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夜路走多了,總會撞見鬼!
2024-05-04 05:49:32
作者: 滅絕師太
他英俊,他溫潤,他體貼,他寫得一手好字,吟得一處好……情詩……
今日,她是特意來看她這如意郎君的。
不想,卻看到這場亂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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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清姍的心,碎得一片一片的。
大堂之上,李東賢的心和身,都化為碎片,收拾不起來了。
這滿目狼藉,他還怎麼收拾?
他便是渾身都是嘴,也無法將局面挽回!
李東賢站在那裡,只覺周圍眾人的目光,火一般燒灼著他的身體,他被燒得焦頭爛額,卻無處可藏,無處可躲,恨不能地上生出一條縫來!
管家見狀,看了他一眼,悄沒聲的去了。
該做的,他都按他家老爺吩咐的做了。
而堂上這位縣太爺,也一如既往的昏庸糊塗。
這事兒,原本真是個簡單的事兒,很好擺平的。
可是,怎麼就成現在這境況了呢?
怪只怪,這位李秀才作,沒事亂演什麼苦情戲?
這回栽了,也怪不得別人。
貨郎看看左右,知道今日斷無好事,也趁亂悄然離去。
縣太爺似睜非睜的眼睛卻早已掠到他,只是一個眼神,蘇三兒已無聲的跟了上去。
如果可以的話,李東賢也是很悄然離去的。
可是,面前站著葉青娥。
她,不容他這麼走!
這個女人,這樣的瘦弱,矮小,醜陋。
她站在他面前,連他的肩部都沒到。
仿佛他一伸手,就能將她拂了去。
她本來就是他身上的一粒微塵啊!
怎麼如今,他卻感覺,堵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座雪山,冰冷,沁寒,那寒氣迫得他快要透不過氣來!
「李東賢,有句話,我想要送給你……」葉青娥看他的眼神,就要看一條落水狗,「舉頭三尺有神明,人在做,天在看,白路不走,你走夜路,可夜路走多了,總會撞見鬼的!」
她,就是一隻鬼!
一隻從血海中爬出的厲鬼!
然而,她最終,還是又淪陷了,淪陷在那個她最信任最愛的男人手裡,被他欺,被他騙,被他一步一步,趕到懸崖邊!
從捨身崖墜落的那一瞬間,她的內心,充滿了絕望和痛楚。
她聽見風在耳邊呼呼響,大片大片的綠色,自她眼眸之間划過。
捨身崖,深千尺。
卻葬不下她滿腔的憤懣仇怨。
她以為,這一生,只能這樣,不明不白,含恨而終。
卻不想,一睜開眼,不曾粉身裂骨,卻已移身換體。
事實上,在李東賢說出不是第一次那段話時,真正的葉青娥,便已心內流血,香消玉殞。
她本已是垂死之身,又被拉來這地獄之府受折磨,脆弱的身體,早已承受不住。
而那顆心,跟自己一樣,可能是早就死了吧?
她確實活不下去了。
任是哪個女子,經歷這番非人遭遇,兩度被人休棄,飽嘗世辛酸,嘲諷冷眼,只怕也會想著,不如歸去。
她懂她的心。
卻不料,她歸去,她歸來。
這是,命運的安排嗎?
葉青娥抬起頭,去看衙門外的天。
熾白的光線,明晃晃的照下來,刺得她幾近眼盲。
身邊,有稚嫩的小手,握緊她的掌心。
「姑姑!」小女孩仰起純真美麗的面龐,「姑姑,你真棒!」
葉青娥低下頭,伸手將她摟在懷中。
「姑姑,會一直這麼棒!」
葉青娥,我們同病相憐,名字只相差一個字,想來,是命,也是緣。
自今日起,我便是你,讓我,替代你,帶著我們的家人,好好的活下去!
一出大戲落幕,幕帷降下,台上的人,一個一個退場。
只是,退場的方式,各有各的不同。
李東賢在葉青娥的奚落嘲諷之中,鐵青著臉,輕哼了一聲,拂袖而去。
他甚至沒有跟大堂之上的縣太爺,拱手告別。
當然,更沒有站在那裡,等候他的裁決。
他就這麼大刺刺的離開了。
圍觀的眾人,議論紛紛,指指戳戳。
可是,沒有一個人,敢像一開始對葉青娥似的,義憤填膺,投擲石子爛菜葉。
人人都知,方才進來的那管家,是誰家的管家。
路見不平,是可拔刀相助。
可是,這個刀,有時可拔,有時,卻萬萬不可拔。
升斗小民,看戲圖個樂呵叫個好,可觸及身家性命的事,卻是千萬要小心謹慎的。
看到李東賢走出來,眾人雖然心內唾棄,但還是很客氣的讓了條路出來。
唯有初來乍到的吳老二,不知就裡,對著他惡狠狠的唾了一口:「斯文敗類,禽獸不如!」
李東賢恍若未覺,只快步走出人群。
多走一步,便少丟一點人。
但他身後的李氏和李寶珠,卻對丟人現眼這種事,沒有半點感知力。
雖然輸了理,雖然被葉青娥逼得尷尬又窘迫,雖然這件事的真相,已在葉青娥的巧辨之中,水落石出,雖然身邊人鄙夷的目光,滿溢得快要流淌出來,可是,這對母女,還是要為自己人分辨幾句的。
「哪裡跑出來的驢貨,你憑什麼罵我兒?我兒是偷了你的妻,還是奸了你家的女兒?」
李氏一出口,即是污水橫流,不堪入目。
「八成是看上那婦人了!」李寶珠在後面幫腔,她一臉鄙夷的打量了吳老二一眼,道:「一看便知是個沒人要的死光棍兒!任是多爛的女人,都能看入眼!既如此,我哥已休了那婦人,你快快撿回家去,當菩薩供起來吧!」
「你……你們……這都說的……什麼話?」
吳老二雖是個粗人,奈何卻不會說粗話。
生平之中,被人這麼指著鼻尖,罵這麼難聽髒污的話,還是頭一回,直氣得眼冒金星,都結巴起來了。
哪知他這一問,李氏罵得更歡了。
她掐著刀腰,叉著腿,仰著脖兒,嘴裡的髒話,直如糞坑裡的污水一般,汩汩冒出來。
罵到最後,就不光是罵吳老二了。
她是指雞罵狗,指桑罵槐,竟把在場的這些觀眾,都罵了個遍,好像她的兒子,被全天下的人誣陷了!
她在一旁罵,李寶珠在一旁幫襯。
她是個姑娘,平日裡又頗注意自己的形像,自然不會學她母親那般,潑婦罵街。
因著她哥哥識字,她也習得幾個字,因而罵起人來,也是文縐縐的。
什麼眾口鑠金,積毀銷骨,又是什麼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她本是個無腦的,罵到最後,嘴滑,竟連堂上的縣太爺也一併罵上了,罵他是個昏官,不分是非黑白,胡亂斷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