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見生母

  宮裡的路許知意也走過幾條，可是陸景行現在帶她走的路，是完全陌生的。

  紅色的宮牆漸漸斑駁，名貴的花草變成了叢生的雜草。

  野貓時不時地亂竄。

  無人打理的破舊宮殿在兩顆槐樹後顯現。

  到了門口，陸景行坐著輪椅拉著許知意的手道：「本王已經跟皇上報備過了，進來吧。」

  門口有個年長的、穿著普通的老嬤嬤在曬太陽，聽見門響，老嬤嬤急忙走過來。

  「殿下，您來了？」

  然後她看著許知意道：「這位就是王妃娘娘了吧？」

  陸景行點頭道：「行禮吧。」

  

  老嬤嬤給許知意行了禮，抬起頭來看著陸景行道：「娘娘還沒睡，在給您做衣裳呢，您是遠遠的看一眼，還是……」

  陸景行先站在窗前看一眼。

  老嬤嬤進屋去打開門，不一會的功夫，窗屜子就都下了。

  許知意和陸景行站在窗前，就看見一個婦人坐在炕岩邊用剪刀裁剪著布料。

  那布料不是很新鮮，裁剪成很小很小的片，明明是給小孩子做衣服呢。

  婦人的側臉跟陸景行極為相似，可能是不見陽光的原因，白的像是假的。

  光看這邊臉，真是美貌至極。

  別說一個回鶻女子，寵冠後宮也不是吹的，比如今的貴妃要漂亮十倍。

  就算沒人介紹許知意也知道了，這是陸景行的生母麗妃。

  聽說是腦子不太正常，因此被皇帝冷落了。

  可是這麼看，她的眼神很溫柔，完全看不出有什麼問題啊。

  許知意看向陸景行。

  陸景行眼裡全是孺慕之情，是她從沒見過的溫柔。

  他低聲道：「不要發出聲音，她不是很喜歡我。」

  許知意更為不解，怎麼會不喜歡呢？

  不喜歡還要給他做小衣裳。

  麗妃這時候突然抬起頭喊道：「嬤嬤，沒有線了，你快拿過來啊，天冷了，行兒要穿衣服呢。」

  老嬤嬤拿過來一團線給她。

  她拿著線團開始手足無措地哭了，「怎麼辦怎麼辦，做不完了，天冷了，我的行兒沒有衣服穿，他會被凍死的。」

  老嬤嬤安慰她道：「娘娘不要擔心，宮裡已經做好了衣裳，秦王殿下是皇子，沒人跟苛待他。」

  「不行啊，做不完了，天冷了，我的兒子沒有衣服穿。」麗妃不斷地重複這句話。

  突然她看向窗外，露出帶有扭曲疤痕的左臉。

  許知意震驚的看向陸景行，沒人說麗妃毀容了。

  陸景行還沒有解釋，麗妃看見了他們。

  她看看許知意，再看看陸景行，拿起剪刀就衝過來。

  「王若男你害我的孩子，你害我孩子，我跟你拼了。」又看見陸景行，她眼神變得畏懼，縮著身子把剪刀丟下陸景行，「小鬼啊，索命啊，不是我，不是我害的，我沒有害人，啊……」

  許知意沒有驚慌，而是深深蹙眉。

  老嬤嬤將窗戶撂下，不知道是怎麼安撫麗妃的，過了一會她才出來。

  她眼淚汪汪的看著陸景行道：「王爺您沒事吧？」

  她眼看著剪子從窗口飛出來，好像扎在了陸景行的手腕上。

  陸景行手背擦破了點皮，他搖搖頭道：「沒事，她怎麼樣？」

  老嬤嬤眼淚汪汪道：「還是不行，王爺往後還是遠遠的看著吧。」

  陸景行點了點頭，然後帶著許知意要走。

  這時候老嬤嬤叫住陸景行，她懷裡捧著一個破舊的箱子，然後打開來道：「這裡面是娘娘還風光時候皇上命人做的寶石狐裘披風。」

  「娘娘沒有穿過，說是要留著給公主做壓箱底的嫁妝。」

  「可她沒有生下公主，後來就說若是王爺娶妻不嫌棄的話，就送給王妃。」

  「娘娘，您收下吧。」

  許知意打開匣子，像是打開了一座琳琅滿目的寶石山，那麼一瞬間，珠寶晃的人眼睛都睜不開。

  難怪麗妃如此的寶貝，披風還是出自名家之手，如今那位大師已經作古，這世上也再不會有如此名貴的狐裘。

  許知意是打算要離開陸景行的，她不想要。

  陸景行道：「這是她的一點心意，她如果清明著，肯定很喜歡你，你就收下吧。」

  老嬤嬤眼含期待的看著許知意，「娘娘，請您好好照顧王爺，我們王爺自小吃了不少苦。麗妃娘娘雖然嘴上說不出來，但是心裡會非常感謝您的。」

  許知意躲不過，只能把禮物收下了。

  回去的路上，陸景行看許知意幾次都欲言又止，他低聲道：「你在想母妃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是吧？」

  「因為她太過美貌，遭人嫉妒，是後宮所有女人把她逼成這樣的。」

  麗妃讓回鶻美女徹底失寵了，元皇后和其他後宮女子的心病卻沒有解除。

  不過他們無法對付言語不通的回鶻女子，卻多的是辦法拿捏出身不好的麗妃。

  陸景行之後還有八皇子，是一個宮女生的，那宮女生完孩子之後就死了，八皇子就帶在元皇后身邊。

  突然有一天，八皇子七竅流血不止，最後死了。

  太醫院的太醫說八皇子中了毒，而有毒之物正是麗妃給陸景行準備的點心。

  兩個孩子一起玩，陸景行卻沒有吃點心，最後他的弟弟被毒死了。

  皇后告發是麗妃因為八皇子和陸景行有小摩擦，麗妃打擊報復，毒死了小孩子。

  麗妃百口莫辯，就瘋了。

  陸景行坐在一叢芍藥前輕輕摘下一朵花，轉在手裡眼神溫柔的道：「本王之前的事情都不記得了，之後的事也不記得，但唯一那件事記得清清楚楚，那天也是芍藥花開的如火如荼的時候，他們要把母親關在冷宮去。」

  「母親突然拿起剪刀扎在我的肩膀上，她說我是小鬼來索她的命的。」

  「當時把宮人都嚇壞了，他們去搶奪母親的剪刀，母親不給，最後劃傷了她的臉。」

  「好多血啊，地上，她的身上，本王的衣服上……到處都是血。」

  「宮女也哭，太監也哭，本王也哭，鬼哭狼嚎的！」

  「你說有什麼好苦的呢？她雖然沒了臉，但是也不用去死了。」

  「雖然，她失寵了，本王沒人庇佑了，人人都能踩上一腳，宮女太監都能不給本王飯吃，但是大家不是都活下來了嗎？」

  「現在也都好好的。」

  「哭什麼，叫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