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願
2024-08-30 21:56:41
作者: 山館聽雨
盛啟貴為太子,在宮裡摸打滾爬不是一天兩天,什麼新鮮事兒沒見過,自然不是省油的燈。他看著跪在地上的少年,又看了一眼縮在一邊的方意晚,心裡盤算著兩人的關係。
以他目前的判斷:首先,謝承不可能是小生意人。
因此,方意晚作為一個外人對他百般回護,方相國夫婦還對此裝聾作啞,這就顯得十分可疑,相國府的葫蘆里究竟賣的是什麼藥?
「好了,事情的經過我已明了。夜色已深,諸位先休息。明日我將具體情況告訴父皇,再做論斷。」盛啟說完,就站了起來。
「太子殿下,您看也沒什麼事,能不能就這麼算了?」方意晚也不知道哪裡來的膽子,竟然和盛啟討價還價。
「方意晚,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方相國本來以為事情結束了,長舒一口氣,結果被她突然蹦出來的一番話氣得七竅生煙,不由得大聲吼她。
盛啟見到方相國失態,挑了挑眉,沒覺得意外:「怎麼?你有急事?」
「……」方意晚沉默,她早該想到,能和盛胤打個平手的傢伙,能是什麼好惹的禍色。
「我就是……呃,畏懼天子威嚴,不敢去。」方意晚說得有些心虛。
「放心,如果父皇有心治你的罪,就不會派我過來了。說起來,你明日還要去謝謝一個人。二弟為了你的事情可是出力不少,向父皇苦苦求情了好久哪!我就看著,都有些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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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意晚聽到他提盛胤,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上輩子的時候,盛胤平日裡要麼對她不聞不問,要麼就是曲意逢迎,一到關鍵的時間節點就刷一波存在感,尤其還是一些涉及家族的大事,拼命地賣人情給她。
她沒有求他幫忙,他卻逼著她接受。
盛胤把一切都表現得很完美。
在外人面前,他是愛她入骨的痴心人,為了她不惜觸怒天子。他心裡很清楚,只要能讓方意晚對他感恩戴德,她就不會隨隨便便地離開他。就像一條狗,施捨給它食物的溫暖,它就不捨得離開了。
更何況,那時候的方意晚對他愛得可是死心塌地,根本沒有時間去仔細思考那到底是不是愛?
方意晚徹底泄氣了,看樣子明天是無論如何也走不了了。
白瞎了那天向江凌遠做的努力,努力了那麼久,他才好不容易鬆口的,如今計劃全部泡湯了。
如果明天在約定的地點,江凌遠沒有見到她,是不是會不高興啊……
「別胡思亂想了,明日你和這位小公子都要入宮。」盛啟見她萎靡不振,毫不留情地撕破了她的幻想。
方意晚不甘心地低著頭,不再說話,心裡十分沮喪。
「靜阮,明日我去宮裡之前,你去相國府外兩條街之外的東南角落,那裡有一顆大榕樹,我們約好了在那裡見面。你去告訴江凌遠,我今日暫時無法動身,和他在漠北匯合。」方意晚在睡覺前把靜阮叫來叮囑一番。
「小姐,萬一他問起原因,奴婢可怎麼說啊?江世子那樣的人,看著就不大好糊弄。」靜阮表現得有些不情願。
「就說我是進宮陪七公主去了。他有要事在身,不會再三追問的。」方意晚皺著眉,想出一個十分蹩腳的理由。
「好吧,奴婢就這麼說。不過他信不信,奴婢可不管了。可是,小姐你這理由連奴婢都騙不過,還指望能騙得過世子殿下?」靜阮撇了撇嘴,一臉的質疑。
「我也知道瞞不過他,可是這件事情總不能直接告訴他吧。讓他知道了,說不定又要著急,就算我暫時去不了,也要讓他現在出發得安心。」方意晚抱著膝蓋,一臉的沮喪。
「小姐,要不然還是寫封書信?這樣,好像更加正式一些。」冬鶴在一旁出了個主意。
「冬鶴,還是你機靈。」方意晚腦子轉過彎來,從床上一躍而下,衝到案前提筆就寫。
剛拿起筆,又放下。在書案上來回翻找一圈。冬鶴將燈芯撥亮,靠過來,一臉不解:「小姐,您在找什麼?」
「上次母親去江南,給我帶回來的粉箋呢?」方意晚嘀嘀咕咕。
「那個啊,在這兒,在這兒!奴婢見您一直不用,收起來了。」靜阮不知道從哪個抽屜里翻出來,送到方意晚的面前。
「果然是江南的名品,看著就很溫柔,拿來寫信送給江世子,他肯定要誇我用心。」方意晚將粉箋展開,開始遣詞造句。
次日,大清早方意晚都沒用靜阮叫就主動爬起來,把靜阮推醒,催著她去送信,還沒等靜阮哈欠連天地走出相府的大門,就看見青楓倚在門口的牆上,不住地朝裡面張望。
此時,天剛蒙蒙亮,光線朦朧。青楓一身黑衣,體型壯碩,眼神左顧右盼,把靜阮嚇得不輕。
「你是誰?站在那裡做什麼……原來是青楓公子,這麼早你不用陪世子殿下,來這裡作甚?」靜阮見到他就像見到了鬼,沒聲好氣道。
「我家主子讓我來告訴你家小姐,今日的事情不必煩惱,他會等她的。」青楓在大半夜被江凌遠派到門口蹲守,現在困得不行,說完了就想溜走。
「等會兒,我家小姐有書信要給你家世子,你順路帶過去。」靜阮趕忙把信塞給他。
「書信交給他了?」靜阮回來的時候,方意晚已經梳妝好了。
「奴婢交給青楓了。」靜阮答道。
「你沒見到江凌遠?」方意晚有些不悅。
「沒有。主要是青風他就在門口等著,說世子讓他傳話,讓您不要著急。」靜阮一五一十道來。
「青楓?他想做什麼?」方意晚一時不明白。
前面方夫人催著她和謝承出來,她來不及多想,就出來了。
也許是因為要見皇上,謝承今天終於不用再穿粗布的衣服了。方夫人不知從哪裡給他安排了一套頗為光鮮的衣物,讓他看起來貴氣十足。
到了宮裡,方意晚和謝承被請進了書房。方意晚一眼瞅見皇帝正歪坐在椅子上,一臉慵懶。盛妍乖巧地坐在一邊,令她意外的是,盛胤也在。
方意晚見到他不自然地面部緊繃,用力呼了一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
「方姑娘,昨日的事情,啟兒都和我說了。我暫時不追究你的責任,不過,你身邊的這位,我倒是很有興趣。」皇上見到他倆,語氣冷沉。
「多謝皇上的寬宥,臣女罪該萬死。」方意晚把頭埋在地上,裝鴕鳥。
「父皇,意晚也是無心之失。」盛胤的聲音從她的旁邊傳來,一如既往的溫潤。
「你不必替她開脫,我雖然說了不會追究,但是方姑娘最好引以為戒。這樣的事情,寡人不想再看到第二次。」皇上不留情面地打斷了盛胤接下來的求情之言。
「……」盛胤沒有再說,似乎心有不滿,輕輕拂了拂衣袖。
方意晚跪在地上大氣不敢出,半天也沒聽到皇上叫她起來,只好一直跪著。皇宮的地面十分冰涼,她穿得也單薄,跪了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就感覺膝蓋發軟,頭也有些昏沉。
謝承也沒好到哪裡去,他也直挺挺地跪著,只不過他是男子,體魄強健一些,不至於太難受。方意晚心裡知道,皇帝這是要給他們一個下馬威,心裡有再多的委屈此時此刻也只能咽下去。
「父皇,早上的天氣涼。意晚還是個女孩子,這麼一直跪著恐怕對身體有影響……」盛胤見她跪著難受,忍不住再次開口。
「你今日的話似乎與往日相比,格外的多。」皇上的聲音沒有起伏,只看著書案上的摺子。
「父皇,您知道兒臣心悅意晚,就明白兒臣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受苦。」盛胤一狠心,撩起袍子也跟著跪下去。
「父皇,意晚姐姐不是有心的,是我自己貪玩才——」盛妍也跟著幫腔。
「什麼時候寡人做事,需要你們來指點了?」皇帝的聲音在空蕩蕩的書房裡,顯得分外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