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交易

  第二天一早，慕月笙隨同兄長慕相乘坐同一輛馬車，向長安城最高政治權利中心駛去。

  到了那座金碧輝煌的宮殿門口時，慕相的馬車按宮規停了下來，哪怕如慕相早已經是位極人臣的皇帝之師，平時更是被賜與了許多特權，可是該守的規矩還是要守的。

  越是走到了權利的巔峰，越是要謹小慎微、不落人把柄才是。

  「經過了一晚，你可考慮清楚？還是如昨天所願要求取葉家那個小姑娘嗎？」慕相低沉著聲音說道：「過了這道宮門，你反悔的時間可就不多了，若皇上真答應了你，給你賜婚，那可就是君無戲言，你必須要娶葉家那個小姑娘了，再不得胡鬧，否則，就是抗旨不尊。」

  他難得囉嗦了一句，這和他慣常說一不二的性格相悖，誰讓慕月笙是他最小的弟弟呢，這麼多年又被慈母嬌慣著，別一時衝動做下什麼後悔終身的事，那就不好了。

  「長兄放心，之於此事，小弟絕不後悔，不只今生無悔，如果與她有來生，那小弟生生世世都不悔。」

  怎麼會後悔呢，說著足可驚天地的情話誓言，慕月笙難得莊重的語氣下，是平靜如秋水的面容和古井無波的眸瞳，這是他多年的夙願，他願意賭上一局，他相信他自己的判斷。

  「唉，婚姻是你自己的大事，你既然已經決定，為兄不再多說了，下車，為兄帶你進宮面聖。」

  他們慕家又沒指著拿最小弟弟的婚事聯姻，只要慕月笙選擇成婚的對象不是太離譜，他們並沒有阻攔的道理。

  「多謝兄長成全！」

  

  慕月笙再次鄭重地衝著長兄慕相施一禮。

  慕相無奈地沖他擺擺手，先他一步下了馬車，向宮裡走去了。慕月笙勾勾嘴角，笑了笑，緊隨其後。

  東陵國的皇宮是在前朝的基礎之上，又向四周擴建出一條街的大小，再重新修繕完整的，歷經三朝圖治，如今的宮殿巍峨雄壯，極有氣勢了。

  當今聖上雖說總被外界稱小、叫做小皇帝，其實不然，他的年歲比著葉筠這一世還要漲著四、五歲的。

  大家族裡的孩子過了會走路的年紀，都沒有小的說法，何況是宮中長大的，那怕是生下來都比別人多個心眼的。

  小皇帝是他長姐明慧長公主一手帶大的，性子自小沉穩、重思慮，權衡多方勢力之時，雖還達不到明慧長公主的老練，但其已經初見手段，多加時日，為君之道應及先帝。

  慕相對自己這位特殊的學生，從來都是不多言一句，連是親近之人問起，也只用三個字帶過：「不好說！」

  就比如這次以慕月笙婚事為由頭在芙蓉園召開的百花宴，瞧著是聖上體恤關心慕家、幫著自己的老師慕相解憂，其實呢？

  他幼弟慕月笙在江湖上是有點名聲，在程家的拍賣會上也確實出了風頭，可僅憑這一點就讓當今聖上動了給他招親的心思，未免有些不合常理吧，聖上是不是有些操心過了呢？

  論及來，還不是因為慕月笙出及他們慕府啊，又去拍賣會招惹了如今正由聖上所用的程翎，壞了聖上的好事。

  慕相是多一句不想說的，樹大招風。

  他們四大君候府，看著是風光旖旎，可是高處不勝寒，惦記他們家倒霉的人實在是太多了，他家若不能步步為營，很容易就會步了蕭家的後塵。

  幸好他幼弟吉人天相，沒中了他人設計的套路，真若是和王懷玉那種高門聯了姻，不定要有多少麻煩和眼線排布在前面了，他們慕家是不怕這些，可也不願意成了別人的靶子。

  慕相帶著慕月笙到達聖上所在的書房時，聖上剛見完陸逸他爹南軍都督陸候爺。

  陸候爺出、慕相領著慕月笙進，兩廂走個碰頭，兩個人互相見過禮後，各自繞過。

  慕相帶著慕月笙往聖上所在的書房裡去時，陸候爺還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跟在慕相身後的慕月笙。

  難怪慕月笙剛來京城數日，就引起多方注意，今日瞧來這慕家的小十三爺果然風采翩然，堪稱濁世佳公子，舉世是無雙，看著就比自家那隻知道四處惹事的小兔崽子可強了不少呢。

  幸好慕月笙不知道陸候爺心中所想，要不然一定會氣炸肺，他和那個陸逸有可比性嗎？那就是個不知人間疾苦的小孩子，他可是心懷天下蒼生的。

  慕相大約會呲之以鼻，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罷了。

  不管當今聖上心中如何想的，至少每次他見到慕相的時候，都是一副尊重的模樣，還每次都免了慕相的大禮、賜座。

  慕月笙就沒有這種待遇了，哪怕聖上心中『掛』著他的婚事，事實上對慕月笙他這個人是沒有什麼印象的，更別提了解了，僅見過的幾面，還不是為了見慕月笙。

  這次要不是慕月笙突然搗亂，搞砸了程翎的拍賣會，他怎麼會記得慕月笙的『婚事』，畢竟這突然出現的慕家人，似乎是對蕭家的玄武軍令感興趣的啊。

  今日是旬休，慕相卻帶著慕月笙求見，總不會是給他請安這種小事的，近來，隨著他年紀越發增長，他老師卻越發不愛理些閒事了。每逢旬休，必是關門閉客，在家修身養性的。

  不過，這個慕月笙真是見一次讓他驚一次，那風姿好像比上一次見的時候又炫麗了不少，怪不得那什麼太原王家的姑娘追著他滿天下的跑，還是有原因的啊。

  「慕相這一早帶著比兒子還操心的弟弟來找朕，是有事吧？」

  聖上看似心情不錯，還有心情和自己長年板著一張臉的老師開玩笑呢。

  比兒子還讓慕相操心的弟弟慕月笙：「……」

  他不要面子了嗎？聖上這麼說，他的光輝形象渣都不剩了。

  慕相聽到聖上的調侃時，唇角都沒動一下，不緊不慢地答道：「老臣一早因著家事來打擾聖上，實是罪過，還請聖上恕罪。」

  慕相說著就要起身給聖上行禮，聖上連忙擺手，「老師與朕何必如此客氣，有事儘管說，朕會與老師做主的。」

  聖人也要講尊師之禮的，何況自打當今聖上登基開始，就提倡儒家之道，只要不涉及國本、無傷大雅之事，聖上都會賣自己老師一個面子的。

  這也是慕月笙為何求著他長兄帶他來宮裡求賜婚聖旨的原因。

  「還是讓他自己說吧，老夫說不出口，」

  自己的婚事自己求，慕相拿眼神示意慕月笙上前。

  慕月笙再次撩衣給當今聖上行了禮，當今聖上免了他的禮後，他才開口道：「吾皇萬歲，草民慕月笙求聖上做主，為草民賜婚！」

  慕月笙這話一經說出來，當今聖上微微吃驚，只是沒有昨晚慕月笙他長兄慕相表現得那麼明顯。

  「噢？」聖上勾了勾唇角，似乎是笑了一下，好像很有興致的樣子，其實他眼內的眸光卻越發的冷了，「朕聽老師說你一直遊歷江湖，立誓做梅妻鶴子的散人，這怎麼突然開了竅，想要成婚了呢？」

  慕月笙撇撇嘴，這看似發痞的小動作，卻一點兒不影響他絕美的俊顏，他心裡想著哪個混蛋造他的謠，他什麼時候立誓不娶妻的，當年不過是他想娶的那個娶不到，如今有了機會，他怎能放過？

  慕月笙拿出在外人面前一貫嘻笑的風流模樣來，說道：「這還不是聖上的相親宴擾了草民的一顆心，否則，草民怎麼有膽來請聖上為草民賜婚呢？」

  「這麼說來，還是朕的錯啊！」

  聖上說的話，他當玩笑可以，別人卻不能當的。

  慕月笙連忙再次行禮道：「草民不敢！」

  「好了，說吧，看中相親宴上哪家姑娘了，朕替你做主，」聖上說著還不無遺憾地提起百花宴，「當初說是拔得頭籌才可與你婚配，誰料竟被個小丫頭中了彩頭，也是出乎朕的意料之外了。」

  「不，沒有意料之外，草民相中的就是那個拔得頭籌的姑娘，」

  慕月笙緊趕著借著當今聖上提起百花宴的由頭，說出了他的心有所屬。

  饒是當今聖上有所心理準備，還是沒想到慕月笙所提的意中人是個未到及笄年紀的小姑娘。他還記得當時百花宴出了這個結果時，他沒在追加旨意，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這慕月笙是什麼意思，慕家又是什麼意思？怎麼突然就轉了性，要不然就始終不提婚姻大事，這一經提起，跌破眾人的眼球，竟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丫頭？

  當今聖上頭腦風暴快速揣測的同時，忍不住竟對慕月笙看中的小丫頭感了些興趣，畢竟這小丫頭能吸引一個爹娘兄長都攔不住的浪子回頭，總歸應是有點意思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