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烏煙瘴氣

  等到葉筠收拾好去給甄氏請安時，燕窩粥和羊肉羹已經送了過來！

  葉筠就知道陳姨娘這麼多年在葉家屹立不倒，深得老太太得寵，可見是有幾分謀略的！

  這幾日葉筠在甄氏的藥裡面加了幾味沉香，甄氏睡得比較沉孤兒，早上這般動靜，她都不知道。

  葉筠給她請安之後，方才往上房走。

  與其等著別人在老太太面前嚼舌根，不如自己先去打個前哨。

  按照一旁大戶人家的規矩，妾室是不能在上房待著的，一旁在外頭磕個頭，就行了。

  偏偏老太太甘氏故意用陳姨娘打壓甄氏，所以平日准許陳姨娘在裡頭服侍她，葉筠來到上房一打聽，就知道陳姨娘一早過來給老太太梳頭，葉筠哼笑了一聲，挑了挑眉，不動聲色地進去了。

  葉筠今日起得有點晚，進入平日請安的東次間時，其她姐妹已經在裡頭候著了。

  好在甘氏還沒起來，倒也不擔心，她靜靜地站在最末邊，垂眸不語。

  她感受到側臉有一道灼灼的目光，抬眼看去，正見自己的姐姐五娘葉芸悠悠抬著眉盯著她。

  

  「妹妹的丫頭真是好氣派，一大早就把廚房給弄了個底朝天！」葉芸故意抬高了聲音，屋子內所有人都聽到了，霎時目光都向她們兩姐妹投來。

  葉筠在整個葉家向來囂張跋扈，做出這種事，也見怪不怪，大家也只是瞅了一眼，又各自別眼過去，不再吭聲。

  葉筠淡淡一笑，目光平靜淡然，再大的風浪在她眼底也掀不起半點波瀾。

  「我身邊的人自然比不上你姨娘身邊的人能幹，才離開二房去到廚房當差，就敢目無主母，以下犯上，果真是姨娘會調教人呢！」葉筠不咸不淡地笑著。

  葉芸聞言臉色刷的一白，睜大了眼睛瞪著她，

  「你胡說什麼呢！」

  葉芸轉念一想，立馬反駁道：「人是大伯母看上挑過去的，你這是說大伯母眼光差嘍？」

  葉筠眯著眼冷笑著，這個葉芸，還蠻聰明的嘛，很會東拉西扯給自己找靠山。

  葉筠立馬反駁道，「姐姐這話說的，可別牽扯上大伯母，大伯母是當家夫人，管著闔府上上下下幾百人，難道誰犯的錯都算到大伯母頭上不成？自己根不正苗不紅，還成怪別人不澆水麼？」

  葉筠這話可謂是毫不留情面，戳中了葉芸的軟肋，葉芸氣得面色發白。

  原本見牽扯上自己的母親，元娘葉英臉色不好看，這下聽了葉筠這句話，倒是舒緩了一口氣，覺得她說的是，她向來是個和事佬，便開口勸道，「咱們府上上上下下婆子丫頭這麼多，保不准有些個放肆的，咱們難不成每一個都管得過來？妹妹們就不要為這點小事計較了！」

  這話聽著像是在打圓場，可明里暗裡還是在指責有些婆子對上不恭，實際上也是在幫著葉筠說話。

  葉芸肺快氣炸了，不過面上卻沒有表現出憤怒來，反而耷拉著個腦袋，委屈的眨著眼睛，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倒是我多嘴了，我不過是勸妹妹心平氣和，對下人寬厚一些，祖母常日教我們要寬宏大度，才像個世家小姐，我想我是姐姐，所以提點你一兩句罷了，妹妹不要放在心上，是姐姐錯了！」

  說完還一副很關切的樣子。

  葉筠真的是很想笑，這些小丫頭年紀輕輕的，伶牙俐齒不說，簡直是有七竅玲瓏心，眼睛一眨就一個心眼，成天就知道算計人爭寵奪利，真夠累的。

  她很清楚葉芸這番話無非是告訴大家自己是個多麼苛刻的人，不過她的印象深入人心，短時間之內，她也不求好轉，果然就不再接話茬了。

  恰在這時，東次間裡屋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好端端的，你們姐妹又是怎麼了？哪有姐姐向妹妹認錯的道理！」

  甘氏陰厲的聲音隨著腳步聲傳了過來。

  大家立即噤若寒蟬，齊齊站好，朝她施禮，「給祖母請安！」

  甘氏陰鷙的目光在葉芸和葉筠身上掃過，隨後被兩個婦人攙扶著坐在了上位。

  葉筠淡淡掃了一眼就發現大太太和三太太，一左一右的攙扶著老太太坐了下來，而不出她所料，陳姨娘也跟在後頭，她手中拿著個梳子，可見她剛剛才幫甘氏梳了頭髮。

  甘氏一坐下來，就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髮髻，望著陳姨娘誇讚道，「我都不知道你這麼心靈手巧，你今日這頭髮梳得很好，我倒是一點都不痛，反而覺得十分舒爽。」

  陳姨娘頗有幾分江南小女人的韻味，盈盈施了一禮，「這是賤妾該做的，只要老太太舒服，就是賤妾的福氣！」

  甘氏聽到她一口一個「賤妾」，面色不好看，甘氏自己是姨娘出身，她母親也是妾室，她不喜歡被人看輕了。

  「我說過多少回了，你不用再自稱賤妾，你生了孩子，也是二房的正經主子，還有人敢看輕了你不成！」甘氏沉聲道。

  葉筠微微凝了凝神，這後面一句話可不就是對她說的。

  陳姨娘一臉惶恐，連忙跪下行禮，「婢妾謝謝老太太抬愛，只是到底在小姐們面前不敢放肆，小姐們自然是可以教訓婢妾的！」

  陳姨娘這話已有所指！

  大家暗暗把目光投向了葉筠。

  可不就是說葉筠以自己嫡出小姐的身份壓著陳姨娘嘛！

  甘氏冷冷地看向葉筠，似乎等著葉筠表態。

  這個時候，葉芸立馬添油加醋，「咱們六妹妹連寶泰公主都不放在眼裡，又怎麼會把姨娘放在心上！」

  眾人聞言齊齊色變，就連大夫人袁氏都忍不住擔憂地看著葉筠，葉筠這樣沒頭沒腦莽撞衝撞了貴人，一不小心就拖累了整個葉家。

  那可是寶泰公主啊，萬一寶泰公主找葉家麻煩，十個葉筠都不夠她砍的。

  甘氏自然更加憤怒，眼刀子恨不得戳死葉筠。

  葉筠暗暗頭疼，跟這些內宅婦人因為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勾心鬥角，可真夠累的。

  她很清楚，自己說什麼都是錯的，索性什麼都不說，隨她們怎麼想得了，反正她們也沒點名道姓。

  葉筠摸了摸自己頭上那支海棠玉釵，將玉釵給抽了下來，吹了吹海棠花正中那顆紅寶石，渾然不在意。

  大家嘴唇抽了一抽，紛紛氣噎不知道說什麼，不過也忍不住心裡納悶，以前這個六丫頭說話做事要多蠻橫有多蠻橫，像今日這樣的事，哪怕跟她無關，她都會懷疑別人暗中諷刺然後站出來吵一頓什麼，這陣子倒是奇怪了，一聲不吭的，不是有人找她的刺都快讓人忽視她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