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大夢初醒

  雲下，磨鐵城中。

  那小店內，時有常客說，羅達與穆青生的般配，也到了該成親的日子。

  二人情投意合。

  只是，遲遲未拜堂，更未行周公之禮。

  穆青雖有意，但羅達未提，她總不好明說。

  這一日，夕陽。

  散了店裡最後一桌客，羅達照舊抄著劍坐在石階上，拿巨闕當食案。

  穆青突然問道：「你會走的，對吧？」

  羅達一愣。

  這話，自己好像有陣子沒說過了，也未想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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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達反問：「怎麼突然問這個？」

  穆青笑了笑，也未多言，只道：「沒什麼，就是突然想起來這事了。」

  語罷。

  穆青便又回了店裡，忙活起來。

  沒過多久，急匆匆走到門口，好似自己若慢了些，便會見不到羅達一般。

  所幸，他還在。

  一碟青菜、一碟牛肉和兩個饅頭，日日如此。

  穆青坐在羅達身側，伸手拿了個饅頭。

  飯菜見底。

  她似是鼓起了巨大的勇氣一般，深吸一口氣，道：「要不，你還是走吧？」

  羅達轉頭，望向穆青，有些不解。

  穆青語氣很平靜：「你是修士，不屬於這裡。還有你這把劍，天天拿來當飯桌，像什麼樣子，上面都結油了。」

  說完。

  穆青伸手擦拭巨闕，將這劍上的油漬，小心翼翼抹去。

  羅達仍不言語。

  穆青只是自顧自道：「我好像很久以前就感覺到了，我本來不應該認識你的，你也不應該留在這兒。」

  「但因為一些原因，就像……做了一場夢。」

  說至此處時，穆青話語裡，已帶著些哭腔。

  但她仍在繼續：「我記得你說過，山上的神仙沒有對你說過，你應該去哪兒，但應該也不是留在這兒。」

  「走吧。」

  「這些錢你帶著，走四方，總用得到。」

  穆青拿出一錢袋，展顏一笑。

  夢境破碎。

  磨鐵城外，結界消失。

  眼前人仍是眼前人，只是，大夢初醒，似乎又有些不一樣了。

  羅達回過神來，顫顫巍巍抬起手。

  替穆青拭去眼角淚。

  穆青卻躲開，起身道：「小店已經關門了，客官若要來，明日趕早。」

  日落，日升。

  羅達自對角那巷子裡醒來，已是晌午，拖著劍，又入了那小店。

  不多時，飯菜上桌。

  一碟青菜、一碟牛肉，還有兩個饅頭。

  羅達看了眼桌上飯菜，道：「我只叫了一個饅頭。」

  「啊？」

  穆青顯得有些失措，拍了拍自己的額頭：「我明明記得你叫了的。」

  拿起一個饅頭後，羅達又將盤子整個遞給穆青。

  穆青卻未接，反而推過盤子，道：「看你長得壯實，吃的肯定多，就當是我送你的。」

  還不得羅達再說什麼，穆青便已被其他客人招呼走了。

  一通狼吞虎咽。

  待穆青回過頭來時，這一桌子早已不見人影，只有桌上殘羹冷炙，還有一鼓鼓囊囊的錢袋。

  錢袋裡的錢很散碎，有碎銀子，也有銅錢。

  「怎麼……給這麼多錢？」

  穆青忙跑到門口，去尋那人，可這街上熙熙攘攘，哪還能瞧見他。

  穆青低眉，有些神傷，自言自語道：「走了啊……」

  磨鐵城外。

  羅達隨手斬了幾個在城外蹲守他許久的仇家，一路東行。

  與此同時，戰事起。

  初月國終按捺不住，出兵滄瀾國。

  滄瀾國文官掛帥，丞相親征，就連昔日那權傾朝野的大將軍左擎蒼，也只是掛了個先鋒名號，甘願做其馬前卒。

  這些，羅達可顧不上。

  他還要東行。

  李慕仙再羅達之前便已離了磨鐵城。

  在凡間尋了幾日，終於尋得蛛絲馬跡，幾個用粗略手段隱匿住自身魔氣的魔修，正哄騙著街邊小乞丐。

  還有個膽子大些的，趁著孩子貪玩遠離了父母，便將其拐走。

  李慕仙皺眉：「魔教中人，行事總讓人不齒。」

  不過。

  李慕仙並未急於出手。

  這幾個小魚小蝦，貿然殺死，只會打草驚蛇。

  這夥人將孩子迷暈後，便趁著無人注意之時帶出了城，李慕仙速速跟上。

  行至城外荒郊一客店，那伙人便沒了蹤跡。

  想必，這客店也是他們的。

  天魔教這些年來雖已不在世上走動，但其遍布之廣，絕對難以想像。

  上至一國朝堂，下至山野匪徒，皆可見其蹤跡。

  李慕仙悠悠一嘆，邁步，便入了這客店。

  「今日不見客！」

  還未開口，便遭了這店掌柜的白眼。

  店裡不見其他人。

  這店掌柜同樣是個魔修，不過看來手段比那伙人要稍微高明些，至少一般修士，看不出他的底細。

  見李慕仙仍未走，店掌柜卻未急著驅趕，反倒打量起來。

  少年白髮，並不多見。

  雖是一身麻衣，但看這神態，必是仙門弟子。

  這店掌柜平日裡見來往過客無數，所見之人不少，這點眼裡自然是有的。

  恐怕，來者不善。

  店掌柜低語道：「就此退去，就當今日無事發生，你可保住性命。」

  李慕仙不為所動：「供出上線，保你來世。」

  「找死！」

  店掌柜猛拍桌案。

  自客店樓上，十幾個打扮各異的魔修衝下樓梯，執刀相向。

  李慕仙輕嘆：「執迷不悟。」

  話音落。

  魔修身軀消散，唯有剛才那店掌柜，見此景，瞠目結舌。

  只一句話，便讓人死的連屍身都不剩下。

  李慕仙行至這店掌柜面前，也不管他手中刀，只道：「醒著不願告訴我，那便入你夢來，你總會說的。」

  店掌柜怔在原地，意識恍惚，已然入夢。

  片刻後。

  李慕仙走出客店。

  這不小的閣樓，在其離開後，便平白消散，不見一磚一瓦，更不見樓內一桌一凳。

  只有幾個恍惚醒來的孩子，茫然瞧著周圍，也不知自己為何在此。

  橫跨十餘里。

  李慕仙上一無名山頭，又嘆道：「這地方也不像是能藏多少人的，看來又要費事打聽一番了，希望此處頭目知道的多些，可讓我少繞些灣子才好。」

  語罷。

  李慕仙踏步，入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