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十九章爭寵

  想演一出父慈女孝，也不是一個巴掌就能拍響的，葉芸以及葉筠想得好，可惜當父親的葉凝之不配合，這齣戲也就沒辦法成台了。

  葉筠到是無所謂了，反正她又不只葉凝之這一條路可走，沉音閣那裡可是葉凝之的白月光，葉筠相信搞定了沉珠，就和搞定葉凝之一個樣了，甚至更好用一些。

  葉芸就不甘心了，她眼瞧著葉筠這邊利用不上，陸家的婚事原本就是有一搭沒有一搭的，她多做些打算是為了有備無患，而葉凝之這裡，確實是被她抱有很大的希望的。

  葉凝之一是她的父親，她天生有孺慕之情；二是整個葉家二房的男主人，在女主人甄氏那裡靠不住的情況下，她只能將全部希望寄托在葉凝之身上，結果卻不盡如她意。

  葉芸往回走的一路，幾乎是勉強忍著眼淚，回到陳姨娘那裡，即刻壓覆不住了，一進陳姨娘的臥室，也不管臥室裡面是否有下人在，她傾身撲進陳姨娘的懷裡，嚶嚶地哭了起來，倒把陳姨娘哭得發懵了。

  陳姨娘一手撫著葉芸的後背安撫著，一邊衝著屋裡的貼身嬤嬤使眼色，那嬤嬤倒也乖覺，連忙領著屋內侍候的小丫頭們一起出去了，順手帶上門，把臥室內完全留給陳姨娘母女，她自己搬了一把小凳子、拿著針線小筐，一邊做針線一邊坐在門口守著。

  「怎麼回事？不是去給你父親請安嗎？怎麼哭著回來的？是誰欺負你了？」

  等著室內空下來，陳姨娘忍不住托起女兒的下頜一連串地問出來，目光充滿了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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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芸是陳姨娘的命，那是捧托在手心中的寶兒，誰要是敢動葉芸一下子，陳姨娘是敢拼命的。

  「娘，父親回府後，就去了書房裡，我去書房給他請安，他根本沒有見我。」

  葉芸說到這裡，剛止住的哭聲又再次響起，一雙玉長的手臂緊緊環在陳姨娘的腰處。

  「沒有見你？那見筠丫頭了嗎？」

  葉筠這幾天經常往葉凝之書房那邊去，估摸著是想給葉凝之請安，陳姨娘是得到消息的，這才在葉凝之回府後，第一時間就讓葉芸過去了堵葉凝之，爭取搶在葉筠前頭給葉凝之請安。

  在葉凝之面前，葉芸只有踩著葉筠，才能顯出葉芸的乖巧懂事和葉筠的嬌氣無禮來。

  「也沒見葉筠，我們兩個是在書房門口碰到的，父親身邊的人說父親辦公事累了，已經休息了，誰也不想見。」

  哭了一會兒，葉芸的委屈也就紓解開來，情緒漸漸穩定下來了，把著在書房門口發生的事，一一說給陳姨娘聽。

  葉凝之到底是因為公事累的還是因為私事或是其他事，陳姨娘一時間也猜不到，但葉凝之沒把整個二房當回事，甚至沒把兩個親生女兒掛在心上，陳姨娘是知道的。

  就是因為知道，所以才更加惶恐，陳姨娘太清楚一個女人沒有娘家支持的可怕後果了。

  都說父親如山，老話是有道理的，無論出嫁前還是出嫁後，父親頂用，女人這一生所受的坎坷就會少許多，大可以順風順水了，可是按葉凝之目前的表現來看，葉凝之這個父親沒有多大用了，而她自己娘家更是一窩的奴才，還等著靠她呢，哪裡能幫上什麼忙。

  陳姨娘不免有些憐惜地撫上了葉芸的頭髮，目光越聚越緊，最後，她的眼底黑得幾乎深不可測了，她抿抿唇，笑得極淡極淡地說：「芸兒別急，娘會替你想辦法的。」

  怎麼才能讓女兒在葉凝之那涼薄的心裡占上一絲位置呢，大概只有用那個人踩上一腳才行了。

  葉筠沒見成父親葉凝之，祖父葉獻卻把她叫了過去。

  這次不是在藥房，而是在葉獻平日裡歇著的一間暖閣，葉獻在這間暖閣里養了不少藥草，既有裝飾作用又有清新暖閣空氣的作用，養成之後，還可入藥，可謂一舉三得。

  葉筠進到暖閣的時候，葉獻正坐在暖閣靠西側擺放著的一處書桌椅處，那處採光極好，光線落在他的臉上，照得皺紋格外清楚，而明媚光線里，他的臉色卻是比著他臉上的皺紋更深刻的低落。

  「祖父！」

  葉筠給葉獻福了一禮，請安。

  葉獻不知道在想什麼，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長嘆一聲，擺擺手道：「起來吧，坐那邊！」

  他順手指了指書桌半米處的一把紅木雕花椅子，那椅子上面鋪著刺繡精美的椅墊，葉筠緩步走過去，順從地坐了下去。

  「以你的聰慧，應該知道我找你來為了何事吧？」

  葉獻抬頭看向葉筠，葉筠坐在背光處，可是那處的黑暗卻無法阻擋葉筠像是鍍了金光的影子，當真是如桃花般燦爛、灼灼其華，這才只是堪堪長成，還沒有徹底抽枝開來，等著她長大，天下可還有別人的風采？怪不得連著被明慧長公主培養多年自以為沉著穩重的小皇帝都會按捺不住了。

  「知道，祖父昨天進宮了。」

  還是一早去的，臨近天黑才回來的。

  「嗯，既然你猜到了，我也不瞞你，」葉獻的聲音越發的蒼老了，竟比著葉筠上次在藥房裡見到他時，更顯老邁，這才明明沒有幾天的光景，「明慧長公主沒有同意，她還是要你準備明年的選秀。」

  這樣的結局，是葉獻沒有想到的，但是好像又在情理之中，他畢竟是幫著明慧長公主做過那件虧心事的，這麼多年把柄都在他的手裡，明慧長公主早就想找個機會，拿他一個把柄。

  葉筠恰巧就是這時撞上去的。

  在明慧長公主看來，葉筠在他的心裡畢竟與別的孫女不同，是他和原配河東裴氏所生嫡子的嫡孫女，他還教過葉筠醫術，當然這是對外的說法，其實教沒教過他自己還不清楚嗎？

  只是這話他不能對外說，如果說了，有事的就不只是葉筠，整個葉府都會被帶累進去，而如今，要是葉筠進宮了，行差就錯一步，毀掉的還是葉府。

  他這麼多年踮著腳尖在鋼絲上行走，為了那件虧心事，丟了良心、丟了原配的妻子、又與二兒子離心離德，可是最終還是沒有躲過去，被明慧長公主算計的命運。

  葉獻不免覺得心累，又一聲長長的嘆息出來，「你自己有什麼辦法儘管想吧，過了年後，選秀一旦開始，再想也是來不急了。」

  葉筠懂得葉獻的意思了，想來葉獻在明慧長公主那裡第一次吃癟了，吃得還很難堪，把里子面子都丟了。

  「祖父放心，孫女一定進不得宮的。」

  葉筠給葉獻吃了一顆寬心丸，葉獻卻寬不得開，他看葉筠仿佛從來沒看懂過似的，依著他與明慧長公主的關聯，他都沒有做成的事，葉筠如何能做得成呢？

  這事只要一想，太陽穴那裡就會跳著疼，話已然說得清楚，葉獻也不想再看葉筠，擺手讓葉筠出去。

  葉筠起身往外走，走到門口處的時候，她突然站下來，略思忖一下，她轉過身，對著葉獻說：「祖父，有句話孫女一直想說，這話說著糙，但理不糙，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祖父比孫女明白，自當是懂得，自當是能為葉府謀福的。」

  葉筠說完，也不等葉獻是什麼反應，轉身快步出了暖閣，離開了。

  反倒留下葉獻一個人呆坐在椅子裡，想到那句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越發覺得心冷，整個人連精氣神都不振作了，蒼老佝僂的身體蜷在了圓椅里，一動不動了。

  緊接著又過了幾日，葉凝之仍然是回府的時候少，在外面的時候多，仿佛葉府不是他的家，只是出門可以落腳的客棧。

  葉筠也就不派人苦巴地守著書房來消息，給葉凝之請安裝孝女，她該動來的地方，都動了起來，連著沉音閣都悄悄地去過兩次了，當然，都是避著葉凝之和葉超之這兩兄弟去的時候去。

  她與沉珠的談判，也漸漸明朗到開誠布公的地方，在沉珠知道她為女子時，她們的合作也確定開始了。葉筠最近最後一次去沉音閣，她還在沉珠那裡拿回了一件據說是頂頂重要的東西。

  還有她那間明面上用於行醫、內里卻是收集消息、聚攏自己人、培植可用人手的鋪子，終於給她帶來了一點好消息。

  來自於雲州，是關於他們蕭家最後一次對敵戰役的細節，並不是全軍覆滅，還是有人跑了出來。

  這個人因為不好往長安城帶，已經被她的手下人安頓在雲州了，就等著她過去確認真假，分析其中始末了。

  這天早上，葉筠剛起來，早飯還未及用得，沉香才剛剛把一碟酥油香蛋擺在桌上，她閨房門口的迴廊里就傳來了急匆匆的腳步聲。

  「小姐，祝媽媽來了！」

  守在門口的小丫頭進來通報，葉筠還愣了一下，這個時間段，祝媽媽來她這裡做什麼，不是應該在甄氏那裡，侍候甄氏用早飯嗎？

  「快請進來！」

  葉筠對祝媽媽向來是比較客氣的，這畢竟是葉府上下甄氏惟一的心腹。

  「媽媽這麼早來我這裡什麼事啊？」

  葉筠指著桌旁的一個小繡墩，讓祝媽媽坐，一臉焦急的祝媽媽哪有心思坐，她急惶惶地說道：「小姐，你快過去吧，老爺一早來了夫人的房裡，和夫人吵起來了。」

  葉凝之回來了？還一回來就去了甄氏的房裡？這可真是稀奇，只是這見面就吵，未免有些不對頭，縱使葉凝之的脾性不好，甄氏卻是個沒有半分說道的軟性子啊，何況現在還在生病，哪有什麼力氣吵。

  葉筠不在多想，放下手中筷子，也顧不得沉香拿著件披風讓她披上，就與祝媽媽匆匆向甄氏的院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