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傳說中的十三爺

  圓和大師點點頭回答，「真是難以想像啊，看起來才十多歲的一個小姑娘，十分稚嫩，一雙眼睛大大的，還像個不經事的孩子，竟是她在這麼危急的時刻救下了安康長公主的命，不然老衲……」

  他長長喟嘆了一口氣，心裡猶然在後怕。

  不然長公主恐怕就要癱瘓了，而且時日無多。

  圓和大師的聲音像千年古琴一般，突然撥動了一下琴弦，還有些生澀，也有些枯竭。

  那男子默然一會兒，沒有接話。

  二人又下了幾個子，之後他又開口問道，「既然安康長公主是中風之相，那麼能在死神門前把她救下來，可見這小姑娘醫術不凡，不知住持可有看清楚她用的是什麼針法？」

  「看清楚了她扎針的穴位，只是奇怪的是，她根據安康長公主的神色，會不停的變化，那等手法那等判斷力就是老衲也遠遠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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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圓和大師由衷佩服道。

  男子微微挑眉，一道舒和的目光投了過來，靜靜的望著圓和大師。

  「大師可還記得她是怎麼變化的？能畫下來嗎？」

  男子的眼神裡帶著某種期盼，甚至是悸動。

  圓和大師沉吟了一會兒，乾脆將棋盤給清理出來，用棋子比作銀針開始一步一步還原葉筠的陣法。

  圓和大師先是將葉筠第一輪的針法給布置了出來，隨即又變化了一次，兩次三次，再往後他就不記得了。

  「她手法太快，我瞧的並不完全真切，又不好直勾勾的盯著人家針法看！」

  園和大師到底自持身份，不想落人口舌，以為他想偷師。

  他發現對面的男子神色有一些變化。

  「十三爺可是有所發現？」

  被稱為十三爺的男子深邃的目光悠悠一凝，原本波瀾不驚的瞳仁里聚出了一道精光，

  「那大師可曾記得她變換了多少次手法？」

  他神色微動，修長的手指握在那一隻天青色的裂片小茶杯上，拇指按在那晶瑩如碧玉茶柄上，輕輕而有節律的敲打，等待著圓和大師的回答。

  只見圓和大師靜靜的沉思腦海里一遍又一遍的回憶葉筠施針的樣子。

  反覆確認幾遍後，他篤定地開口：「十三次！」

  「……」手指敲打的聲音驟然而止，

  男子的心驀然一揪，眼中一道銳利的光芒一閃而逝，他嘴唇抿得緊緊的，沒有開口再詢問，也沒有發出任何聲息。

  圓和大師只覺得屋子裡的氣氛頓時凝結了一般，寂靜的落針可聞。

  茶杯的熱氣形成一道青煙裊裊娜娜，跟上頭銅爐飄出的藥煙匯在一起，漸漸被閣外的風吹散。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指節分明的手指才放開茶杯，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那檀木案。

  即便是聽不出什麼特殊的節奏，可那韻律居然也給人一種好聽的感覺。

  有一種人無論做什麼，總會讓人覺得美得跟幅畫一樣，說的應該就是眼前的這位男子。

  半響後，他才有些沙啞的開口：「我知道了！」

  圓和大師淡淡苦笑，不知道他知道了什麼，不過人家不說他也不問，不一會兒，便有書童傳膳過來，兩人各自淨了手，便一道用了晚膳。

  暮色降臨，夜幕降臨，青山寺的燈光不炫耀，不冷清，溫暖動人。

  長廊上的燈一個接一個，遠遠望去就像一條燈龍盤旋在半山腰，迷人而優雅。

  尤其是半空的冷氣和寺里的熱氣相結合，形成了一層薄薄的霧，繚繞在青山寺附近，讓整個寺院顯得越發幽靜朦朧。

  青山寺西邊建有一棟很別致的殿宇，這實際上是一座客院，它與青山寺通過一道懸空的長廊相接。

  這座殿宇四周都有圍牆，前面是一大理石寬台，白玉圍欄，正中是一棟兩層的殿宇，不大不小，殿宇過後是一棟三層的閣樓，閣樓後面有一環形的小屋，那裡住著一些下人。

  而這位十三爺正住在那棟三層的閣樓里。

  夜色寧靜，天氣炎熱，二層的閣樓窗戶均被打開，為了防止一些蚊蟲，窗戶都被隔了一層細細的窗紗，窗台內外也都熏著一種特殊的薰香，用來驅趕蚊蠅。

  黃玉的燈光透過窗紗投遞出來，在外面的攔杆上撒上一層淡淡的光輝，煙霧繚繞，將裡邊的月白人兒襯托的越發迷離恍惚。

  慕月笙靜靜的靠在書案旁，書案上攤著一本書，上頭陳列著一方孩童戲蓮的澄泥硯，硯台上放著兩隻毛筆，一隻不大不小的羊毫，一隻稍微瘦勁的狼毫。

  左上角擺著一盞七方玲瓏羊角宮燈，瑩潤的光亮跟輕紗一樣，傾瀉在方案之上，映得那張絕色面容越發明潤清俊。

  他的眼眸，即便不笑，也散發出一種清滌滌的悠彩。

  此刻他的神情恍惚中帶著一抹明亮的憂傷。

  清冽的眸光正淡淡的落在他的手上，指節分明的手指整捏著一張簡單的藥方。

  那字跡一筆書一氣呵成，可見主人心地開闊瀟灑豁達。

  那簡簡單單的四行字壓根就不像一個姑娘家的字跡，就更不用說，只是一個十來歲的小丫頭所寫了。

  完完全全就像一個男兒的氣勢。

  慕月笙姣好的眉峰微不可見地皺了皺。

  這字跡要是給別人看，別人只當是一個朗闊的男兒所寫，可偏偏在他眼裡，這字跡熟悉得不能再熟悉，閉上眼，滿腦子都是那瀟灑飄逸的一筆書。

  他曾說過，她的筆力秀勁，要是寫那種飄逸的行書或者小楷，應該也十分漂亮，偏偏那人歪著身子懶懶的看都不看他一眼，就囫圇吞棗的一筆書粗糙的寫下來，末尾的那一撇還轉了好幾下，可見主人慵懶隨意之態。

  今日這方子上的字跡雖然不比那人的慵懶隨意，可那筆鋒，那一撇一捺，一提一按，一筆書的氣勢，完完全全就像是出自一人之手。

  還有北冥十三針！

  這世上能認出北冥十三針，恐怕也只有他了。

  不是他自負，而是因為北冥十三針只存在傳說里，真正見過他師傅北冥神醫使用北冥十三針的也就他和師妹而已。

  師傅老人家應該已經作古，師妹也已去世，除了他還有誰知道呢？

  圓和大師所說到底是真的北冥十三針呢，還是有人刻意模仿？

  如果真的是有人故意放出什麼消息來，可為何偏偏又是一個十多歲的小姑娘呢？

  慕月笙百思不得其解，幽幽的盯著那張方子，鎖玉般的面容掛著幾分苦笑，最後搖搖頭，將那方子仔細收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