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心結

  盛妍小的時候就發現自己和其他的公主不一樣。

  比如每次宴會的時候，父皇會抱著其他的公主坐在腿上共享天倫之樂，可是輪到她的時候，父皇總是覺得疲倦，就免去了這一項任務。

  一開始，她不理解，甚至哭過、鬧過。

  母親麗妃一直都是淡淡的，由著她大哭大鬧，根本不會像其他的母親一樣去安慰她。

  「為什麼父皇從來不去抱我？」年幼的盛妍不是覺得父親不好，而是困惑於這樣的差別待遇。

  很快，她就發現了另外的一些事情。

  別的姐姐有的華麗衣服，她就沒有。別的姐姐經常被賞賜的精美珠寶，獨獨她沒有。

  甚至，連別的姐姐隨意就能吃到的美味珍饈，她這裡算得上是奢侈之物。

  母親麗妃的待遇似乎也和其他的嬪妃不一樣，似乎在吃穿用度上也比其他的妃子們差了一大截。

  以前，盛妍還覺得有些氣不忿。現在，她已經變得麻木了。

  

  一直被差別待遇到了今天，現在和親這樣的燙手山芋也隨意地扔到她這裡來。

  到了最後，想要阻止她出去和親，竟然用上了這樣的辦法，盛妍覺得這一切都不是用「荒唐」兩個字能解釋清楚的。

  「因為你的母親不受寵。」

  麗妃自己也是在這宮中熬過了數個春秋的人，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因此從來不去奢求什麼。

  可是，這一次是不一樣的。這是一個母親對女兒的保護。

  之前的步步退讓並沒有換來他們的珍惜，這一次竟然連她唯一的一個女兒都要奪走了。

  「不是的，是因為母親的家世不夠好。」

  盛妍忽然間就開竅了，在皇宮之中去談感情就是一個笑話。

  母親因為身份不夠尊貴而屈居人下，自己因為母親的身份不夠高貴要被迫去和親。

  所以，皇帝為什麼要娶一個不夠尊貴的人去做他的妻子呢？

  盛妍茫然地看著手裡拿的勺子，一時之間不知要去會怨恨誰。

  「快吃吧，就要涼了。昨夜的事情不要去想了，你不會再去和親了。」

  是啊，至少不要去和親了。這樣她竟然會覺得慶幸，她什麼時候變成了這樣一個容易滿足的人？

  「他怎麼樣？」盛妍猶豫了片刻，還是開口了。

  儘管謝承對她無禮，但是他若是真的死了，盛妍的心裡就說不出是什麼滋味了。

  「看樣子你還是非常關心他的，這樣就足夠了。老實說，之前我一直害怕你要嫁給哪個皇室宗親，要重走母親的老路。現在看來，只要他足夠愛你，就已經很好了。」

  「他愛我嗎？是不是就是為了救我？」盛妍這個時候就不見得有自信了，聲音里有些畏畏縮縮的。

  「傻孩子，你以為是誰都有勇氣去冒著一死的風險來救你？這件事情不是他做，就是別人。你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找出第二個人？」

  麗妃感覺自己的頭又有點暈眩了，也許是急匆匆地趕過來，身體還沒有好全。

  「我……」盛妍沒有再說話，但是臉色變得稍微紅潤了一些。

  「好了，看你的身體也是恢復了不少，母親也放心了許多。你在宮裡好好休息，母親過幾日再來看你。」

  麗妃的精神的確是不好，況且過來的時候舟車勞頓，身體有些吃不消了。

  「母親，他是不是會死？」盛妍揪著衣服的下擺，皺巴巴的衣角顯示出了她隱藏的心緒。

  「不出意外，就在這幾天了。」麗妃的消息不夠準確，但是憑藉經驗就可以判斷出來。

  攪黃了皇帝的安排，能有什麼好事發生呢？

  「……」盛妍低下頭，沒有說話。

  麗妃見到盛妍低著頭的樣子，知道她心裡的坎兒沒有那麼快過去。於是，她長嘆了一口氣，慢慢地走了。

  宮門重新關上了，室內的光線瞬間變得陰暗起來。

  盛妍就一個人坐在黑暗裡，抱著膝蓋，垂著腦袋，不知道坐了多久。

  「凌遠，本宮一向是十分器重你的。這一次，你這件事情做的，實在是有些操之過急了。」

  皇后倚在座位上，依然是那麼的雍容華貴。

  江凌遠坐在堂下，臉色也是不大好。

  好巧不巧的是，今天盛啟也在這裡，看樣子也是被盛妍的事情叫過來的。

  「叫你們過來，就是為了商討一下計策。這次的事情，說到底都不是雙方情願的，但是如此緊急的關口，能找到這樣的一個人已經是很不容易了。」

  皇后看上去也是十分疲倦的樣子，眼神無光。

  「母后，兒臣覺得這件事發生在父皇頒布詔令之前，倒是一件好事情。」

  盛啟不認為這件事情有什麼不好的地方，唯一有點缺憾的就是謝承的地位不高，兩個人在相貌和氣質上都是比較匹配的。

  「臣也認同太子殿下的觀點。依據臣的觀察，謝承對於七公主的情意不像是假的，似乎也沒有攀龍附鳳的野心。謝承就是身份上遜色了一些，但是只要皇帝願意，給他幾個身份也不是什麼難事。」

  雖然江凌遠不喜歡謝承，但是關鍵時刻他還是願意幫謝承說幾句好話的。

  「那你們覺得七公主對謝承究竟有沒有情意呢？」皇后不擔心謝承，主要是七公主的問題。

  「兒臣覺得，小七的性格不是那種隨意人人拿捏的。倘若真的一丁點也不願意，那麼當時盛妍應該就不會同意。」

  盛啟和盛妍的關係不錯，兩個人在小時候經常在一起玩。這次的事情他是有所耳聞，但是一直找不到合適的辦法。

  沒想到江凌遠居然想出了這樣的一個辦法，換作是他，一定是不支持。

  不過，江凌遠的這一份果決的確是值得他欽佩。

  「臣認為，妍兒還小，在男女之事上可能還沒有開竅。也許會和謝承之間產生一些誤會。可是，現在的問題就是，怎麼樣才能把謝承救出來？」

  皇后聽見要從大牢救人，眉頭一下子擰成了「川」字。

  「你們可知道，想從死牢里救人出來，要費多大的功夫？」

  江凌遠和盛啟也不是初出茅廬的傻小子，這點利害關係還是知道的。

  先不說難度有多大，就單是撈人的行為就是一個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