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破局 5500

  「居然如此，是『萬物的意志』——如此龐大，古老，簡直就是多元宇宙中所有『世界意志們』的原型。」

  即便是極限升華聚合體的聲音，也再也無法保持原本的淡然，無數繭絲亂舞著，驚訝的聲音響起：「不，並非是原型，應該是模仿天然神力創生的『天生之神』，進而創造出的第一個『人造世界意志』！通過擴展世界，令其在後天隨著世界的成長而成長，以至於其力量超越了心智的極限，常態只能休眠。」

  「或者說，本來就是這麼設計的，為了避免過於強大的世界意志干擾世界本身運轉——多麼美妙的設計，多麼精細的造物，究竟是誰創造了這個世界，又創造了這個世界意志？我越來越好奇了！」

  面對已經降臨於它面前的鋼之巨神，以及注視著此地的世界守護者，鋼之蟒星和三重帷幕，極限升華聚合體沒有一絲一毫的緊張，它只是驚訝，就如同見到未曾預料事物的驚喜。

  「這個世界，果然隱藏著『有關於古老的歷史起源』相關的秘密和線索——我一定要得到它。」

  此時此刻，永恆虛空錨點中，所有的繭絲都被鎮壓，巨大的黑白輪盤陷於銀心大黑洞的吸積盤中，鋼之蟒『星』作為世界意志對世界的支配力，抵消了極限升華聚合體的支配力量，雙方支配的空間正在黑洞吸積盤中對峙，碰撞，令這可觀測宇宙中最龐大一級的物質河流都彎曲，化作如同蝴蝶翅膀一般的弧線。

  而作為背景的，便是總質量為尋常恆星六十億倍的『黑暗銀河中央大黑洞』，一個事件視界半徑超過了一百八十億公里，以百分之七十光速急速自轉，如同亘古之眼凝視這個世界的龐然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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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野獸，退去吧，你去尋找你的源頭，再也不要回來。」

  真空中，威嚴的精神在周圍的星域震盪，鋼之蟒星與三重帷幕的聲音共鳴，如同重重疊疊的回音，他們肅穆道：「否則，我們就將你軀體的一部分連帶整個永恆虛空錨點都扔進銀心大黑洞，徹底斷絕你入侵這個世界的埠，還要將你其他的身軀拉扯過來，充當我們世界的肥料。」

  「這個過程會很漫長，但是我會儘可能的加速，讓你走的安詳。」

  雖然聽上去像是狠話，但實際上，這是一個屈辱的決定，鋼之蟒與三重帷幕要求極限升華體離開，不再入侵群星世界，雙方罷手，放棄爭鬥——這相當於說，讓數千年間無數亡於邪神的生命都白白死去，討要不回半點代價，只是讓敵人放棄入侵。

  但是為了如今群星世界數千文明，億億兆兆仍然存活的生命，為了更多人的未來，他們願意做出這個屈辱的決定。

  因為，極限升華聚合體實在是太強了。

  近聖者……不愧於這個名號，僅僅是軀體的一部分，就展現了壓倒性的力量，如非必要，可觀測多元宇宙中恐怕沒有任何一個存在想要與它決一死戰。三重帷幕和鋼之蟒星是為了守護群星世界和其中的生命，所以才必須全力以赴的戰鬥，但他們倘若真的和極限升華聚合體展開死斗，恐怕會影響到群星世界的平衡，造成不可避免的世界級破壞，這樣就算是勝了，也得不償失，更不用說失敗。

  至於喬修亞，他是為履行諾言，所以才來到此處戰鬥，當然，戰士也想要見證『近聖者』的力量。

  如今，位於黑洞吸積盤之外，在那浩蕩的物質天河之前，他見證了這一切——喬修亞已經深切的了解這一等級所擁有的力量。

  ——倘若說，當年的聖賢和豐饒，就是有著這種級別的實力，那麼他們的戰鬥把整個失落星河打出大裂隙，僅僅是前進就會產生虛空大漩渦，餘波就把創世大漩渦毀滅這種事，根本就不足為奇，他們的戰鬥完全超越了河系，是可觀測宇宙級的破壞、毀滅與創生。

  不過，即便敵人如此強大，他們自己卻也不弱。

  喬修亞抬頭，看向似乎空無一物的真空——但實際並非如此，以鋼之視界觀察，就能知曉，那裡有一個無比龐大的龐然大物正在盤旋，它軀體的一截就勝過了整個恆星系統，一個鱗片就蘊含著星辰的力量，而它的鱗片數量無窮無盡，一時之間根本無法用數字道盡。

  一個超大世界的世界意志，與三重帷幕的合體，這兩者聯合1+1，其結果絕對遠大於2，此時此刻，他們的力量完全壓倒了極限升華聚合體，能看見，原本數光年大小的矛盾螺旋早就急速縮小，已經不比一個太陽系大多少。這是因為世界壁壘的被加固，令虛空中緊貼在群星世界外側的極限升華聚合體本體無法繼續全力投送自己的力量，而剩餘的那一小部分，也正在被強行壓進銀心大黑洞中。

  對於三重帷幕和鋼之蟒的話，唯我的野獸沒有回答，它似乎根本就沒有打算交流，只是單純的自言自語，自說自話。

  「我有預感，倘若我繼續朝著魔潮的源頭前進，朝著初始之火前進，那我的死亡就必然來臨，就像是路途中那些死去的其他存在。」

  「但是我必須前進，因為我知道，倘若不前進，那麼未來也必然是死。」

  「我感受到了莫大的恐怖，我看見了在光芒的幕後有著隱匿的黑手，這個多元宇宙最後的文明紀元就要終結了，你們不能倖免，即便是我也不能，所以我要奮力一搏，去追求真相，追求最後的希望。」

  已經被鋼之蟒星強行壓縮了無數倍，直徑縮水到只有兩百億公里左右，還正在不斷被推向銀心大黑洞的永恆虛空錨點，在這瞬間突然靜止了後退。它似乎就紮根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而錨點的中央，伴隨著一聲清脆的破碎聲，仿佛有什麼東西破碎了，而就在這瞬間，千千萬萬根繭絲不顧自己在扭曲的時空中粉碎，被黑洞吸入粉碎，就這樣瘋狂的從世界之外的虛空中瘋狂擠進群星世界——所有繭絲都在瘋狂的舞動，然後大放光芒，時空開始畸變，直線的光扭曲成了像是水波一般的紋路，朝著四面八方擴散。

  一股無比龐大的能量波動從矛盾螺旋的背後傳來，讓這個永恆虛空門扉徹底崩壞——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如同眼睛般的，釋放著冰冷惡意的極亮光點，能看見，有眾多世界的殘骸從這光點中飄散進入群星世界之內。

  ——極限升華聚合體用自己之前在虛空中，囚禁邪神的世界作為工具，以最蠻橫，慘烈的方式，強行以數十個完整的世界毀滅為代價，在世界之外，用暴力撬開了一個更大的出入點。

  「但是你們卻攔在我的路上。」

  漠然的聲音響起，與此同時，以釋放著冰冷惡意的熾白色光點為中心，一個巨大的，完全由『極限支配空間』組成的『空間巨繭』正在急速的膨脹，如同氣球一般在三維時空中擴散，變得越來越大——它直接朝著喬修亞和鋼之蟒壓來，兩個世界空間的衝突在剎那就令時空扭曲，黑洞的吸積盤也被崩碎。

  能看見，黑暗銀河中心那本該永恆明亮，光芒極盛之處，出現了一個黑暗的缺口，而這缺口在掙脫了鋼之蟒的遏制後，還在不斷地變大。

  「不要擋在我前面。」

  那是帶來死亡的警告。

  ——銀心大黑洞吸積盤邊緣。

  喬修亞，認真的注視著這一幕，似乎想要從中尋覓到敵人的弱點。

  戰士已經是絕對的強者，即便是在多元宇宙中也絕對可以留下名號，他的世界總質量約為一百七十四個常態恆星，換句話說，就是接近六千萬個地球的質量——他的呼吸能令恆星崩潰，僅僅是存在，就能徹底地破壞一個世界系統，即便是黑洞也只是他的能量來源和武器，倘若沒有達到操縱宇宙基本力的地步，無法持有特異點級的超凡力量，那麼無論是什麼攻擊，什麼魔法和超凡體系，對他而言都毫無意義。

  這還沒有算上他可以搭載的多個黑洞引擎帶來的實力提升。

  很強大嗎？的確已經夠強大了。

  但就算是這樣的喬修亞，在面對『近聖者』和『超大單體世界世界意志』的戰鬥時，在這多元宇宙級的廝殺面前，還是如此渺小。

  他看見，一個龐然詭異，不可名狀的繭狀空間正在如同思維般膨脹，即便是以他的體型，也只能勉強看見這巨繭在星空中舞動的一根觸鬚。它仍在變大，即便是已經有一部分空間被黑暗銀河中央大黑洞捕獲，也無關大礙——畢竟，即便是質量為太陽六十億倍的超大黑洞，其事件視界也只有半徑一百八十億公里的範圍，說白了，也就是一個恆星系統的大小而已。

  如果不能將其壓迫，塞進去，那麼被銀心大黑洞吞噬的異空間分量，對於極限升華聚合體而言，就等於多了一個不算很大的傷口而已。

  僅此而已。

  ——轟轟——

  黑洞的吸積盤中，響起了巨大的聲響，喬修亞沒有轉頭，他感知到了，有一根異空間觸手正在掃向自己，它龐大的超越想像，即便是恆星面對這根異空間觸手，恐怕也就是玻璃珠大小，看來極限升華聚合體想要在對陣鋼之蟒星和三重帷幕之前，想要順手把自己幹掉，就像是碾死一隻螞蟻。

  當然，這也太傲慢了，喬修亞甚至沒有動手，他只是意念一動，黑洞引擎掃過，就將那根來襲的觸手扭曲粉碎，令重力的獠牙攪碎時空，抹滅其中的一切信息。

  但是極限升華聚合體同樣不以為意，因為這對於它來說，只是類似眼角餘波一般的注視，甚至算不上『攻擊』。

  雙方短暫的對視，一方伺機而動，而一方只是掃過一眼便遺忘。

  ——已經很久沒有被這樣忽視過了，不過這樣也好。

  而面對極限升華聚合體的爆發反擊，真空中也響起一聲怒吼，星塵在明亮的河系中心空間顯化，進而化作了一隻纏繞星河的巨蟒，世界的守護者們正面迎上那巨繭，與那扭曲的支配空間碰撞——這一次曲翹空間的超光速撞擊，直接就將原本呈現不規則圓環狀的黑洞吸積盤徹底打散，化作了水滴形的疏散星雲。

  倘若此時有人能在遙遠的星海彼端眺望這銀心的一幕，那麼他就能看見，有一條戴著王冠的巨蟒，正死死地纏繞在一個正在不停膨脹，侵蝕周圍時空的巨繭之上，將其壓迫縮小，不能繼續擴散，一顆顆密集的恆星集團被引力彈弓甩開，如同逃難一般朝著四面八方四散。

  時空翻騰著，鋼之巨蟒的鱗片就如同閃亮的刀刃，牢牢的鑲嵌進了極限升華體的支配空間中，侵蝕著對方，但巨繭也不甘示弱，它的觸鬚也宛如緊纏大樹的藤蔓，紮根於巨蟒的體內，以一種不可名狀的方式貫穿了世界意志。

  互相支配，互相控制，互相侵蝕。

  宛如原始的野獸互相撕咬，互相吞食對方的血肉。

  在光芒中，絢麗七彩，瑰麗無比，代表著世界真理的符文就像是火山爆發的灰塵那樣從兩者的碰撞處噴薄而出，於這兩者正面的對撞，互相攻伐間，種種不同的時空界域開始分化層次。

  能看見，靈能界內，巨蟒壓制著巨繭，銀藍色的光輝化作火焰，將對方炙烤焚燒，燃成灰燼。

  可陰影界中，巨繭反過來粉碎了巨蟒的進攻，無數觸鬚如同磨盤一樣，將敵人一節節化作齏粉。

  這是一場橫跨『物質界』『精神界』與『陰影界』的多重時空大戰，如果不是喬修亞，恐怕沒有人能同時將這大戰的每一絲細節都收入眼帘，也無人能從中注意到那戰鬥的種種細節，進而嘗試去推演弱點與機會。

  能夠確認，此時此刻的鋼之蟒和三重帷幕占據了上風，極限升華聚合體原本膨脹的異空間軀體被步步壓縮，很快就從爆發之初光年級的大小，被壓回了約為四十光天的體積。

  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壓縮的速度越來越慢，甚至逐漸停止，還出現了反彈一般的徵兆。

  作為對比，反倒是占據上方的鋼之蟒傳遞出了痛苦的信息流，似乎有點支撐不住的樣子。

  ——這很容易理解。

  過於龐大的力量，鋼之蟒『星』很難駕馭的住。畢竟，自誕生以來的幾千萬年間，它清醒的日子不會超過幾年，倘若是只需要本能操控的低烈度戰鬥還好，但敵人可是近聖者級的極限升華體，這個多元宇宙最強大的實體之一，那麼這種高強度對抗就很可能會出現差錯。

  之前，完全是三重帷幕憑藉自己龐大無比的計算力硬頂——但三重帷幕自身，本身也就僅僅是個生命保管程序，他們不是為了戰鬥而被創造，在戰鬥算法方面有著天然的劣勢。

  ——不妙。

  巨繭空間的中心，喬修亞可以很清楚的感知到，那個熾白色的，代表著極限升華聚合體本體的孔洞正在變大，它的力量正在不斷提升，似乎沒有上限，一次次地逼近並超越三重帷幕預定設想的『極限』——毫無疑問，如今這種程度的戰鬥，對它而言還不是極限，最多就是伸出一隻手，隔著世界和敵人扳手腕罷了。

  ——局勢真的不妙。

  在這個剎那，群星世界所有生命都感覺到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惶恐，一種仿佛地震前夕的心悸，暴風雨之前的壓抑，那是毀滅即將來臨的感覺，因為萬物賴以生存的世界正被破壞，有來自虛空的存在正在啃噬這個世界的根基，並且無人可以阻擋。

  ——極限升華聚合體，其原本的體型絕無可能這麼大，即便是它，也是從微末成長至此，換句話說，它是一個個世界吃過去的，這就是它的本能和生態。

  而群星世界，是它前往魔潮的源頭，初始之火所在之處的路途中，遇到的唯一一個世界，也可能是它遇到過的最大的一個世界……前方是整個多元宇宙最危險的旅途，它需要最完善的準備，所以，它絕無可能放過這個絕佳的補給站，也不會放過這個充滿著秘密，可能與起源歷史有關真相的世界。

  雙方無論對錯，都沒有任何放棄的理由。

  【警告：抵達臨界時空壓，可能性引擎超頻運轉30%，世界自律防衛機關核心能量有效利用率不足64%——警告，敵方能級正在不斷上升，相較於最初已提升2586.76342856%】

  【通報：敵方實力已超過『良好狀況』極限值——啟動『均衡劣勢』，備用計劃K】

  【傳告：拉德克里夫，極限升華聚合體的實力超過我們之前預測，最糟糕的情況已經到了，即便是我重啟星海之蟒的力量，也無法完全的發揮，壓制對方】

  「聖賢的傳承者，真是遺憾，我無法完全發揮出自己的力量……」

  三重帷幕與鋼之蟒的聲音齊齊響起，語氣帶著遺憾和不甘。

  早就在前往黑暗銀河之前，在喬修亞派遣分身前往虛空時，他就已經和三重帷幕交流，並確定了許多計劃。

  其中有極限升華聚合體無法對抗合體的鋼之蟒和三重帷幕為前提的計劃。

  也有能對抗，但是保持均勢的計劃。

  當然，計劃這種東西一般不會預設情況良好，那種情況也不需要喬修亞出手——絕大部分很計劃都是設定在劣勢的情況下為如何……比如說，鋼之蟒和三重帷幕不僅沒辦法完美壓制極限升華聚合體，反而還被對方逐漸反攻。

  甚至更加糟糕。

  如今，或許就是他們的計劃中，最糟糕的那一種之一。

  但即便如此，三重帷幕與喬修亞，仍然有著後手。

  「我知道了——沒辦法，早就在虛空中看見那巨繭的時候，我就差不多猜到最後會這樣。」

  吐出一口氣，銀色的世界精神毫無波動，一直在旁伺機而動的喬修亞凝視著前方，他能看見，就在極限升華聚合體化身的巨繭異空間和鋼之蟒纏鬥，碰撞的時候，不知不覺，極限升華聚合體被對方巨大的力量歪斜了一絲一毫，它讓出了一條對於它們這種龐然大物而言，微不足道的小道。

  一條通向銀心大黑洞的道路。

  鋼之神抬起了自己由黑洞構成的『拳』，他控制自己的力量，嘗試去壓縮著這已經被壓縮到極致的物質團，喬修亞發出了一聲嘆氣。

  「到了這一步，就沒有退路，既然你們沒辦法把它塞進銀心大黑洞。」

  「那就只能由我，炸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