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計謀

  葉筠沒想到她記著的事情，顧瑩瑩竟也是記得的。

  兩個好姐妹手拉手走上雲州本郡的街面上，顧瑩瑩就開始拉著葉筠一家店鋪一家店鋪的進，又一家店鋪一家店鋪地出。

  「我表妹說這家的小糖人特別好吃。」顧瑩瑩從荷包里摸出銅板遞給店小二，「給我來兩個。」

  

  葉筠被顧瑩瑩這一聲『表妹』，叫得昨晚在自己前世臥床上忍住的淚水，差一點兒在這一瞬間掉落下來。

  「就是你喜歡的蕭七娘，我小姑姑的女兒，我們雖然沒怎麼見過面，但我們一直有書信來往，我們關係處得很好，就如親姐妹一般。」顧瑩瑩把店小二遞給她的兩根糖人中的一個遞給葉筠，「你嘗嘗看，肯定好吃，我表妹說的一定不會錯的。」

  「好！」

  葉筠笑得莫明地悲傷，卻又莫明地開心，接過小糖人後幾乎是毫不猶豫就吃進了嘴裡，大聲贊道：「好吃，果然好吃！」

  冬日裡難得的暖陽，照出葉筠雙眸一片晶瑩明亮的光來，這隔世吃到的熟悉之物，讓她又找到了當年的那個滋味。

  顧瑩瑩吃著自己的糖人，一回身就看到葉筠那副模樣，還驚愣了一下，筠妹妹怎麼好像很激動呢。

  逛了一圈店鋪後，兩個人在中午的時候坐到了客香來酒樓的二層靠窗雅間裡。

  能在中午時分，訂到人滿為患的客香來二樓的雅間，這還得多謝慕月笙派人一早就去了客香來占了位置。

  客香來酒店的羊肉果然好吃，菜還沒有端上來，只聞到酒店別處飄來的香味，就已經很引人味口了。

  「筠妹妹怕是不知道，我來雲州不只是調皮搗蛋的，我只是想親身體會一下我表妹生活過的地方，看看我姑姑和我姑父……」

  後面的話，顧瑩瑩沒有說，她是不信蕭家謀逆的，她想碰碰運氣，萬一能找到蕭家被人陷害的證據呢？

  她知道她的想法是有些異想天開了，但她要是一直在長安城，就連萬分之一的可能性都沒有了。

  「沒想到，我們還住進了我姑姑曾經的家裡了……」

  顧瑩瑩長嘆一聲，目光緩緩地掃向窗外的街面，並不想看什麼，只是無處安放。

  「顧姐姐不必憂心，善有善報、惡有惡報，沒有沉不見底的冤情，一切都會有善了的。」

  葉筠說著話的時候，目光也跟著顧瑩瑩一起滑下了街面，不同的是顧瑩瑩的眼神是無處安放，葉筠的目光卻一下子盯准一片白光。

  莫離？

  葉筠的身子猛然站起，緊緊扒住窗口的木台，往下面不停地張望，等她仔細去看時，卻是一點兒沒有了剛剛看到的白光影了。

  難道是她眼花了，太久沒看到過莫離，又十分想儘快找到莫離，這才在眼前出現幻覺了？

  就在葉筠扒著窗口猶豫時，烤羊腿、羊肉湯等大菜一一端了上來。

  顧瑩瑩疑惑道：「筠妹妹，你在看什麼呢？菜都上來了，快坐好！」

  葉筠被顧瑩瑩這麼一拉，更找不到一閃即逝的白了，她皺著眉頭，不甘心地坐了回來。

  慕月笙把倒好果酒的杯子，往她面前推了推，側著頭時，與她對視了一眼，葉筠明白他的意思，張嘴露口型，無聲地說：「好像是莫離！」

  聽到莫離的名字，慕月笙也跟著下意識地往窗外看了一眼，可是窗外的街面上，並沒有哪個路人的身影像是葉筠形容過的莫離了，而且慕月笙以為莫離行走在雲州本郡，肯定不會以本面目示人的，不說易容吧，怎麼也得做些偽裝，哪是那麼輕易就能一眼看出來的呢。

  慕月笙想到的，葉筠自然也想到了，這麼冷靜一下，葉筠也覺得是自己看錯了。

  客香來的羊肉，果然肉道極正，連著顧瑩瑩這個不怎麼愛吃羊肉的人，都吃了許多，還一個勁地說好吃，打包了不少，要給留守在蕭府小院中的葉堂帶回去嘗嘗。

  三個人回到蕭府小院時，留守小院的葉堂就找了過來。

  也不算是葉堂找他們，是程翎之前來過，那時候慕月笙他們還沒有回來，程翎就知會了葉堂，要是慕月笙回來了，請慕月笙和葉筠去正院正堂一趟。

  程翎絕對是那種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人，他親自找來，那肯定就是有事發生的。

  慕月笙和葉筠沒有耽擱，立刻去了蕭府正院正堂。

  葉筠與這裡是再熟悉不過的了。

  雖然現任玄武君侯出於某種陰暗的心理，把這處正堂折騰了一遍，里外都翻修過，甚至還把正堂的牌匾換過，名字改了，但這多年積沉下來的威嚴之氣和堂皇總是更改不了的，離著老遠，就能感受到這股子氣息。

  慕月笙拉著葉筠的手，又緊了緊。

  葉筠與慕月笙到達正堂的時候，程翎和宮公公已經在一張鋪著地圖的大桌子旁分列兩邊地坐好了。

  這確實是有事了，要不然程翎和宮公公也不會把地圖都翻撿鋪陳出來，葉筠隨便搭了一眼，是雲州全圖。

  「上面來消息了？還是和縣那邊來消息了？」

  葉筠把這個脈把得很準，她一問完，程翎凌利的目光就向她掃射過來，淡淡道：「葉小姐真是神機妙算啊！」

  「神機妙算不敢當，只是隨意猜了猜！」

  葉筠也不用程翎給她讓座，拉著慕月笙就坐到了程翎的對面。

  「那就是葉小姐猜得准，兩邊都來了消息，上面對於鮮卑人混進內腹之地，十分生氣，責令我們追查到底。」

  程翎擰緊的眉頭，說明了這件事情絕非他三言兩語裡的描述就能簡單過去的，「至於和縣那裡，陸逸已經控制住了，還瞞天過海，把那個奸細派來的人糊弄住了。」

  這一點，倒是沒有出乎程翎的意外，陸逸的王霸之氣確實沖天，唬人真是有手段啊。

  「這還不是主要的，我審訊鮮卑俘虜時得來的消息，送回給上面，上面已經證實是真的了。」宮公公接著程翎的話說：「因為是真的，上面氣憤的程度更盛了。」

  豈止是更盛，簡直是要炸了。

  「宮大人是說那群被鮮卑人自己幹掉的有慕容家信物的鮮卑人，真是代他們的太子偷偷來我們東凌國求和的？」

  慕月笙中指彎曲，輕輕叩在桌面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怪不得程翎的臉色不好看，這要真是鮮卑太子派來求和的使臣，最後卻死在了東凌國的境內，這簡直是要多打臉就有多打臉了，不但好事變成壞事，還相當點心沒吃成，變成了屎。

  「是真的，但現在求和沒成，還都死在咱們這裡了，這邊傳回到鮮卑太子耳朵里，怕是會變成添油加醋的不好消息了。」

  宮公公一攤手，也表示了無奈。

  他雖恨死鮮卑人，但也不想著邊境連年征戰，再有許多人如他一樣幼小年紀失去家人，流離失所。

  這次鮮卑太子派使團來東凌，一是來求和，二是來求助。

  依著鮮卑太子目前的實力，很難獨立完成登基，他若想成為下一任的鮮卑王，就得有外力大加扶持才行。

  可是，除了慕容家，這位鮮卑太子很難再尋到外力，久而久之，他很容易就會被長年在枕頭風下吹著的父王廢了太子位的。

  為了他自己，他願意偷偷派人來東凌國求和，保證他登基之後，鮮卑不在騷擾東凌國邊境，並向東凌國俯首稱臣。

  有這麼好的事情，小皇帝明璨當然高興，可惜他的高興還沒有開始呢，這件事就以夭折的形勢上報到他這裡了。

  最最可惡的是雲州竟然出了奸細，把鮮卑人放了進來，這是多大的膽子，自己這皇位才坐幾天，朝政才從他長姐明慧長公主那裡接過來，就碰到這種禍國殃民的事，這簡直是不想讓他好了。

  小皇帝明璨接到消息時，氣得幾乎要把龍案掀翻了。

  於是，程翎來雲州的任務又多了一項，你說他這是招誰惹誰，不就是想積極上進點，把程家帶成四大君侯府之首嘛，這路程怎麼就如此艱難呢。

  「想必這件事情過後，咱們東凌國與鮮卑人很難談和了。」慕月笙淡淡說道：「不說鮮卑太子的使者都死在了咱們境內，鮮卑太子作何感想，只說鮮卑太子這一行為，如果被他老子知道了，他這個太子還能當得成嗎？我要是他老子，活劈他的心都有。」

  現任的鮮卑王是個極好戰的人，偏偏後娶的這位王后亦是如此，這夫妻兩個算是夢相一致，奮鬥目標相同，都想吞併了東凌國，壯大他們鮮卑國的。

  這位鮮卑王后既然可以派人來阻止鮮卑太子的求和，截殺掉鮮卑太子的使團，那還能找不到證據去鮮卑王那裡吹枕邊風。

  噢，這一回連枕邊風都不用了，就可以直指鮮卑太子的罪行，她大約就可以順勢推上自己的兒子了。

  「不過，這也是一個機會，鮮卑太子畢竟也做了多年太子，他若出事，鮮卑國多少也會受到震盪，我們可以趁此機會向鮮卑發難，未必不能達到鮮卑太子派人求和時許下的目的，還能根除掉甘、雲、涼三州的奸細。」

  慕月笙覺得這一步棋如果走好了，將會是一盤撒得很大網的局，收好了，更是可以獲益頗多。

  最最主要的是他還可以趁亂中，查清楚蕭家冤案的線索，真可謂一箭多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