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啟程

  謝承的眼神陰鷙，方意晚皺著眉看他。

  「方小姐，我記得你對我的恩情，但是我也希望不要每件事都把公主殿下扯進來。」謝承額前的頭髮遮住了眉眼，似乎對方意晚頗有不滿。

  「那你倒是說說，我是如何把七公主扯進來的。」方意晚毫不示弱，像謝承這樣的人，必須要殺一殺他的威風。

  「為了你的事情，公主殿下是勞心勞神，幫你去刺探宮中的消息。」謝承談到這些，聲音顯得更加嘶啞：「你知不知道這對她來說有多危險！」

  「哎呦呦，你這是在心疼人家？」方意晚的眼睛閃過一抹促狹的意味，看來這件事情比她想像中的更加簡單：「其實，我就是問了問一些事情，沒有讓她去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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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這樣就是對她最好的鼓勵。公主殿下本身就是唯恐天下不亂的性格，你三番五次地跑過來，她就更加興奮了。「謝承的語氣忽然變得有些激動，這在方意晚的眼裡覺得十分新奇。

  「你在對我發脾氣？」方意晚也是從小嬌生慣養的，特別是嫁給江凌遠之後，沒有受過別人的氣。一聽謝承向她發脾氣，立馬不樂意了：「謝承，你別忘了，當初是誰救了你。你對我這麼凶，還有沒有良心了？」

  謝承對方意晚略帶委屈的語氣一點興趣也無。除了公主殿下，沒有任何人能激起他的興趣：「方小姐，我們一碼歸一碼。況且我這就是正常語氣，哪裡凶了？」

  方意晚長嘆一聲，剛剛還對他有信心，下一秒就美夢破碎了：「像你這樣說話，還想娶到公主殿下。我看你還是做夢的時候好好想一想吧！」

  「我什麼時候說我要娶公主殿下？」謝承的重點毫不意外地被她帶偏了，立刻出聲反駁。

  「我說吧！」方意晚嘖嘖讚嘆了兩聲，搖了搖頭，愛情真是迷人眼啊。

  「行了，不管怎麼樣，你不要再和公主殿下提起這件事。關於江世子的消息，我自會派人傳給你。」謝承被戳穿了心事，到底有些底氣不足。

  「等你消息。」方意晚也不願多說，隨便對付了幾句就打算離開。

  「對了，宮裡關於錦貴妃的傳言究竟是什麼樣的？」方意晚覺得盛妍說得不夠詳細，也許是身份限制，盛妍一直不能夠了解更多的信息。

  「公主殿下說得的確只有冰山一角。錦貴妃在宮裡的位置現在已是岌岌可危，倘若不是還有盛胤在外面撐著，恐怕錦貴妃早就已經成為階下囚了。」謝承的聲音十分平靜，反正和他家公主也沒關係，充其量就是吃瓜而已。

  「我猜也是。萬一有江凌遠的消息，一定要差人告訴我。漠北的局勢一年比一年嚴峻，北涼一直對南越虎視眈眈。再這樣下去，恐怕和親是唯一的出路。宮中適齡的公主用手指頭都能數得過來，你知道我是什麼意思，必須要早做打算。」方意晚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是前所未有的認真，眼神里的鋒利也是前所未有的。

  「我知道。」謝承頷首，他就是漠北來的。沒有人比他更清楚漠北的情況：「我不會讓她嫁出去的。」

  「你知道就好。」方意晚看著天邊的雲彩，暗黑的烏雲延伸到邊際之處，是淺淡的白色光芒。

  「……」謝承低著頭，額前的碎發遮住了眼睛裡的光亮。他的心思隱晦，輕易不願給人知道，可是現在事情的發展顯然不在可控的範圍之內了。

  兩個人站在樓上看著宮內的風景，心思各異。

  「啪！」一個清脆的巴掌聲，迴蕩在空蕩蕩的室內。

  「你打我幹嘛！」李夕月才睡醒，就被人扇了一巴掌，頭被打得偏了過去。

  原本她才睡醒就有些迷糊，忽然被人一巴掌重重地打在臉上，瞬間就被打懵了。

  「打的就是你。」陳嫣冷冷地看著李夕月，面目扭曲。趁著李夕月沒有反應過來，又是狠狠的一巴掌。

  「你別忘了是誰把你從那個荒郊野嶺救出來的！」陳嫣的聲音十分可怕，頭髮也因為憤怒而有些散開，看起來像個潑婦。

  「我沒忘！你在發什麼瘋！」李夕月連著挨到兩個巴掌，脾氣也上來了。

  「你是不是被方意晚發現了？」陳嫣指著她的鼻子，質問的聲音大到連屋頂都要被震開。

  「什麼被發現？」李夕月坐在床上，用著被子，表情迷惘。

  「我說你被方意晚發現了沒？」陳嫣氣得全身發抖，連聲音也不自覺地顫抖起來。

  「沒有啊，我最近都沒有出去。」李夕月不可置信地注視著陳嫣，下意識地捏緊了手裡的被子。

  「蠢死了，被發現了都不知道。就是因為你，我今天被方意晚擺了一道，受了好大一通羞辱。」陳嫣的怒氣尚未過去，一撩衣擺坐在旁邊的椅子上，臉上的表情都是無比猙獰的。

  「方意晚來找你了？」李夕月愣住了，急急忙忙爬下床，坐在陳嫣的面前。

  「沒有。今天是偶遇，說不好也是故意為之。」陳嫣的聲音頗有咬牙切齒的意味，她看方意晚不順眼已經好久了。

  「那應該沒事，她可能是故意嚇你。」李夕月的腦子沒有陳嫣好使，認為沒有什麼大問題。

  「早知道你這樣沒用，當初就不應該答應救你。原以為你能派上一些用場，沒想到盡給我惹麻煩。」陳嫣冷漠地看著李夕月，臉上的表情也毫無溫度：「實在做不好，就回嶺南去吧。」

  「你——」李夕月也是憤怒到了極點，直接一拍桌子站起來：「陳嫣，你不要欺人太甚！」

  「我們之間本來就是合作關係，現在我覺得你不合適，自然就可以隨時結束你我之間的合作。」陳嫣表面上看著柔柔弱弱，實際上心思狠辣。

  面對李夕月這樣的棄子，她會毫不猶豫地捨棄。

  「陳嫣，你利用我可以，可是你不能把我用完就扔。你就不怕你做的那些事被我說出去？你也有把柄在我的手裡，我能讓你在京城裡永遠抬不起頭來。」李夕月坐下來，理清了思緒，聲線也變得冷靜。

  「這件事情再簡單不過了。我殺了你，不就行了？」陳嫣抬起頭來，依然是一張明艷俏麗的臉，眸子裡霧氣蒙蒙的，似乎在醞釀著一場風暴。

  李夕月怔然地看著她，後知後覺地害怕起來：「你瘋了？你不會真的想……」

  方意晚回到家之後沒多久，就收到了謝承遞過來的消息。

  江凌遠三日後啟程。

  方意晚將紙條燒掉，灰燼消散在夜晚的風裡：「小樣兒，想甩掉我，沒門兒！」

  江凌遠回來的時候，方意晚正溫婉地坐在屋裡看書。

  江凌遠的目光輕飄飄地流連在她的身上，假裝無意地問了一句：「今天怎麼有時間坐在這裡？」

  「怎麼了？是不是我在你的眼裡，就只會吃飯睡覺？」方意晚不滿地斜睨他一眼，故意將聲音捏得細細的，聽起來很做作。

  「那倒不是，你這樣坐在這裡，還裝得一本正經，我就感覺你在想什麼壞主意。」江凌遠說得很自然，似乎能將方意晚一眼看到底。

  「……」方意晚沒有說話，這個人的直覺准到可怕！

  「看來我猜對了？」江凌遠見到她的表情變幻莫測，忍不住有了逗一逗她的心思。

  「你胡說八道的本事真是越來越牛了！」方意晚故意裝作不在乎的樣子，老氣橫秋地回答了一句。

  「別想壞心思！你在想什麼，我一眼就能看出來。」江凌遠的下頜線很流暢，站著看別人的時候，有種不怒自威的嚴厲。

  方意晚不怕他，但是也不想被他居高臨下地看著：「你看出什麼來了？說給我聽聽。萬一猜錯了，丟臉的可是你。」

  「你想趁我出發以後，跟著我去漠北。」江凌遠像個面無表情的說話機器，聲音十分平穩。

  方意晚：「……」

  這個人是她肚子裡的蛔蟲？

  「沒有的事，你別自作多情了。」事情都到了這個地步，方意晚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承認的。

  「不是不讓你去，而是此行太過危險。」江凌遠耐著性子和她解釋，他對方意晚的耐心趨近於無限。

  「可是我——」方意晚想說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江凌遠的眼睛裡仿佛蒙上了一層黑色的霧氣，看向方意晚的視線也變得模糊不清。

  「不許去。」江凌遠最後只說了三個字，沒有再和她繼續溝通。

  方意晚也不鬧騰，反正都知道了他啟程的日子，剩下的有什麼可著急的！

  到了夜晚，方意晚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一會兒將被子卷到這邊，一會兒把被子卷到那邊。

  江凌遠就處在冰火兩重天當中，忽冷忽熱的。

  江凌遠扭著看著轉來轉去的方意晚，臉上是大寫的無語。

  方意晚知道江凌遠沒睡。她就是故意讓他煩，試探他究竟能忍到什麼時候。

  「別鬧了，再折騰下去，天就要亮了。」江凌遠伸出長臂，將她圈在懷裡，灼熱的呼吸噴在她的頸側。

  「我就要鬧騰！」方意晚的小脾氣是很大的。

  「你睡不著，不如我們來做些別的事情。」江凌遠索性將她的臉扳過來，直視著她的眼睛。

  方意晚很慫，立刻就不敢動了，還把眼睛緊緊地閉上了。

  良久之後，就在她以為江凌遠已經睡著的時候，一個輕柔無比的吻落在她的額頭，像極了他溫柔的嘆息。

  三日後，江凌遠出發去漠北。

  「世子妃啊，您就饒了小人吧！沒有世子的命令，我就是死也不敢帶您去漠北啊！」青楓拼命地拉著馬匹的韁繩，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方意晚不耐煩地揚起馬鞭，讓青楓別再攔著自己：「青楓，你要是還想趕得上就快點放我過去，不然你就好好在家看家，別攔著我行不行！」

  「嗚嗚，我不能啊！世子妃，萬一被世子知道了，我就活不了了。」青楓的演技也是絕絕子，看得靜阮和冬鶴都替他覺得丟人。

  「你煩不煩，我就問你一句，走不走！」方意晚沒時間和他糾纏，更沒工夫看他演戲，直接要求他給出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