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一如初見

  青雲山。

  昔日鼎盛至極，隨處可見凡俗來客的苦海鎮下，如今卻是蕭條一片。

  所剩的，唯有那些本就常住在鎮中的凡人，多年過去，都已成了老弱之輩，少見有年輕人在此。

  就連三大宗之中僅剩的青雲宗，也早已不復當年。

  氣運凋敝。

  若非葉塵入冥界之前早已做足了準備，恐怕青雲宗，也該在這二十年亂世之中，與上清觀和萬花谷那般，落得個被滅門的下場。

  這大九州、青雲宗，都已經不起折騰了。

  如今青雲宗依舊是七峰，當年扶光變龍泉，扶搖峰歿，又有李三開闢神鍛峰。

  雖氣運不及當年之盛，但至少，在這二十年風雨之下，山門得以保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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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多年不見，竟是蕭條成了這樣。」

  葉塵嘆息。

  石門下，不見半點落葉，就連門下老樹都是那般光禿禿的。

  自打楊才來了一趟後，這石門下便早已不見落葉，他取了劍，此時必是滿世界找尋李慕仙，要與之決一死戰。

  「師祖，師尊。」

  英麒立於石門之下，遠遠迎著幾人。

  多年未見，英麒臉上卻不見半點笑容，就如一把已出鞘的利劍，周身四散著冰冷寒氣，全然不見半點人味。

  當初的英麒本就是這樣的。

  見英麒，程青雲老臉露出一絲笑容，眼中說不出的悔意與愧疚。

  「多年不見了。」

  當年，便是程青雲親手將英麒困於鎖劍谷之下。

  那副痴傻模樣，他那一身強橫修為，若無神智束縛，遲早會出大亂子，程青雲這般，也實屬無奈。

  也正是此事，成了一直壓在程青雲心頭的巨石，他不愧天下人，唯獨愧對英麒。

  蘇星子大概是受不了這氣氛，半開玩笑的說道：「我還是喜歡大師伯當年那樣子，至少會笑。」

  英麒聞言，也不由淡淡一笑。

  那些年的英麒，稚氣如孩童，還會教蘇星子練劍，不似眼前這般，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模樣，實在讓人望而生畏。

  英麒冷冽目光少見的浮現些許柔和，道：「這二十年，星兒都已成仙了。」

  英麒雖未成仙，但眼光絕不會差。

  蘇星子的氣息，比他更強，普天之下能做到這般的，也只可能是仙人了。

  幾人走入石門。

  當年，青雲宗弟子不下三萬，可如今，卻已不足十之一二，在外門之中走動的，也不過寥寥幾人罷了。

  葉塵道：「如今正是百廢待興之時，我們不會在此久留，你們需挑些信得過的後輩，好生培養，總不能讓這青雲宗後繼無人。」

  「可那李慕仙……」

  英麒欲言又止。

  近半年，英麒一直在尋找李慕仙的下落，可惜，一無所獲。

  葉塵卻道：「李慕仙無須你們操心。人間事已了，之後的事，便是局外人來解決了。」

  局外人。

  這大九州之中，可真正置身局外的，又有幾人？

  至少，也該成仙才是。

  而如今，都已匯聚青雲宗，又何愁此戰不勝。

  葉塵又問：「琉璃和上清觀那兩個小輩呢？」

  綰月道：「正在望舒峰休養。」

  葉塵點頭。

  也未在外門多做停留，隨意招了一白鶴，便踏鶴去瞭望舒峰。

  比起萬花谷和上清觀，青雲宗如今的處境，無疑要好了許多，至少，還有這山門在。

  望舒峰半腰，三全采了藥草，御氣升空，便要回峰上。

  見那白衣書生踏鶴而來，三全使勁揉了揉自己眼睛，確定沒有看錯之後，方才像是見了鬼般，也顧不得背上的背簍，一屁股坐在地上，指著天上的葉塵，半天憋不出一個字來。

  那副模樣，驚恐到了極致。

  「鬼……鬼！」

  大九州當然有鬼。

  修道的，一般也不怕鬼，但也得看是怎樣的鬼。

  葉塵生前便強成這樣，死後再化厲鬼，失了神智，必是要來尋仇的。

  三全蜷作一團，歇斯底里道：「殺你的是李慕仙，又不是我道門，你若要尋仇，去殺那李慕仙便是，找我作甚！」

  見這一幕，葉塵也不由覺得實在有些好笑，便笑罵道：「虧你還是修道的，修了這麼多年，卻不見半點長進，睜大你的眼睛看看，我是鬼嗎？」

  「啊？」

  三全這才睜開眼睛，瞧了眼葉塵。

  有血有肉，不是鬼。

  三全仍有些懷疑，又問：「可你不是死在伏魔印之下？」

  葉塵道：「伏魔印殺不了我，只是摧毀了我的肉身，如今重返人間，自然需重塑肉身。」

  「你會仙術？」

  三全盯著葉塵看了半天。

  生死人，肉白骨，那是天上仙人才有的手段，哪怕萬花谷也沒這等神通。

  葉塵一笑：「區區仙術，不算什麼。」

  三全聽得此言，頓時眼冒金星，就差直接跪地拜師了。

  不過再一想，自己是道門弟子，拜劍宗祖師爺為師，實在有些說不過去，還折了師尊他老人家的面子。

  二人入一偏殿。

  殿內，琉璃正為劉大引渡靈力。

  三全愁著一張臉，道：「師弟在山上險些丟了性命，全靠谷主相救方才得以生還，只是這半年來一直不見轉醒，唯有依靠萬花谷秘術方可續命。」

  「他可不像是個將死之人。」

  葉塵看了眼劉大。

  面色紅潤，氣息均勻，這若是個將死之人，那這普天之下，都不見幾個活人了。

  「先生。」

  琉璃收功。

  見葉塵，卻不似三全那般訝異，反倒像是早有所料一般。

  她早已知道葉塵的身份，青雲宗的開山祖師，比程青雲都要大了一倍，活了不知多少年歲的存在。

  尤其，英麒如此篤定葉塵未死，她自然也願意相信。

  琉璃滿面愁容，盯著劉大，道：「先生方才說的沒錯，他氣息均勻，根本不像是個將死之人，可這半年我引渡於他的靈力，卻總會平白消失，也不見他轉醒，實在奇怪。」

  「不知，先生可知曉其中緣由。」

  葉塵只一笑，道：「他未轉醒，是因他在修煉，只是入夢太深，連這副身軀都無法自信控制，若非你替他引渡靈力，他早該靈力枯竭而亡了。」

  三全與琉璃皆是詫異。

  竟是在修煉？

  到底是修煉到了何等地步，竟連這副身軀都不能分心操控了，說出來實在有些嚇人。

  葉塵又看向三全，道：「這一次，你師弟是走在你前頭了。在生死之際走了一遭，一日便走了別人萬年都不見得能走得完的路，如今消化起來，自然需費些工夫，不出意外的話，恐怕需個十年八年的。」

  「一日萬年？」

  三全詫異。

  怎的，這差點死在上清觀，反倒成了劉大的際遇？

  他到底悟到了什麼。

  見三全困惑，葉塵又提點道：「大夢誰先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