涼的膚感讓段以寧覺得好舒服。原本又驚又怒的她,完全提不起興趣搭理那個喜怒無常的神經病,攏著被子迅速蠕動到床的另一邊,抱著真絲軟枕貼在臉上,與她的恐懼自我和解,平靜地閉上了眼睛。

  魏亦承冷眼看她姿勢怪異地躺在那邊裝死,沉默半晌後只能深深嘆了口氣,過去將她裹著被子打橫抱起,想給她調整個睡得舒服的姿勢,卻在看到她臉的瞬間皺起了眉頭。

  

  段以寧眼下掛著兩條小溪,在枕套上淌出一大片泥濘的沼澤地。

  魏亦承臉色大變,看人便帶三分情的桃花眼此刻更是充滿憤怒,「段以寧,你又在這哭死哭活給誰看?哭不能解決問題,有什麼不高興你就說出來,我幫你想辦法解決。」

  段以寧咬著牙,固執地保持沉默。

  魏亦承抓著她胳膊,用力扳直她的身體,「裝什麼死?大好青春我不睡覺,不是為了看你在這哭的。」

  「我能說什麼?說我有個高富帥男朋友,不嫌棄我即將人老珠黃,執意要娶我回家?還是說我遲遲不肯答應,是因為不想要孩子?」

  「我今晚想到可能懷孕了,第一反應是我這輩子完了,我慌不擇路趕他走,他還是要說等我。」

  「你診不出我的孕脈,我的心一下子活了,但你又……!我剛才甚至在想,流產應該是件很容易的事啊,好多人都是靜悄悄沒了孩子,因為欣宜我查了很多資料,這種案例太多了。」

  「你看,我就是這麼一個又矯情又作又心思惡毒的女人。我的故事怎麼會有人同情,寫在微博上估計能被人罵上熱搜。」

  「我這段時間看到太多傾家蕩產求子的女人,對她們來說,有個孩子,是虔誠而不可褻瀆的祈願。我即使不贊同,但也為她們動容。而她們只會覺得我身在福中不知福,沒準兒還會罵我下賤。不會有人明白我的痛苦的。」

  「剛才我走在街上就一直在想,要是我也不孕不育就好了,這樣大家就會對我寬容些,有了理由,我也就被放過了,不用活得那麼痛苦與糾結。」

  段以寧眼淚決堤,魏亦承扯著袖子給她擦,「你啊,平時對我兇巴巴的,到了關鍵時刻只會哭唧唧。你剛才哭著說了一大堆,都是別人的看法,都不重要。名花何恐無主?如果你不喜歡孩子,就找一個愛你愛到不要孩子的男人。你的人生還有好長的路,總有柳暗花明的一天。」

  段以寧皺著臉,有氣無力地打掉魏亦承的手,懶懶地說:「你懂什麼,我這輩子都不會有人愛了,誰會要一個不願生孩子的女人?我憑什麼不能哭?」

  魏亦承真是被她氣笑了,真不明白她眼睛是怎麼長的,真想把她扔進煉丹爐里去煉個七七四十九天。

  「我要。」

  段以寧抹了把淚,慘然一笑,「我倒忘了您這位救苦救難的『男菩薩』了。也對,日常大發善心、普度眾生嘛,說吧,你預備如何度我?」

  見魏亦承又要面露兇相,段以寧嗆他:「我知道什麼是『男菩薩』,你敢說自己不是?我都不知道遇見多少回了,就差沒全程觀摩世尊您開台做法,就地度化那些個女妖精了。」

  魏亦承只覺胸悶想罵人,看了她淚汪汪的眼,想了想決定靠打賭挽尊,「如果我連續七天和你睡在同一張床上卻不碰你,你就要答應我一件事情。」

  「不是,七天不對我動歪心意,我怎麼覺得是在變相罵我呢?我幹嘛吃飽了撐著,和你打一個自己找罵的賭啊?」段以寧即使悲痛欲絕,還保持一貫的清奇思路。

  魏亦承挑眉看她,下了戰書,「我輸了就養你一輩子。以後你家生老病死、婚喪嫁娶、生兒育女,我魏亦承通通包攬,敢不敢?」

  「玩這麼大?」段以寧瞠目結舌。

  「你就說敢不敢?」

  「你為了洗白也是豁出去了啊。先說說看如果我輸了,你要怎麼辦?」段以寧還是一臉不可置信。

  「讓我渡你。」

  「……」

  魏亦承拿眼睨她,「不把你這朽木腦袋度化了,成功嫁出去,我就了卻塵緣,遁入空門。」

  「菩薩大人,您這是拿我渡劫,還是缺我這一項功德就佛果圓滿了?這玩得也太狠了。」周身的熱氣還沒散去,段以寧裹著被子坐在床上,像一隻快要開滾的水壺。

  要證明自己清白也不用下這麼大血本啊,您這名聲也沒有什麼挽回的必要,大家誰還不清楚誰的底細,掩耳盜鈴的事情做起來實在太多餘了。

  「賭不賭?」

  段以寧瞅他一臉嚴肅,「認真的?」

  「認真的。」黑色的淚痣顫了顫,桃花眼添一份狠絕,更見風情。

  「我賭。」段以寧咯咯直笑。

  穩賺不賠的買賣,不做是傻子。

  「明天簽合同。」

  魏亦承起身去衣帽間,出來的時候扔給她一隻嶄新的真絲枕頭,手感軟硬適宜,比軟枕更適合墊脖子,還有清晰可辨的檀香合著混合草藥之味撲鼻而來。

  「趕緊睡覺,明天起不來,多加一天。」

  段以寧擺好枕頭,蒙被倒頭就睡,倒不是她心大,而是她了解魏亦承。

  這狗男人傲氣得很,從不屑來硬的,只啃送到嘴邊的瓜。

  光是開派對,大家倒頭睡在一起就有好多次,從沒聽到他對誰胡亂動過手腳,此刻更不會對著滿身臭汗的自己獸性大發。

  魏亦承放好枕頭,挨著她躺下。

  「啪」的一聲,房間沉入黑暗。

  檀香枕香氣醇厚端莊,不知不覺安撫下段以寧焦躁的情緒,將她緩緩帶入夢鄉。次日,被晨光叫醒,段以寧一條腿搭在魏亦承腰上,臉靠著他的胸口,嘴邊趟著一灘口水。

  這就很尷尬了,幸好她吃豆腐不算在賭約內。

  段以寧屏住呼吸小心轉身,但還是好睏,渾身酸軟爬不起來,只得閉上眼睛繼續補覺。

  迷迷糊糊間,感覺到魏亦承的手環住了她的腰,把她往懷裡帶。掌心的溫度揉得她肚子好舒服,嘴裡嘟囔著「槐米別動」。

  槐米是魏亦承從小養的金毛,前幾年已經回了汪星。

  實在太困,算了吧,這次不與他計較。

  再次醒來,房間裡只剩段以寧一人,魏亦承躺的那半邊床已經沒有了溫度。

  身體的不適感已經完全消除,段以寧起身沉思片刻,還是拿起擺在床頭柜上的驗孕棒,走進了衛生間。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