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十八章舊情
2024-05-04 05:34:36
作者: 簫蘭
顧瑩瑩是個爽朗的姑娘,性情耿直活潑,知道她小舅舅在追求自己好妹妹葉筠的道路上不太順利,她還是積極地給出了一道計謀的。
「哪個女孩子不愛些小玩意,小舅舅,你光用嘴說喜歡可是不行的,你要送點有心意的東西。」
顧瑩瑩那天給慕月笙通風報信的時候,就和慕月笙說了,受顧瑩瑩這句話的啟發,慕月笙這不是送了葉筠一個他手工做的、能成武器的玉扳指嘛,這回來,看到葉筠還帶在手上,心裡自然浮出一絲美滋滋來。
男女之間,禮物送一次是不夠的,不僅不夠還要趁熱打鐵,多多益善,就像顧瑩瑩說的,沒有哪個女孩子是不喜歡禮物——這麼一品,他當年得多笨,那時候和昭昭在一起的歲月,怎麼就沒有想到這一層呢,那時候雖說出沒少送昭昭東西,但送的時候可沒有言及男女、只說兄妹了。好不好的耽誤那麼多年,浪費他多少感情。
顧瑩瑩看著慕月笙拿出一個牛皮紙帶,又看他小心地把牛皮紙帶展開,裡面是一個兩尺長的橫軸。
慕月笙期盼著她親手把橫軸打開,顧瑩瑩順著慕月笙的心意,伸手把橫軸擺放在美人榻上的小檀木桌上,借著小檀木桌旁立著的銅製仙鶴嘴吊油燈,往展開的橫軸看去,竟是一幅水墨畫。
葉筠與慕月笙一處在五行山師父處學藝多年,自是認得眼前的水墨畫出自慕月笙之手,這樣行雲流水、灑意優雅的線條和特別的著墨分格,也只有慕月笙能畫得好。
至於這畫軸里畫的景致,葉筠也是一眼就認出來的,那是五行山後面的懸天澗。
她還是蕭七娘的時候,白日裡與師父學過藝,到了晚上,他們師兄妹睡不著,會在一起探討白天所學,有時就會雲懸天澗,那裡的月色極好,偶爾沒有月亮的夜幕里,也是滿天的星辰。
慕月笙這張畫軸上畫的就是那月朗星稀、夜風挽澗的場景,而在懸崖邊上,還描繪出一男一女兩個人的背影。
哪怕只是墨色勾靳出來的一處小點,葉筠又哪裡能看不出,那一男一女是誰。
想不到她已經去世那麼久,師兄仍時時記掛著她,心裡頓時暖暖的,可能是今晚夜色頗黑,也可能是今晚的夜色與畫軸里的夜色肖似,她難得動情,眼裡忍不住有了濕潤的水氣,儼然已經忘記自己不在是蕭七娘,而是葉府的六小姐葉筠,也忘記了慕月笙為了葉筠去過君前求娶聖旨,她此時占了葉筠的身子,絕不該是感動得淚流滿臉,應該是委屈吃醋才行。
可是,誰管呢!
在她成了葉筠之後,大約只有今晚是最開懷的時刻,她幹嘛要想那麼多,反正眼前人是她的師兄,那個最疼她的師兄,看得出或看不出,重要嗎?不重要了!
慕月笙什麼都看出來了,什麼都看懂了,葉筠不捅破這層窗戶紙,他當然不會主動說,他是萬事都由葉筠的。
「喜歡嗎?」
慕月笙輕聲問,葉筠默默地點頭。
「還不只這些,我畫這副畫的時候,用了些許玄機,你看!」
慕月笙說著,吹滅了檀木小桌旁的那盞銅製仙鶴燭燈,葉筠的閨房瞬間暗了下來。
擺在檀木小桌上的畫軸也在燈滅後,瞬間變了顏色。
只見畫軸那副月朗星稀圖,馬上亮了起來,不過不再是月朗星稀而是變成了月淡星明、滿天星鬥了。
「你這是在顏料里摻了東西?」
要不然整張水墨畫,怎麼會在室內驟黑之下,反而自己明亮起來,還變了另一幅景象出來。
「嗯,筠筠果然聰慧!」
慕月笙從昭昭改口成筠筠很是順當,毫無半點違和感,他伸手點指畫軸,「不只是在顏料里摻了東西,這張紙也是特別做的,配合摻上甲克蟲粉滅的顏料,才會有這星星點點的光亮可瞧的。」
前人也做過同一張畫展兩份情景的事情,都是畫技了得之人,而能像慕月笙這樣可以讓水墨畫與黑暗之中顯獨特之景的,更是難得到難得了。
這份禮物葉筠很喜歡,相比於慕月笙這高超到無人的畫技,她更喜歡這畫裡暗藏的兩景、暗藏著當年的那份情誼。
葉筠收了慕月笙的禮物,還把她掛到了自己閨房五斗櫥型雕花繡床的五斗櫥里,便能日夜相看了。
三更的梆聲響起,哪怕兩人曾經的感情深厚,但此時不比往時,昭昭變成了筠筠,還是在別人的地盤,該收斂的收斂、該忌諱的還是要忌讀的,眼見達到了自己的目的,慕月笙十分滿意的離去了。
這一晚,葉筠睡了重生以來,最最難得的一夜好眠。
翌日早晨,葉筠還是那個時辰起的,沒有誰看得出葉筠有什麼變化,更沒有人知道葉筠這裡發生了什麼,只有昨晚輪值守夜的三等丫頭被慕月笙一指頭點暈睡著這事被一早來葉筠房裡侍候葉筠的沉香逮個正著。
沉香剛要發作訓那丫頭,被葉筠叫住了。
別人不知道怎麼回事,她還不知道嗎?沒必要冤枉那丫頭,只例行說了那丫頭兩句,就讓那丫頭出去繼續輪值去了。
「小姐,就你好脾性,早晚會被下人爬到頭上來的。」
沉香很是氣惱,忍不住嘮叨。
「是,是,沉香大小姐,有你在我身邊,我哪還用得著別的下人爬我頭上來。」
葉筠斜了沉香一眼,沉香終於閉了嘴。
「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丫頭失了規矩,慢慢調教就好,沒必要一大早在我的門前嚷,對了,老爺回來了嗎?」
葉筠還記掛著葉凝之,如今情況不妙,她要越快搞定葉府越好離開才行,假如真被召進宮裡為妃,那她真就什麼事也做不成了。
「沒有,小姐,我一早就去外面打聽了,老爺一夜沒回,」沉香打開葉筠的首飾盒,一邊給葉筠搭配首飾,一邊說:「這個時辰還沒回,估計頭午是不能回了,應該直接去衙門了。」
沉香推算得對,這個時間不回,確實是不能回了。東凌國官員,有應點打卯的慣例,以後是要放到考評里的。
「不管老爺回不回,咱們按規矩去書房那裡轉一轉吧,就當是請安人沒在,」
著人打聽消息,葉凝之不在,不用請安是一回事,主動去請安,剛好碰到葉凝之不在那又是一回事。
做事要做周全,葉筠打算沒把葉凝之與甄氏的事搓合成之前,先裝一裝孝女。
「好吧!」
沉香是一切都聽她家小姐的。
葉筠只是沒想到,這書房門口一轉就當請安的事,她連續做了五天都沒有碰到過回府的葉凝之,也就是說五天了,葉凝之都沒有回來,這是徹底住到外面了嗎?
葉筠齒寒,相隔十年才歸府,明媒正娶的妻子一眼沒看到過呢,外面的白月光卻是連著送溫暖,只是不知道這溫暖送到位沒呢!
比著葉筠更著急的,還有陳姨娘母女。
她們娘倆不只惦記著葉凝之為何沒回府,更惦記著陸夫人為什麼在菊花宴葉筠沒去之後,再沒有給葉筠下過帖子,那樁婚事不定了嗎?那是多好的一樁婚事啊,要是不能成,就太可惜了,她們母女都已經想好用什麼計謀去搶了,結果竹籃打水,白費那個腦子了。
葉筠則是在守空書房請安的同時,多去甄氏那裡坐坐,不只是要寬慰寬慰甄氏被葉凝之接連打臉的苦怨,還想試探試探甄氏在遭遇葉凝之如此冷遇之下,有沒有生出和離的想法?結果當然是沒有,葉筠表示很失望。
甄氏是那種極守舊古板的女子,奉行的就是三從四德,哪怕知道葉凝之看不上他,也要為葉凝之守著,別說主動提和離了,她都怕葉凝之把她休了。
葉筠感嘆:這樣的女人……還是抓緊讓她生個兒子吧!
葉凝之在連續七天未回府上住後,終於在第八天午後,一臉疲倦地回了葉府。
葉筠那裡很快得了消息,她今天終於可以不用對著空書房請安了,順便還能探探葉凝之的話鋒,縱使知道從哪裡下手,也還是應該做到知己知彼的。
和葉筠有同樣想法的還有她的異母庶姐葉芸,她也得抓緊給父親請安才好,只有賺足了父親的寵愛,她才能在婚事上放手一搏,也可以幫自己姨娘固寵。
結果,這兩個各懷心思的姐妹就在葉凝之的書房門口碰了面。
兩姐妹向來是互看不順眼的,之前還是小葉筠的時候,傻裡傻氣的,總會被葉芸利用,偶爾還能看到姐妹有在一起的時候,這回換成了蕭七娘的葉筠,連著表面面子都不願意給葉芸了。
「六妹妹,來給父親請安啊!」
葉芸的厲害之處就在於這裡,哪怕心裡一百個瞧不上你,暗地裡想睡計你個死活,在人前明面上,永遠是溫溫和和的,小葉筠就是吃的這方面的虧多。
伸手不打笑臉人,既然葉芸先開口,葉筠也裝了樣子,「是啊,五姐姐不是也來了嗎?」
瞧那身穿著,還是精心打扮過的,可惜啊,葉凝之那個當爹的未必能多看一眼。
「給父親請安,是我當女兒應盡的孝心!」
葉芸說得很大義,抬腳就要往書房裡進,想搶著葉筠一步先進去,結果卻被守在書房門口的小廝攔住了。
這小廝正是葉凝之從任上帶回來的,跟在葉凝之身邊許久,是葉凝之身邊最得用的。
他笑著開口道:「兩位小姐請回吧,老爺在書房裡有重要的事要做,之前就吩咐過了,誰來也不見的。」
這下好了,安也不用請了,葉凝之連面都不願意給她們這些扔了十年兼之不受寵的女兒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