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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1章 if:大霖國(093)

2024-09-08 08:49:55 作者: 根號桑

  一種成癮性的毒,吸食過量身體必然每況日下,最終暴斃而亡。

  它的用處很多,很多年以前道教還在大霖國與佛教並存時,道家之人推崇的丹藥便以五石散為首,一度蠱惑過老祖宗將此作為長生不老的仙藥煉製。

  後來老祖宗吸食成癮,毒性不受控,發癲發狂、喜怒無常、濫殺無辜,險些亡國。

  自那之後,五石散在大霖國已成禁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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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梁京白竟然在偷偷吸食。

  而因為吸食者是梁京白,梁衡唯一能想到的一個原因,便是五石散的其中一個效力:令人產生幻象。

  外人看來,是自言自語,仿佛在與亡靈對話。

  梁京白接下來的話驗證了梁衡的猜測:「危險又如何?能見到我想見之人便可。」

  「你——」梁衡氣血湧上腦門,忍不住將梁京白從蒲團上拽起,「你瘋了是不是?!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撞得茶具七零八落,摔的摔,碎的碎。

  梁京白的手上冷白的皮膚更是被泡茶的熱水燙出紅紅的一片。

  梁衡見狀一驚,暫且鬆開了梁京白,讓梁京白先處理燙傷。

  「無妨。」梁京白完全沒有異樣,仿佛被燙到的根本不是他一般。

  「無妨什麼無妨?」梁衡自詡脾氣好,從小到大沒跟幾個人置過氣。

  但梁衡有記憶的兩次發火,都是沖梁京白的。

  一次是早些年,梁京白想要不惜一切代價在聖上眼皮底下抗旨,阻止黃清若和路昂成婚,最終被梁衡說服,要梁京白顧全大局,不能因梁京白一人,牽連梁京白背後的無數條人命。

  一次便是今日,便是現下,發現梁京白糟蹋自己的身體、消耗自己的壽命。

  而第一次的因,似乎是第二次的果,梁衡不禁又在想,他當初是不是做錯了,他當初是不是就應該放任梁京白去阻止黃清若和路昂的成婚?

  之所以說「又」,自然是因為,早些時候梁衡便在問自己了。

  早到曾經梁京白那四年離開京都在外遊歷各國,他無意間聽到文嬰大師圓寂前跟梁京白說,梁京白渡不過情劫,心結已成魔,此生怕是與佛家的最高境界「化境」無緣,修為已到盡頭。

  早到黃清若和路昂成婚之後,他發現梁京白給他一種從里往外掏空、腐朽、再也好不起來的感覺。

  遊歷回到京都的梁京白,有一陣又有所好轉,他以為梁京白重新活過來了,彼時他還在心裡想,以後梁京白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吧,他不會再阻攔了,也沒什麼可阻攔的了。

  於是有了後面梁京白臨時策劃的調包「和親公主」計劃,他在後方全力配合,為梁京白調度一切能夠調度的。

  計劃卻趕不上變化,最終因為各種意外,使得梁京白失去了他和黃清若的孩子,黃清若也半死不活地陷入沉眠。

  如今是黃清若沉眠的第十個年頭了。

  第五年開始,即便黃清若每日被照顧得很好,總有人幫黃清若翻身、活動手腳筋骨等等,維持黃清若渾身的血液流動和活性,黃清若的身體也陸續出現了萎縮的情況。

  如同一朵逐漸枯萎的花。根早已爛了,故而無論如何悉心地澆水、施肥,都於事無補。

  其實,雖然黃清若還靠蠱蟲吊著半口氣,但根本稱不上是人了。

  只是大家都不願意承認,那半口氣早已不屬於黃清若,而屬於黃清若體內的那隻蠱蟲。

  梁京白利用吸食五石散產生的幻想去見黃清若,某種程度說明梁京白也已經死心、已經認清黃清若不會再醒來的事實——看著梁京白眼下的模樣,梁衡沒辦法再殘忍地講出來刺激他……

  他沉默地旁觀著梁京白撿起沒有損壞的茶具,將茶泡完。

  最後梁京白倒了一杯放到梁衡的面前,淡淡道:「喝完自己走。」

  梁衡盯著他轉身走去禪桌前的背影,一股腦將這些年藏著的其他問題在今日一併問出口:「你在觀音像底下偷偷修建的陵墓,是給誰的?」

  十年前聖上要修的那座觀音像,五年前本該完工,但梁京白用了些手段拖長工期,找人重新做了設計,於觀音像底下另外鑿開一處非常大的洞穴,修建暗陵。

  梁衡心中是有答案的。但他要從梁京白口中得到個確認。

  梁京白盤腿坐回禪桌前,低垂眼眸,慢慢地研磨,並未回答他,而是道:「梁衡,很多事情我已經放手去讓你做決定了,我的私事就不要管了,最後讓我圖個清靜。」

  梁衡的眼波閃動。是的,自從五年前開始,梁京白越隱越深,很多事都不再管了,從前建立起的那些人員和情報網,許多時候梁京白連問都不問,讓他看著辦。

  梁衡的感覺並非所謂梁京白「放手」給他,更像是梁京白在慢慢地交待後事。

  甚至現下樑京白還交待起遺言:「你也不想管的話,便該精簡精簡,日後我送給路隨作為束髮之禮。」

  梁衡對梁京白的這個想法丁點兒不意外。這幾年,梁京白獨獨會過問的事情,除了固定用作保護遠在邊境的黃清若的那條線之外,只剩小路隨相關的了。

  就像曾經將造成小路隨落水的那個孩子溺死一樣,但凡對小路隨不利的東西,梁京白皆在暗中剷除。

  梁衡哪裡瞧不出來?梁京白在為小路隨鋪路、在為小路隨保駕護航。

  「你送吧。你已志不在此,我沒必要再撐著。」喝掉那杯茶,梁衡起身往外走。

  在他跨出門檻的一刻,梁京白喊了他一聲:「梁衡。」

  梁衡回頭看,突然覺得梁京白的身影特別地虛幻。

  虛幻的梁京白卻只是看著他,久久未言語。

  「怎麼?」梁衡打破安靜。

  梁京白才道:「保重。」

  梁衡的心一瞬似被重石狠狠地擊中。

  梁京白抄起小狼毫,慢慢地抄寫經文。

  半晌,丹拓進來,負荊請罪。

  梁京白沒讓丹拓跪著:「起來。」

  丹拓未動。

  梁京白抿一下唇,問:「誰提醒你我的香爐有問題?」

  他將五石散調配入他日常的燃香之中,並非一日兩日了。普通醫者都很難察覺,遑論丹拓這般不懂歧黃之術之人。

  雖然是丹拓去找的梁衡,但他不認為首先察覺的人就是丹拓。

  丹拓坦白:「路小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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