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包圍

  宮公公的神色一片愴然，程翎卻還是緊盯著葉筠不放，沒想到葉筠還有更大的後招。

  「除了他們的茁口和普通農家百姓不一樣，還有兩處也是疑點，」

  葉筠發現了什麼說什麼，並不藏私，如今的狀況里，他們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了，和縣這邊要是搞不好，他們怕是沒辦法去雲州了。

  「還有兩處疑點？那是什麼？」

  程翎比著處於神思中的宮公公反應快些，先問了出來。

  葉筠拿出一根造型如彎月的魚皮匕首，擺在眾人面前，說道：「這是我剛剛在那具死屍里發現的，程指揮使一會兒可以派人把那具死屍搬出來，我總覺得他與其他死屍不同，應該是這一群人里的首領。」

  

  「為什麼這麼說，就因為他身上帶著這把魚皮匕首？」

  程翎的費解也是陸逸的，卻不是宮公公的。

  宮公公接過葉筠手中拿著的那把魚皮匕首，凝眉道：「難道這群死的人，也是鮮卑人？」

  宮公公能說出這樣的話來，顯然是認得這把魚皮匕首。

  「嗯，他們也是鮮卑人，」葉筠肯定地點頭，順便給程翎和陸逸解惑，「這種魚皮匕首看似普通，其實不然，首先其材質為摻金純銅製，然後你看這把柄處鑲上的魚皮，這魚也不是普通的魚，它是一種鮮卑境內特有的魚種，因其不好飼養，生性愛吃鮮肉，鮮卑普通百姓是養不起的，能養的都是貴族，從拇指度大小的幼魚養成三尺長的成年大魚，全是精貴的肉餵出來的，再把這條魚殺了，剝皮做成眼前這種魚皮匕首，這樣的魚皮匕首造價能不昂貴嗎？再次，你看這匕首上刻的花紋，這是鮮卑慕容家族的族徽。」

  提到了慕容姓氏，這回不用葉筠繼續說下去了，程翎就已經可以接得上了。

  「慕容家是鮮卑貴族姓氏，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這一代的鮮卑王的王后就是出身慕容家的。」

  程翎雖沒有宮公公和葉筠那麼高超的辯識技能，連鮮卑人的一根箭和死屍手上的茁口都能分得清楚，但鮮卑人那最基本的常識他還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

  「程指揮使沒有記錯，鮮卑王后確實姓慕容，」葉筠點頭，「我只是一時想不通這群拿著有慕容家家徽的魚皮匕首的鮮卑人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又為什麼會被群體滅之，而滅掉他們的人，好像……還是鮮卑人。」

  葉筠說著，猛然回頭看向和縣那座縣城，她目力極佳，一眼就看到縣城城頭上面有人也在對著他們張望觀察。

  葉筠心頭一緊，想到了一個可怕但卻是最能解釋通眼前狀況的答案，只是這個猜測，她暫時不能說。

  她怕一旦不屬實，會撐亂這支禁軍隊伍的軍心。

  「剛剛葉姑娘你說除了魚皮匕首外，你還發現了一個疑點，是嗎？」

  就是程翎不問，葉筠也會說的。

  「是，程副指揮使看這些死屍，他們都是成年男人，且他們的左胸處都有鷹頭紋身，這是鮮卑人的愛好圖騰，他們是遊牧民族，信奉雄鷹的。」

  宮公公和程翎這兩個都下過屍坑的人，沒想到葉筠一個小丫頭觀察竟比他們細，翻死屍的手就已經夠膽大的了，還敢去掀死屍的衣服，看死屍的身體，這簡直不是用『膽大』就能形容的了。

  「這縣城裡面是鮮卑人，這縣城外面死的還都是鮮卑人，這鮮卑人是怎麼了，偷偷越境，從鮮卑跑到咱們東凌國來死，他們不嫌死一次路遠嗎？」

  陸逸這話說得粗糙了些，但情理卻是不糙的。

  宮公公想得卻是更多，「可能是鮮卑人自己出了問題。」

  「我同意宮公公的說法，鮮卑內亂也不是一回兩回了，鮮卑王后系與鮮卑太子系鬥法十幾年了，已經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宮公公說的，也是葉筠之前想的。

  如果縣城裡的人真是鮮卑人，而縣城外面的這些鮮卑人又是縣城裡面的鮮卑人所殺，屍體被隨便扔在這裡，可能就是占領和縣縣城的那些鮮卑人，被什麼事情耽誤了，還沒來得及收拾和處理這些屍體呢。

  剛剛巧，被他們這支途經的禁軍誤打誤闖路過了這裡，又把這裡的事情看到了，估計著和縣縣城裡面的鮮卑人不會放過他們的，肯定要滅他們的口。

  至於為什麼到現在還沒有出手，持觀望態度，可能也是胸有成竹，知道他們這些人跑不出去了。

  葉筠這個猜測在程翎派出去的三個斥候，兩個時辰內，竟一個也沒回來，隱隱成為了事實。

  「我們被人家包圍了。」

  葉筠特別無奈地說道，而且這種包圍還不是簡簡單單的包圍，和縣這片土地里，真是連著白雪都透著一股子陰謀的味道。

  不知道慕月笙此時走到哪裡了，憑著慕月笙的腳程，他應該都就過了那片賊山，到達下一個縣城了。

  說是下一個縣城，卻是與和縣相隔一座大山，這是甘雲山的支脈。

  也是這座山把甘州一分為二的，處於甘雲山這邊的和縣接壤了涼州的部分區域，而甘去山支脈那邊的縣則是與雲州接壤，雲州還有部分州土是與涼州接壤，這三州說到是三足鼎力之勢的。

  希望慕月笙到達下一個州縣後，發現他們這支禁軍隊伍沒有如期到達，會警覺到其中有問題，再折返人馬回來救他們，否則，指著其他處的軍隊反應過來接應他們時，他們大約也和這些鮮卑人一樣，屍體都涼得透透的了。

  「被包圍了？被誰？」

  陸逸根本沒反應過來，仍是一派輕鬆的表情，他是無知者無畏，但宮公公和程翎卻已經不覺得葉筠是危言聳聽了。

  「我們要做好應戰的準備了，」

  宮公公掃視了一圈四周，這白茫茫的雪，看似一覽無遺，卻也給他們撤退帶來了巨大的阻礙。

  做為這支禁軍隊伍的頭領，程翎的頭比誰都大，他也沒想到皇上交給他的秘密任務還沒有完成呢，甚至雲州的目的地還沒有到呢，就碰到了如此大的意外狀況。

  「我下令安營紮寨，做好地面攻勢，準備迎敵。」

  程翎剛想要他的副將去下面通傳，就被葉筠涼飄飄的一句話攔住了，「我要是程指揮使，就不安營紮寨，這裡的地勢無論做什麼攻勢，都沒有太大的作用，後面有縣城，前面若還有強敵，我們所處的地方就是腹背受敵，」

  這是兵家大忌。

  葉筠做為指揮過大小戰爭幾十次的玄武君候府的軍師，這類的錯誤她從來不犯，她寧願拼死一搏，也要背有靠、後有路才行。

  「那依著葉姑娘說呢？」

  程翎的臉色黑得比這灰濛濛的天色還要嚴重，如今是緊急關頭，他不與葉筠計較了，等著這件事過去的，他一定要好好盤盤葉筠，這個小丫頭渾身都透著古怪。

  若說她知道鮮卑人專用的弓箭，是因為看過慕月笙給他的蕭七娘所著兵書，那麼，她接下來的表現都是因為看過那本兵書？

  別逗了，他程翎又不是七歲的小孩子，這話要是信，整個人都是傻透了。

  「趁著對方強大的增援未到，我們應該先把和縣縣城攻打下來。」

  葉筠沒等著程翎追問，就把自己的理由說了出來。

  「如果和縣縣城裡面的鮮卑人多，那他們見著我們過來，早就像解決這群鮮卑人一樣，把我們解決掉了，還會一直站在城頭偷偷觀望我們嗎？」

  葉筠說著又指了指城頭，「你們看，那兩個探子始終都在，他們也在看我們的動向。」

  不用葉筠指，程翎和宮公公就看到了，連著陸逸都注意到了。

  「葉姑娘說著輕鬆，和縣縣城就算再破，那也是縣城，依著我們的實力，在沒有雲梯等作戰工具的前提下，我們怎麼攻打縣城？」

  程翎覺得葉筠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他們這支禁軍隊伍哪裡能拉到陣前打仗的水準啊。

  扔到前面去，不全軍覆滅，算是祖宗保佑了。

  「強攻不行，可以用計啊，程指揮使那麼聰明，總能想到方法的不是？」

  葉筠實在是看不慣程翎，若說她前世還是蕭七娘時，對程翎也算是熟悉，總能聽到父親提起過程翎，大多是與希昀做對比，也說過在希昀與結親的時候，程家也替程翎來與她提過親，但那時父親已經先答應了希家，自不會再應了程家。

  如今，在葉筠看來，她父親確實說得沒錯，這個程翎，比希昀，還真是錯得遠了。

  宮公公眼瞧著程翎和葉筠之間火藥味越發實足了，和敵方還沒有打起來，本方隊伍完全不適合內鬨。

  宮公公開口道：「葉小姐既是如此說了，想必已經有了主意吧，眼前情況緊急，我們還是抓緊禦敵才是。」

  葉筠心裡也是這麼想的，沒必要和程翎犯彆扭，保命要緊，真等著人家大批援軍來了，他們這支戰鬥力偏渣的禁軍，就是人家嘴裡的肥肉，而且，葉筠覺得鮮卑人能入境到和縣來了，怕不只是鮮卑人自己的功勞，他們東凌國怕是出了內奸。

  和縣偏靠三州以里了，不屬於直面鮮卑的邊境，鮮卑人來這裡卻好像如入無人之地，想必東凌國這個內奸，地位不低，至少是分管著一個州的州級長官才行的。

  自蕭家失去玄武君候的位置，又因禍滅門後，雲州及挨著雲州的甘州部分區域就歸了新上任的玄武君候管制了。

  若是自己沒有記錯的話，這個新上任的玄武君候好像姓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