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心意

  「那江凌遠的差事呢？」方意晚後知後覺地想起這個問題。

  「漠北？他不用去了，換成二皇子去了。」方夫人說得很乾脆，沒注意到方意晚的臉色變得煞白。

  「他沒有去？」方意晚的聲音十分乾澀，她的一時疏忽導致了重生之後的世界再次改變了。

  江凌遠沒有去漠北，自然就不會有後面的事情，他應該也不用被罰去守皇陵。

  可是，去的人變成了盛胤，她實在高興不起來。前世，盛胤和漠北的關係匪淺。如果她沒記錯的話，漠北的叛亂就是盛胤一直暗中培植的勢力在作祟。

  現在，事情走向了不可預料的方向。方意晚懊喪地抱住了頭，低著頭不願細想。

  「晚晚，最近李夕月是不是總給你找麻煩？」方夫人顯然不知道方意晚的思維正處在水深火熱之中，轉而問起來另一個問題。

  「夕月是我看著長大的，以前看著很是乖巧，沒想到幾年沒關心她，竟然變成了這幅樣子。她再這樣下去，遲早會給家裡惹麻煩。這樣，我安排幾個人送她回李府去吧。」方夫人下了決心，似乎還要徵求一下她的意見。

  畢竟，兩個人從小玩到大，萬一有點感情在，方意晚難免會傷心。

  縱然方意晚想把李夕月早點弄走，但又不能表現得太明顯，決定還是慢慢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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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親，夕月也到了要嫁人的年紀，總不能一直待在我們家。早點回去也好！」方意晚對這事本不在意，隨口附和一句。

  「再說了，她上次故意誣陷謝承非禮她。這次我病還沒好，又來給我臉色看。對了，謝承呢？」方意晚故意把語氣說得很委屈，驀然間又想起來一件大事。

  從回家到現在，一直沒看到謝承。

  「你還惦記他？雖然皇上訓斥了你，但是好像對他頗為欣賞。可能是因為他的模樣很像……算了，他現在暫時不回相國府了，被人留在宮裡了，具體原因不太清楚。」方夫人本來想說什麼，又閉上了嘴巴。

  「那他豈不是飛黃騰達了？」方意晚兩眼放光道。

  「皇上身邊的事，不好說。」方夫人戳戳她的額頭，不置可否。

  沒等母女倆細聊，忽然靜阮敲門進來，提醒道：「小姐，您喝藥的時間到了。」

  「先回去喝藥吧。」方夫人推著她回去。

  回到房裡，靜阮把藥端給她，她拿著藥碗不緊不慢地轉了一圈，笑著說：「你又在打什麼鬼主意？我記得平日裡喝藥都要晚一刻鐘的。」

  「小姐，剛才青楓公子過來了，給您帶了這個。」靜阮悄悄從柜子里取出幾樣東西，眼睛瞪得溜圓。

  「我看看——」方意晚放下藥碗，翻開看了起來。

  一個小盒子、一幅捲軸、一盒桂花糕，還有一柄團扇。

  桂花糕是永春居的，京城的老字號，這沒什麼稀奇的，也許是怕她病中寂寞，拿來給她過過癮。

  團扇上面繡著合歡花樹，金銀絲線密織，扇墜是用合歡花香氣熏過的。方意晚嗅到熟悉的花香，想起那天在院子裡的一切，禁不住臉頰飛上了幾朵紅暈。

  捲軸展開，是一幅畫，畫上是她揪著薔薇花瓣的模樣。正是府里宴會的那天，他們在這一世的初見。江凌遠的畫工不是非常好，但是畫出來的她卻十分傳神，至少非常符合她的心意。

  方意晚盯著畫上的小人，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咕噥一句：「看著悶悶的，連我的樣子都記得這麼仔細。」

  再看小盒子，盒子是紫檀木做的，上面雕刻了精美的紋飾，看起來價值不菲。方意晚輕輕地將盒子打開，盒子裡放了一塊玉，還有一張信箋，是月白色的。

  她將玉拿出來，玉的材質很冰涼，顏色清冷，倒是很像江凌遠的性格。展開信箋，只見上面寥寥數語，字蒼勁有力。靜阮看不見紙上的字，望見方意晚看著信箋，一開始眼睛裡都含著笑，而過了片刻，眼裡卻籠罩了淺淡的淚意。

  靜阮摸不著頭腦，以為是江世子說錯了話，惹方意晚生氣了，正要上前勸慰。方意晚卻把信箋折好，端端正正地放進盒子裡，將玉小心翼翼地戴起來，照了照鏡子，問靜阮：「好看嗎？」

  「小姐戴什麼都好看。」靜阮附和道。

  「是嗎？可是只有最喜歡你的人才知道你最適合什麼。我以前戴過那麼多首飾，從未有一塊像這塊令我這麼喜歡。」方意晚看著鏡中的自己，失神道。

  靜阮感到有些疑惑道：「小姐，您不是一向都不愛戴很多首飾的嗎？」

  自從小姐落水醒來以後，說話總是有好多前後矛盾的地方。不僅是說話，連性格都變了好多。以前的小姐快人快語，現在的小姐似乎總是笑而不語。

  換做以前，遇上了今天的事情，早就哭著鬧著要父親給她伸冤，現在不但沒有和父親哭天喊地，反而出乎意料的冷靜，實在是太反常了。

  從前，江世子送來什麼東西，她連看不都不看的，直接丟掉，現在就和寶貝一樣抱在懷裡傻笑，真的是……

  「小姐，信上寫了什麼？讓您這麼高興？」靜阮湊過來問了一句。

  「傻丫頭，你不用知道。」方意晚心情很好地捏了捏她臉，笑眯眯地說：「這是我和他的秘密。」

  突然，屋外傳來了一陣驚天動地的哭嚎：「姨母，我求求您了，不要趕我走。我不想回李府，我想一直跟著您。」

  又是李夕月。

  方意晚推開門出去，只見幾個丫鬟圍著李夕月，手裡還提著一些包袱，看樣子是打算送她還鄉了。

  方意晚倚著門，遠遠地看著。

  李夕月跪在地上，扯著方夫人的裙子，不住地懇求道：「姨母，我如果犯了錯，請您看在我母親的面子上，饒了我吧。我不想回到嶺南的鄉下去，那裡人生地不熟，我也沒有府里相熟的姐妹……」

  方夫人表面看著溫和有禮，其實心狠的時候還是讓方意晚大吃一驚：「夕月，我從來把你當自己的親生女兒對待。可是你呢？你誣陷謝公子也就算了，好歹家醜不可外揚，大家都替你遮掩。前幾日，你在花園裡面，不分青紅皂白地指責七公主，你知道會給我們家招來多大的禍事？」

  「嗚嗚嗚，姨母，我知道錯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不要讓我走。」李夕月的聲音哽哽咽咽，聽起來好不淒涼。

  她表面上是哭得梨花帶雨，惹人憐愛，實際上心裡卻在不停地咒罵方夫人。眼看方夫人不為所動，李夕月一咬牙，大喊道：「既然姨母不肯原諒我，執意要我走，那我就以死謝罪，遂了姨母的心愿。」

  說完，便朝著廊下的柱子一頭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