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本大人,是昏官!
2024-05-04 05:49:19
作者: 滅絕師太
「觀眾可不止大人您一個呢!」許一凡往外呶了呶嘴,「如果沒認錯的話,外頭那位老者,應是甘州府知名的大儒陳叔同,下來私訪的吧?」
「可不就是?」縣太爺咧嘴笑,「怪道這點破事兒,還非得扔到縣衙來處理!李秀才為了拜師,也是蠻拼的!」
「可這也太氣人了!」許一凡恨得牙痒痒,「我長那麼大,可從來沒見過哪個偷情的女人,能長得那麼丑,穿得那樣破爛,還是個半啞巴的!倒是那婆婆,一把年紀,穿紅戴綠的,才更像個偷情的!」
「還有那姦夫……」一旁的小廝蘇三兒牙齒磨得咯咯響,「說人家醜,他自己又好看了?瞧那一臉枯灰,跟死了沒埋似的!這女子守著這般俊俏的郎君,便算是得了失心瘋,也不會瞧上他呀!這其中定然有貓膩!」
「大人,這事,你得管!」許一凡伸手扯著縣太爺的袖子,「你若是不管,小的我怕是一連數日都吃不下飯!」
「是的是的!」蘇三兒用力點頭,「我這會兒氣得直想吐,大人若不管,今兒的晚飯,三兒怕是都做不成了!」
「你們……好煩……」縣太爺擰著眉心,咳嗽著扯過自己的官袍,慢吞吞道:「你們忘了嗎?本大人……蘇峰……是個昏官!昏官能做什麼?除了撈錢,便是睡覺,其餘的事,統統不會管的!」
「可是……」許一凡和蘇三兒在那裡跺腳,「得了,明的不行,咱們暗的來……」
「既然知道暗的來,還廢那些口舌做什麼?」縣太爺蘇峰疲倦的打了個呵欠。
許一凡和蘇三兒一聽這話,不由喜形於色,齊齊噤了聲。
「好了!既然你們自已做了了斷,那就這樣吧!」
蘇峰呵欠連天的朝堂下的人擺手,有氣無力的叫了聲:「退堂!」
「生員因家中醜事,叨擾大人了!」李東賢揖首而退,轉過身,將休書輕輕放在葉青娥身上,低嘆了聲:「你……好自為之吧!」
李氏和李寶珠卻惡狠狠的唾了一口:「賤婦,便宜你了!」
葉青娥躺在地上,臉被那張雪白的休書蓋住,身子僵硬,像足一個死人。
李東賢看她那模樣,頭皮隱隱發麻。
這婦人,該不是,真死了吧?
正發怵間,忽聽一聲悽厲哭叫響起:「姑姑!姑姑!你怎麼了?」
他扭頭一看,卻是葉家的孫女,葉青娥八歲的侄女葉翠兒。
葉翠兒自聽到姑姑出事之後,便一路狂攆而來。
可憐小小身軀,腿短腳短,趕得腳都磨破了,這才趕到了縣衙前。
看著姑姑橫躺於地,身上還蓋著張白紙,在小姑娘的眼裡,只有死人才會這般!
葉翠兒撲到葉青娥身上,扯掉那張紙,抱著她大喊大叫:「姑姑,你醒一醒啊!姑姑啊!」
縣太爺蘇峰看到這一幕,下意識的拿起袖子擋臉。
「最看不得孩子哭……」
「大人,要怎麼樣?」
許一凡磨刀霍霍,蘇三兒磨肩擦掌。
就等著大人下令,他們倆立時衝出去,把那秀才攔住,把這案子,好好兒審一遍。
蘇峰猶豫了一下:「本大人,是昏官……」
「昏官才辦昏事兒,不是嗎?」
許一凡和蘇三兒一左一右,將他牢牢擠在太師椅中。
蘇峰剛要張嘴說話,卻見那僵躺在地上的葉青娥,突地坐了起來!
「啊!」一旁的李東賢被嚇了一跳,忙不迭的後退了幾步。
不知怎麼的,他有種錯覺,懷疑這婦人,在悄無聲息中,變成了厲鬼!
這種想像,讓他頭皮發麻,渾身汗毛陡豎,下意識的加快了腳步,想快點離開這兒。
「夫君,這就走了嗎?」
嘶啞的聲音,伴隨著一聲輕笑,自身後傳來。
與此同時,一陣陰風惻惻,穿堂而過,吹得他後腦勺一陣陣發涼。
他心裡發虛,一時間,竟僵在那裡,不敢回頭。
他不敢,他身邊的老娘和妹子,卻從來不是省油的燈。
「賤人,都已經休了你!誰是你夫君?」李氏兩腰一叉,擋在葉青娥面前。
「我看這醜女人,一定又想像兩年前那樣,死纏爛打!」李寶珠唾了一口,「你可要點臉吧!」
葉青娥輕蔑的掠了兩人一眼,並不理睬她們,只直直的看向李東賢。
「夫君既然休了我,那麼,便把我的嫁妝還給我吧!」
李東賢心裡「咯噔」一聲。
他緩緩轉過身。
面前的女子,醜陋,髒污,那模樣,那皮膚,跟他認識的那個葉青娥,一模一樣,半無二致。
可是,他卻總是覺得,好像有什麼不一樣了。
他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恍然意識到哪裡不一樣。
以前的那個葉青娥,在他和他的家人面前,從來都是低眉順眼,佝僂著腰背,臉上永遠帶著卑微的笑容。
不管他們怎麼對她,她都像只鋸嘴葫蘆,一句怨言也沒有。
她知曉,自己曾被人休棄,名聲不好。
她知曉,自己容顏已毀,配不上他。
她知曉,她攀上他,是她的福份,他娶她,是天大的恩德。
她當感恩,戴德,做牛,做馬,來,報答他……
可眼前這個女人……
她站在他面前,腰杆筆直,神情倨傲,雖然滿面血污,容顏粗鄙,衣衫破爛,可那一叢亂發中的黑眸,此時卻亮得耀眼,那陌生的,滿溢嘲諷和戲謔的目光,刺得他渾身上下都說不出的難受。
他呆呆看著她,驚得半天沒說出話。
「這不可能!」大堂外,避在馬車裡安靜看戲的何芊芊,看到突然開口說話的葉青娥,驚得差點跳起來。
「怎麼不可能?」身邊的婢女臘梅問。
何芊芊看看身邊圍著的里三層外三層的人,忙不迭的捂住了自己的嘴。
她不光拿葉青娥試了藥,她還按李東賢的吩咐,給葉青娥下了毒。
當然,這毒不會致命,只會讓她說不出話來。
說不出話,便只能任由別人說,她是黑是白,也只能任由別人塗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