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本官心裡苦哇！

  眾人聽到這罵腔，哄地一聲笑出聲來。

  堂上的縣太爺忍無可忍，虛弱的咳嗽了幾聲，委屈道：「這案子，從頭到尾，可都是由你哥哥李東賢審的！他說審就審，他說不審就不審，這會兒本官還沒裁定，你哥哥便走了！這一個兩個的，誰把本官瞧在眼裡了？啊？這根本就是要本官當看客的嘛！本官已經很配合了，還要挨你罵，本官心裡苦啊！」

  這話一出，眾人的鬨笑聲一浪高過一浪。

  葉青娥縱然滿腹悲憤，聽到這話，也忍俊不禁，笑出聲來。

  這個縣太爺，真是……沒法說。

  瘋瘋癲癲，糊裡糊塗，神神叨叨，但這會兒這番感嘆，倒是蠻尖銳的！

  「這是大人的結案陳詞嗎？」她抬頭看他。

  蘇峰趴在桌案上，歪頭與她對視。

  「本大人說的不是事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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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顧九彎腰向他深施一禮，「多謝大人為民婦主持公道！」

  「公道？」蘇峰長嘆一聲，「這都什麼世道？本官幫的人，不謝我，還罵我，本官沒幫的人，反而在這裡謝上了……本官，是愈發迷糊了！」

  他果然是迷糊，打了呵欠，伸了個懶腰，又軟腳蝦似的趴在那裡了，不多時，呼嚕聲傳來，竟似睡著了。

  不得不說，他睡得正是時候。

  這個時候，李氏罵人罵上癮，正在那裡滿口噴糞，最後，竟連看她笑話的人也罵上了。

  這下，終於是觸犯了眾怒。

  李秀才他們不敢惹，不是因為李秀才，而只是因為他身後的人。

  可這李秀才的娘和妹妹，那身後的人，應該懶得護吧？

  人群中有幾個年輕氣盛的小伙子，此時再也忍耐不住，當即唾了一口，一人一隻老拳，哐哐的就砸過來了！

  而被罵得快要暈厥的吳老二，此時也後知後覺的醒過來。

  數記老拳，對著李氏母女，一陣招呼。

  這算是他生平頭一回打女人。

  不過，居然絲毫不覺得羞愧和不忍，反覺得是做了件除暴安良的大好事。

  這對母女，真真是又壞又噁心人。

  這種人，打死扔了餵狗才最稱心意。

  李氏母女被打得尖聲哭叫。

  她們到這會兒，才想到縣太爺的好處，抱著頭，急慌慌的想要往縣衙里躲。

  許一凡和蘇三兒很及時的把兩扇鐵門關上了。

  「要打別處打，要喊別處喊，別吵著我家大人睡覺！」

  「就是就是！」蘇三兒用力點頭，「我家大人身體弱，疲累了這麼久，好不容易才睡著！你們這些刁民，還能不能消停會了？」

  兩人皺著眉頭，一陣牢騷後，不光把門關上了，還拿門閂把門抵得緊緊的，然後，頭湊一堆，扒在門縫裡往外瞧。

  「哎，讓本官也瞧一瞧！」

  門一關，離了眾人的眼，縣太爺立時活蹦亂跳，兩人抓住師爺和小廝的腦袋，往邊上一划拉，自己把頭湊了過去。

  他看了一會兒，長聲感嘆：「哇，真的好慘啊！」

  此時的李氏母女，確實夠慘。

  她們先是遭群毆，回頭又被一群看熱鬧的女人撕扯，等到人群散盡，身上衣裳散盡，抱在一起，瑟瑟發抖。

  沒辦法，像李寶珠這樣的姑娘，雖然嘴壞脾氣差，可是，生得粉嫩嫩的，混亂之中，難免會有鹹豬手騷擾。

  不過，她因為年輕漂亮，身上的衣服雖然剩得少，但傷卻並不多，這也算是幸運了。

  相比之下，李氏就十分悽慘了。

  全身上下，遍布青紫淤痕，頭髮披散，滿臉是血。

  至於誰打的？

  不知道。

  一群人亂鬨鬨的，大家都知道，法不責眾。

  再說，縣太爺都發話了，說讓隨便打的。

  看完熱鬧練完手的人民群眾，有說有笑，有滋有味的去了。

  今兒這齣戲，實在是精彩絕倫，在這小小的嶺南縣城，怕是十幾年也難遇一回，這下子，他們茶餘飯後，可是有了津津樂道的話題了。

  葉青娥牽著葉小翠的手，安靜的看完了這場群毆大戲，然後，在李氏母女的號啕痛哭聲中，默然離開。

  「小娘子，要不要我送你們一程？」吳老二見兩人衣衫襤褸，血跡斑斑，忙熱心的上前問了一句。

  「多謝大叔！」葉青娥向他福了一福，「不過，還是不要了！大叔是外地人，最好還是不要與我這是非之人，有太多掛葛，以免遭人打擊報復！」

  「就那禽獸？」吳老二瞪眼，「老子讓他十個八個！」

  「強龍不壓地頭蛇！」葉青娥輕聲道，「大叔仗義直言，令我十分感動，但出門在外，還是需謹言慎行！不然，大叔的家人，會擔心的！」

  「小娘子言之有理！」吳老二笑，「我日後注意便是！」

  葉青娥笑笑，問：「大叔身上有紙筆嗎？」

  「我一粗人，哪有那玩意兒？」吳老二搖頭。

  「大叔稍候！」葉青娥環顧左右，見方才李東賢寫完休書，擲下的筆和紙，躺在台階上，便去撿拾過來，在上面唰唰唰一陣狂寫。

  「這是什麼？」吳老二不解。

  「藥方！」葉青娥把寫好的藥方，雙手遞交給他。

  「大叔為我出頭說話，青娥無以為報，便以這張藥方，作為報答吧！」她輕聲道，「大叔照方抓藥，服用十日後，身上寒疾，便可解了！」

  「這真是太好了！」吳老二驚喜異常，「不瞞你說，我這是老毛病了，不知看過多少大夫，吃過多少藥，但年年治，年年犯，沒一個大夫說能治除根的！小娘子說得如此篤定，想來，我這病，一定能治得好！」

  「大叔試試吧！」葉青娥笑回。

  「多謝小娘子賜方！」吳老二朝她點點頭，「你確定不用送嗎？」

  「不用！」葉青娥笑笑，朝他呶呶嘴，「大叔沒瞧見嗎？那位山神娘娘，還在那街口等著我呢！如今，我可也算是財神娘娘！」

  吳老二歪頭一看，正好看見劉汪氏那張如面盆般的大臉，正往這邊探頭探腦。

  「是啊，你如今，可不就是財神娘娘？」他笑著朝葉青娥拱手，「那麼，小娘子，我們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葉青娥朝他點點頭，目送他遠去了。

  他一走，劉汪氏便晃著一身大肥肉走過來，一雙小眼，在臉上的橫肉層里閃閃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