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5章 無憂亦無怖

  佛珠靜靜地躺著。

  黃清若轉而放到他的手掌心裡，然後緩緩地握緊，和他共同將這顆失而復得的佛珠握緊：「梁京白，既然我們是相愛的，就共同努力經營好這份感情。你已經以毀滅性的方式嵌進了我的人生里，我不會離開你，不會丟下你一個人。」

  梁京白怔怔然抬眼，像是仍舊無法消化如夢一般的她的真心話。

  黃清若的眼睛潮熱。

  她這段時間看著以為自己愛而不得的梁京白，時常幻視看到曾經的她，曾經那個也以為對梁京白愛而不得的自己。

  沒有安全感、害怕沒丟下，她也曾經經歷過，所幸黃薇最終沒有拋棄她。

  在一點點的認清之中，她已經面對一個現實，就是梁京白說的，她和他是一樣的人。

  因為一樣，因為太像，所以她救贖不了他，她只是她借了路昂給她的一點溫暖和能量，鼓足了勇氣，消解他內心過不去的結。

  

  他們都在逃不開的爛泥塘里撞得頭破血流，也剛剛共同經歷過生死，就不要再相互傷害了。

  當初他說：「黃清若，我們很早就開始見證彼此的難堪。」

  那會兒也是因為他，她覺得自己能夠接受這個世界的所有寂靜和荒涼（第279章）。

  如果早早地向對方剖開自己的真心，他們會少很多曲折。

  之前在古墓里她認為太遲了，一切都太遲了，結果老天爺沒有收走他們，讓他們擁有了如今的後續。

  黃清若彎腰，低下頭，輕輕吮上他的嘴唇：「梁京白，我們結婚。」

  既是她給他的回答，也是她給他的通知。

  「……」梁京白方才如夢初醒，牢牢地用他常年不熱的懷抱，抱住她同樣不熱的身體。

  其實一直以來都不是他們的錯覺，那個同自己一樣孤零零、願意和自己相互依偎相互取暖相互舔舐傷口的人，是存在的。

  他們心甘情願糾纏到死。

  -

  天亮之後，黃清若和梁京白就在當地的某個小教堂里，由神父為他們倆簡單地舉行了一個儀式。

  黃清若沒有穿婚紗，梁京白也沒有穿禮服，最多是黃清若的頭紗扎了頭紗，手裡握了一束捧花。

  他們原本只是兩個普通的遊客，隨意地四處走一走。

  恰好走到了一個漂亮的小教堂，教堂里也恰好有一對新人正在舉辦婚禮。

  黃清若和梁京白旁觀了他們在十來個親友的見證下成為夫妻之後，便臨時起意，也把自己的婚禮給就地辦了。

  晚上管樂問黃清若在米國都玩了些什麼、有沒有和梁京白拍照片。

  黃清若把她和梁京白舉辦儀式的合影隨手發過去。

  管樂驚呆了，視頻電話立馬打過來：「不是吧？別告訴我這就是你和阿京的婚禮？你們後面沒打算正式辦了？」

  黃清若說：「這就是正式的。」

  她和梁京白本就沒什麼親人、朋友，她對婚紗、婚禮也沒有強烈的渴望，只想怎麼不麻煩怎麼弄。

  倘若不是梁京白覺得應該有個婚禮，黃清若連這個簡單的儀式也不想辦。

  就是有點違和，梁京白一個「侍奉」佛祖多年的居士，最後和自己的妻子結婚，搞的是西方的那一套。

  管樂的希望整個落空：「怎麼能這樣？你們兩個真的一點也不按常理出牌。明明去米國之前我還問過你們是不是又吵架了怎麼都不愛搭理對方了，結果一下子你們連婚都結了。你們不會早偷偷計劃好了吧？我不是說過我要坐主桌？」

  黃清若打發管樂，等之後她和梁京白回國，會辦一桌婚宴，宴請他們這幾個親朋好友，到時候讓管樂坐最高位。

  管樂：「你就敷衍我吧！」

  因為管樂這個口子，其他人也都知道黃清若和梁京白結婚了。

  黃薇倒罷了，管樂自己去認了黃薇當乾媽，動不動就上門來黃清若這邊蹭飯，管樂和黃薇混得很熟了，黃薇通過管樂知道她和梁京白在米國辦了婚禮很正常。

  而黃薇又在修復公司上班，從黃薇傳到梁澍和丁渭的耳朵里，也正常。

  黃清若不理解的是，單明典怎麼也知道了？

  ——第三天，也就是她和梁京白在米國的最後一天，他們又去了單明典那裡，跟小路隨做臨行前的告別。

  餐桌上，單明典和尹助理跟他們道賀了「新婚快樂」。

  飯後黃清若問尹助理怎麼知道的。

  尹助理說單明典讓他準備一份給他們的新婚禮物，尹助理才知道的。

  至於單明典是怎麼知道的，就得問單明典了。

  黃清若哪兒還需要再問？必然也是從管樂口中知道的。

  而這對離了婚的夫妻私底下的交流，外人可管不了。

  回了酒店，黃清若洗完澡從衛生間裡出來，看到梁京白獨自瀏覽著照片。

  小路隨這次周歲禮的照片全部都處理出來了，除了電子版，尹助理給黃清若也準備了一份相冊。

  黃清若在回程的車上翻過一遍了。

  這會兒她走上前，發現梁京白停留在他們倆和小路隨單獨的那張三口合影上。

  黃清若坐在梁京白的身邊，跟他一起看。

  安安靜靜的，誰也沒說話。

  她不知道梁京白在想什麼，她在想的是，今天在單明典那裡，梁京白一次也沒抱小路隨，總是隔得有段距離。

  所以這張他們一家三口的合影，定格了迄今為止唯一一次梁京白與小路隨的觸碰。

  現在黃清若便問：「六哥為什麼不再抱一抱？」

  單明典是允許的。

  還是說，他覺得來日方長，以後還能有很多機會慢慢跟小路隨培養感情？

  梁京白的回答則不在黃清若的預料之內——

  「不敢。」他坦誠。

  細細一思這兩個字，黃清若又不意外這個答案，隱約能猜出梁京白的心理，但她還是向梁京白求證：「為什麼不敢？」

  梁京白淡淡自嘲：「兩點。」

  一點在於，一度他可是想弄死這個孩子。

  另一點在於……他怕和小路隨接觸得越多，他越會捨不得放小路隨在單家。

  黃清若點點頭：「好。以後單明典讓我去見小路隨，六哥就不用一起了。」

  梁京白：「……」

  黃清若覷不清他的表情：「六哥還是想我能捎上你一起去？」

  梁京白微涼的手指捏了捏她的耳朵，要笑不笑地說：「小七，你學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