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僵持

  黑暗銀河的中央大黑洞，是一個總質量為太陽六十億倍的超大質量黑洞，它擁有一個極其嚴密不透光的吸積盤，每年都從中無間斷地汲取相當於數千個太陽質量的物質，在為自己增添質量的同時，也將這些質量和引力勢能轉換成光。

  正因為如此，中央大黑洞不僅不『黑』，甚至非常亮，亮到匪夷所思，過於明亮的光產生的輻射壓，甚至能切切實實地推動星雲，把恆星吹散更是輕而易舉，哪怕是支撐銀心黑洞的吸積盤對抗其引力都能辦到——如果要計算總能級，那麼整個河系中所有恆星的光能加起來也比不過它，它的亮度在遙遠的其他河系，足以遮蔽本星系其他的恆星的光芒，而黑洞極點處的相對論噴流就如同一桿長槍那樣，貫穿了數以萬光年計算的漫長距離。

  也正是因為這個黑洞龐大的質量，急速的旋轉以及其噴流，才能攪動整個河系的物質運動，也只有這種級別的超級黑洞，才能塞得進極限升華聚合體這種級別的強大存在。

  尋常恆星質量的黑洞，對於那種級別的個體來說根本只是玩具，當垃圾桶都不夠格。

  而喬修亞的目標，就是引爆這個銀心大黑洞，徹底破滅敵人入侵的一切機會。

  就在鋼之蟒星和三重帷幕合體，與極限升華聚合體正面對抗的時候，喬修亞一直都在準備，他觀察敵人的運動的規律，尋覓機會，並且為接下來的行動計劃規劃好行程——而鋼之蟒星和三重帷幕也默契的行動，令戰士找到了一個直接通向銀心大黑洞的機會。

  嗡——一聲令稀薄星雲物質被震碎的爆鳴，曲翹航行展開，超光速的運動開始，喬修亞在瞬息間就逼近了黑洞的吸積盤外側。

  能看見，銀色的世界最前方，有兩個黑洞正在呈現雙星系統自轉，而在這兩顆急速旋轉的黑洞事件視界之外，有一圈圈銀色的鋼之力雲霧正在凝結成符文，然後齊齊沒入其奇異環外側的能層中——在那裡，符文暫時不會被抹滅，而沒有質量的超凡符文一時半會也不會被甩開，『穩定的陣法』可以這樣被銘刻在不近人情的黑洞之上。

  接下來的行動中，喬修亞將會把手中的『黑洞引擎』，兩個具備上百恆星質量的黑洞扔向銀心大黑洞，令其沒入它的能層中，這兩個黑洞複合恆星級的質量，將會在一瞬間汲取到非常龐大的中央黑洞角動量，這能量將會誘發這兩個黑洞內的符文，使其激活。

  

  這樣一來，其中一個黑洞將會跌落，和銀心大黑洞相撞，而一個被施加巨額的能量被徹底甩飛——撞擊的那個黑洞，將會在相撞的瞬間製造出連鎖反應，在短暫的時間內製造出距離宇宙大爆炸只差幾個量級的能量，而另外一個被甩飛的黑洞，將會攜帶巨大的角動量，化作炮彈，直入銀心黑洞的吸積盤內。

  第一個黑洞，其內部銘刻的符文產生的連鎖反應，將會令銀心黑洞出現不穩定的超輻射效應，那個時候，被甩飛的第二個黑洞內，銘刻的符文正好也被激活，它將成為一個扭曲時空的啟動器，一瞬間以鋼之力點燃黑洞的吸積盤，在鋼之蟒星的幫助下，它將會令黑洞那已經被鋼之蟒和極限升華聚合體打散的吸積雲，成為一面完全包裹銀心大黑洞的超巨型『鏡子』，一個非典型的彭羅斯球體，將第一個黑洞與銀心黑洞撞擊產生的龐大能量反射回去，進而短時間內摧毀整個銀心黑洞的能層。

  兩者相結合，便能將整個銀心黑洞誘爆，將這個有著六十億倍太陽質量的超巨型天體，化作一個多元宇宙中都排的上號的大炸彈。

  理論上，這次爆炸將摧毀整個黑暗銀河，消滅近億光年內的一切非超凡生命，其影響毫無疑問會在百億年內影響整個群星世界，造成空間乃至時間上的混亂，甚至製造出一個完全空白的宇宙泡，令範圍內的萬事萬物都化作烏有。

  絕對的毀滅——別說是永恆虛空錨點了，極限升華聚合體探入群星世界的半個身子都會被直接吞掉，徹底消滅。

  但那，是非常非常久遠之後的事情，久遠到這場戰鬥都早已結束，勝利的強者可以支配這個世界的一切，無論是災害，還是未來，都是如此。

  「我原本以為不至於走到這一步的……引爆銀心大黑洞，不可避免的會對整個世界產生莫測的影響，即便群星世界是一個超大世界也是如此。」

  即便是擅長製造爆炸如喬修亞，也是頭一回進行如此喪心病狂的計劃，戰士嘆了口氣，但未來就是如此未知，誰也不知道將會發生什麼。

  然而，就在此時，明明看上去完全忽視了喬修亞這個『小蟲子』的極限升華聚合體，實際上卻一直都在刻意關注著戰士的一舉一動。

  在銀色的世界突然曲翹空間，朝著銀色的黑洞撞過去的瞬間，它立刻就心中一驚，察覺不對——當即，它甚至放棄了一部分和鋼之蟒星的對抗，在讓對方驚詫的重新取回了部分優勢的同時，直接探出一個總長度二百八十天文單位的巨型『手掌』形空間，打斷了曲翹空間，朝著喬修亞壓去！

  ——它已經看出鋼之蟒星已經有些力不從心，讓對方暫時占據優勢並不是一件不能接受的事情，反過來說，那個代表著『意外』的古怪生命，才是真正值得警惕的對象。

  沒有任何成長到這個地步的超級生命體是真正傲慢的。

  銀色的世界注意到了這一點，他加速，想要衝出這片被絕對支配的空間，但這種事情並非是一兩次加速就能避過的東西——正如同最糟糕的計劃中最糟糕的情況那樣，喬修亞被極限升華聚合提發現，並且攔住了。

  「我早就說。」

  被迫停止，早就猜到過這種情況的喬修亞環視著周圍正在將自己封鎖，並且不斷貼近，準備『支配』自己的極限空間，他搖了搖頭，然後抬起黑洞引擎，震盪的時空隔絕了極限空間的迫近：「這情況很麻煩。」

  此時此刻，極限升華聚合體正在靈能界，陰影界和物質界對抗三重帷幕與群星世界鋼之蟒，與此同時，它分出了相當一部分的力量去阻攔喬修亞，而且它還在不斷地侵蝕群星世界，甚至有足夠的餘力保證能應對突發狀況。

  一個個體，獨立的生命，居然就能以一己之力鎮壓整個大世界所有的高端力量——它真的是當之無愧，究極的超級生命體，一體就等於，甚至超越了文明，是快要抵達聖者賢者境界的存在。

  「我說過，你們的抵抗毫無意義。」

  極限升華體那淡漠且沒有波動的聲音響起，似乎就是敘述事實：「你們只是徒勞的耗費力量，去阻擋必然。」

  伴隨著這聲音，唯我的支配力量再一次加強，能夠看見，在極限空間重重疊疊的鎮壓和消磨支配下，時空的波動被撫平，魔力，靈能，以太，生命能，乃至於鋼之力等一切常見，多元宇宙中被人熟知的超凡力量都被其支配力量克制，甚至是控制。

  能夠感應到，極限升華聚合體甚至將意識的中心轉移向喬修亞——它是認真的打算先消滅戰士這個異常古怪的生命體，然後再去對抗那條連自身力量都未必能完全掌控的鋼之蟒。

  ——倘若說，鋼之蟒的力量能完全被它完全掌控，那麼不說戰勝自己，至少憑藉自己身為群星世界世界意志的地利，得到一個將它攔在世界之外，勢均力敵不敗不勝的結果是沒有問題的。

  但問題就在於如此，面對一路吞噬戰鬥而來的極限生命體，戰鬥經驗完全就是幼兒的鋼之蟒星和三重帷幕，根本無法趁著三重帷幕轉移意識而占據多少上風。

  但是，就在極限升華體，感覺自己在下一瞬就能用極限空間完全籠罩住喬修亞，進而控制住這個非同尋常的變量之時，突然的，四種完全異常，它從未見過的異種神力就從喬修亞周身飛躍而出，然後如同牆壁一般，牢牢的擋住了極限空間的壓迫。

  「這是……什麼？」

  在這一瞬間，極限升華聚合體算是『破天荒頭一次』感知到了『未知』——也算不上完全的未知，這是一種它熟悉，但是並不了解的特殊混合力量，憑藉它的力量和境界，它能感應到，這些神力內混雜著靈能，生命能，以及各式各樣的特殊精神波動，簡直就像是一種古怪的大雜燴。

  這無比混雜，完全不像樣子的超凡力量，攜裹著四種完全不同的奇特神力隔絕了它的支配，簡直就像是防火的石棉隔絕了高溫烈焰那樣——而雙方的對抗，居然就這樣陷入了詭異的僵持，短時間內，喬修亞無法出去，而極限升華聚合體也沒有辦法這樣收手。

  而那個看上去並不是很強，算上黑洞引擎加起來質量也就堪堪千倍恆星質量的銀色世界，居然支撐住了這消耗，甚至有點遊刃有餘。

  ——哪怕是近聖者，也不是賢者。

  只要不是賢者，就絕無可能超越極限，超越無限。同樣，這也意味著，它在一定單位時間，一定單位空間方面施加的力絕無可能超越特異點級的超凡力量，也就是說絕不可能高於黑洞，不然的話，就會自然坍塌時空。

  或許，在量方面，喬修亞並沒有抵達極限，畢竟他太過年輕，儲備不足，但是在質方面，他的絕對能級是足夠的。

  也正因為如此，他才能以對於鋼之蟒星和極限升華聚合體而言的『渺渺』之身，探索賢者的境界。

  此時此刻，靈能界中，巨大的情感漩渦內，情感之火正在熊熊燃燒，而火焰之間，四神之戒沉浮著，祂們作為真正的神器，正在將屬於自己積蓄的神力流出，為祂們的鍛造者灌輸力量。

  但是，這種傳輸並非是無限的——四神之戒畢竟只是神器，而不是真正的神祇，它們並沒有『無限輸出能量』保證自身不受太大傷害的特質，所以越是使用，它們的運轉就越是緩慢。

  倘若說，有四位情感的真神……不，不用，只需要四位情感方面的極致者入駐其中，那麼憑藉極限升華聚合體對情感之力這種超凡力量相關的事情還不是特別熟悉的優勢，喬修亞在獲得大量額外神力的加持後，恐怕就能一舉破開封鎖。

  ——到了傳奇極限，究極的超凡者這個境界，想要去依靠『對方知道』的東西，去戰勝對手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就像是極限升華聚合體沒有抵達賢者境界，喬修亞在面對『極限空間』這種已經知道的手段時，無論對方這個能力有多強，但只要是他知道，他就不可能會敗在這種手段上。

  即便是絕對量遠遜於對方的自己，也能支撐得住，現在唯一需要緊張的，恐怕就是自己留下的手段是否能順利運行這件事了。

  ——這也是一種戰鬥。

  喬修亞平靜的想到。

  雖然說他此時被囚禁在支配空間中，四大情感之力的光輝環繞著，將極限升華體的力量隔絕，距離死亡恐怕只有一條縫隙的距離，但他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恐慌，因為這一切對他而言，都是早就思考過，計劃好的事情。

  ——想要戰勝敵人，至少是取得上風，需要的是未知。

  或者說，一種絕對沒有任何翻盤點的必然。

  極限升華聚合體擅長所有的超凡力量，包括魔力，包括靈能乃至於生命能，在漫長的時光中，這個龐然大物肯定早已將這個世界上所有的超凡力量體系都研究通透。它的力量完全，群星世界這個只擅長靈能的古老世界，在除卻靈能之外的領域是對抗不過的，這便是古老但沒有跟進時代的劣勢，即便它們的創造者是強大的創始者也是一樣。

  場面粗略一看，局勢似乎再次劣化——鋼之蟒仍然無法完全地壓倒極限升華聚合體，甚至就連對方將重心轉移了也是如此。

  而喬修亞固然能在認真的極限升華聚合體攻擊下維持自身，但是卻也失去了威脅，終結這次戰鬥的可能，被囚禁在原地。

  但是喬修亞不為所動，戰士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

  因為，現在正在這裡戰鬥的他，絕非他全部的手段。

  ——虛空之中，群星世界之外，多元宇宙大魔潮，群星世界與多元星河之間的絕對虛空。

  一隻巨大的手伸出，帶著疑惑地抓起一隻奇怪的靈能小蟲。

  靈能小蟲的形態有點像是蟑螂，但本質上是『創始者』最初的形態，融合蟲的簡化版，因為具備無條件靈能遷躍轉移的能力，它們早就將腿退化，完全依靠超凡力量行動。

  但是喬修亞的分身，這次抓住的靈能小蟲不太一樣——它特別的大，尤其的大，大到星球級的四臂巨神，都要用『抓』去應對這『小蟲』。

  對於普通人類而言，那玩意簡直就和山一樣大。

  「這究竟是什麼東西……」

  喬修亞疑惑的上下翻動這隻靈能小蟲，它特別大，而且還在虛空中徘徊，遇到自己後，不僅沒有和其他靈能小蟲一樣直接就跑，消失的無影無蹤，反倒是主動的貼了上來，不知道要幹什麼。

  分身注意到，這隻靈能小蟲似乎想要靠近自己……準確的說，想要靠近自己的思維器官匯聚地，也即是所謂的腦部所在之處——即便是喬修亞也懶得修改分身的器官分布。它一直都在催動著細微的靈能，似乎想要爬到喬修亞的頭上。

  眉頭皺起，喬修亞想了想，覺得自己不過是一具分身而已，倘若真的遇到麻煩也無所謂，不如多作死試試，看看能不能遇到什麼新奇的事情打破僵局，所以他乾脆主動地將這隻大的異常的靈能小蟲抬起，放到的自己的額頭上，任由對方施為。

  能夠看見。

  在作死的化身之後，那洶湧的大魔潮光輝中，有什麼東西正在反光。

  那是一排密密麻麻的柱子——位於大魔潮的洪流內，巨大，堅固，屹立於無窮能潮中。

  銀色的，閃爍著光芒的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