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暗潮湧動
2024-05-04 05:33:32
作者: 簫蘭
葉獻這個人很奇怪,行事作風都讓人摸不准,幾年前他給府里定了一個規矩,每年的九月十五要全府上下三房之內所有的大小主子,在正廳共聚,共同用一頓晚膳,其間還摻雜著一個古怪的祭月儀式。
因著有葉獻定的這個規矩,由殷姨娘這次督辦的旬製衣服,就派上了用場。
這次九月十五的葉家家聚晚宴,各府小姐不管願意的還是不願意的,都要穿這套衣服了,想著靠衣服裝扮在家宴上露露風頭,奪人眼目的,那是不必了。
好在這只是家宴,著眼可見之處都是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家裡人,不比也就不比了,老太太甘氏還沒缺心眼到讓他們一府的姑娘出外會客赴宴時也穿一樣制式的衣服,那就在長安城裡,有的笑話看了。
家宴當天,府內的主子們只當有這麼一回事,卻並無多少重視。
循例的事情,只要不出意外差錯,主子們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由著府里的管事嬤嬤們按府中習慣操持就行的,到家宴開席時,他們只要穿得附合葉老爺子葉獻的審美,注意自己的言行即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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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葉家這位真正的當家人葉老爺子一年也見不上幾回,正因如此,才要每見一回都要小心一回,萬不可留下不好的印象,否則,想改都沒得機會。
如今,葉府除了二房還算事少,無論大房還是三房,那都是多事之秋,關上房門,自家房裡的事,還處理不過來,哪有什麼心情去理家宴什麼的,又有葉獻坐鎮家宴,更沒什麼生事的心思。
當天中午,賀氏用過午膳,正在自己房裡埋首查看當月的帳冊,貼身的丫鬟小心在旁服侍,時而添盞茶水,時而把房內熏著的香挑上一挑。
丫鬟們都是訓練有素的,這一套動作做下來,行雲流水,極是嫻熟。暗香浮動、茶香繚繞的室內,除了賀氏翻看帳冊的聲響,竟是一點聲息都沒有的。
替著賀氏管著內宅大小瑣事、深得賀氏信任的劉嬤嬤,在這個安靜的時候,悄然走進來,站在距離賀氏有半米遠的地方靜候著。
這種平時不太用通稟,就能自由進入賀氏室內的老嬤嬤,都是深知賀氏脾性習慣的,不等著賀氏開口,她們輕易不敢擅自開口。
賀氏自是知道劉嬤嬤進來了,明明心裡有事,她卻還是耐著性子看完一頁帳冊,才堪堪收回目光,由著身邊的小丫頭侍候她淨過手後,在另一個稍大些的丫頭扶著下,坐回室內的美人榻後,才把劉嬤嬤叫到近前,同時,摒退了室內所有侍候的人。
「說吧,都打聽出來了吧?」
在室內的秀門被最後一個出去的丫頭關帶上後,賀氏深鎖著眉鋒,神色不太舒爽地問出口。
「是,張誠都已經打聽出來,」
為著不引太多人注意,這次劉嬤嬤就沒帶著張誠過來,而是經她仔細尋問過張誠後,轉口稟報到賀氏這裡。
劉嬤嬤和賀氏怎麼也沒有想到張誠能這麼快打聽回來消息,是有人暗暗放消息過來的。
張誠只顧著其中拿好處,主子吩咐的目的達到即可,管他其中有什麼因果。
「那小賤人是誰?」
勿用問著別的,在她這裡,敢勾著葉三爺葉超之的女人,統一都劃分到『小賤人』那一堆一塊里的。
「回夫人,是個叫沉珠的琴妓,」
這消息還有這個女人的身份,都是張誠拿著從賀氏這裡給的銀子,從沉音閣里侍候的下人手裡買出來的,準確無誤。
只是初於劉嬤嬤說過後,劉嬤嬤竟是有些不信他家三老爺幾乎是隔兩天就去一趟沉音閣,真只為了聽琴?點的還是個年紀比著他們家三夫人還長一歲的老琴妓?
這事……怎麼都透著古怪。
劉嬤嬤都覺出古怪來了,賀氏在聽過劉嬤嬤詳詳細細的匯報後,能不覺得有古怪嗎?
賀氏比著劉嬤嬤更了解自家老爺,自家老爺什麼德性,豈是個人老珠黃的老琴妓迷得住的,這裡面定有什麼緣由,她不知道罷了。
正在賀氏和劉嬤嬤關著房門在裡面猜葉三爺葉超之的反常時,賀氏的嫡親女兒四小姐葉嫣帶著自己的兩個小丫頭來她娘這裡請安了。
賀氏伸著纖長白嫩的手指揉了揉額頭,又忍不住在眉間處掐了一下提提神。
女兒這個時候過來,肯定是為了家宴的事,哪怕只是府中慣例的家宴,也有著一套流程要走,不宜出差錯,何況這還是當家老太爺葉獻重視的。
眼瞧著時辰也差不多了,她還是收收神思,先把什麼沉珠小賤人的事放一放,把著今晚家宴過完,再去收拾這個徐娘半老還想勾人的狐狸精也不遲。
葉嫣帶著她的人,穿著旬製衣服進來的時候,賀氏正好叫退了劉嬤嬤,兩相走個碰頭,劉嬤嬤給葉嫣請了安。
別看葉嫣平時蠻橫驕傲,對著賀氏這邊積年侍候的嬤嬤婆子還是很給臉的,立時免了劉嬤嬤的安,又客氣地與劉嬤嬤說了幾句,才進去內間。
下午的陽光正好,賀氏這處內間有一偏窗又正對著轉過來的太陽,葉嫣幾乎是伴著這陽光灑落在地的碎影走過來的。
小姑娘正是鮮艷嬌俏的年紀,又有一張美麗如春日的芙蓉般的面孔,精心打扮過後,幾乎比這陽光碎影更恍人眼目。
坐在裡間軟榻上,正被葉三爺葉超之身邊忽冒出的『小賤人』攪得有些不爽利的賀氏,正被女兒少女的鮮亮恍了一下,她不由自主地抬起頭去看。
只見著今日裡,她女兒葉嫣穿著一襲月白色及地煙籠梅花百水長裙,腰間束著一條繡著流雲遮月的同色系腰帶,那流雲不知是用了什麼銀絲勾線的,在柔和的光與影中,隨著穿帶人舉動間,波光瀲灩,仿佛輕盈的水珠灑在上面,引人眼目。
上身是比著月白色顏色深潤些的珠光白對襟小衣,寬領邊寬衣邊也是銀絲所繡,又在領邊衣邊上面繡著朵朵顏紅的梅花,與下身裙擺上的梅花首尾呼應,協調又不失優雅。
白底紅梅,素氣中透出雍容來,雍容之中又自帶出一絲高傲來,使著這一身看起來明明沒有什麼特別的衣裙,一下子與眾不同起來。
賀氏不記得什麼時候給女兒置過這身衣服,瞧著眼生的緊,而且今天是家宴,按規矩可是要穿旬製衣服的,就忍不住開口說道:「嫣兒,你怎麼穿這身衣服來了?這是何時做的衣服,為娘怎麼沒見過?今晚的家宴,你祖父也是要出席的,莫惹了他老人家生氣,還不趕緊換去旬製衣服,為娘知道你不喜歡和別人穿的一樣,可有什麼辦法,就這一天的事,等著明天,為娘陪你去玉珍閣選副上好的頭面就是了。」
賀氏知道女兒的性子,勸她換衣服的同時又許了一個好處給女兒,反正這兩天她也是要出府一趟的,她女子身份不好進沉音閣去看看那小賤人老狐狸精是個什麼樣的,卻能想個別的辦法叫那個沉珠出來就是了。
「娘,女兒穿的就是旬製衣服啊,」
葉嫣見賀氏沒看出來她穿的是旬製衣服,也不覺得有什麼,她那日裡看到小丫頭給她送來的旬製衣服時,也沒有認出來。
這兩年裡,領了好多次旬製衣服的葉嫣,還是第一次收到精美到可以讓人眼前一亮的旬制家服的,而且趕在九月十五家宴之前收,收到就要用到,怎麼能不讓她驚喜呢。
「這是旬製衣服?」
賀氏聽女兒說身上這一身破規格的新衣,是本旬的家服,不免得吃了一驚。
這一旬的旬制家服是由殷姨娘督辦的,她是知道的,可殷姨娘一個小小姨娘接了活計,已經是破格用她了,還敢在這件事上如此用心,不循規蹈矩,反而獨僻蹊徑、創意著新,簡直是置她這個正房太太與何地。
葉嫣瞧著自己母親的面色露出不虞來,難得乖巧走過去,坐到了賀氏身邊,低聲地問:「娘,你這是怎麼了?這衣服做得有什麼不對嗎?」
若說不對,還真說不出什麼對來,憑著賀氏想挑這身衣服的錯處,也是挑不出來的,但不知為何,她看著這身衣服就覺得刺目的很,好似哪裡見過,又明明沒有見過。
這衣服樣式絕不算是長安城裡現下流行的,她做為長安里老牌家族的貴女,對長安城這二十幾年裡流行過的衣服樣子,都是了如執掌。
不記得哪年流行過這個樣式,又好像有一年確實有人穿過,也引起過小波動的驚艷,但不是她親眼所見、親自參與的,真是記不太清楚。
長安城裡的貴女多如過江之鯽,哪年哪個宴會上總會有個小姐拔個翹楚的,這麼多年下來,要讓她挨個記來,她還不得累死。
只一點兒,這絕不是大眾流行的款式,應是哪家清高孤傲的小姐小眾喜歡的,越是這個樣子越是讓她覺得不安。
最主要的是殷姨娘是如何得到這衣服樣式,又是什麼想法把這回的旬製衣服做成這個樣式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