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入苦海

  青雲山千里石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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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石門，再過劍風林，這當初足足行了三日的千里路，如今卻只走了半日。

  葉塵走得不急不緩，只是手中拿著那一卷棋譜，如當初來時一樣。

  頭也不抬，時不時回一句蘇星子的話。

  再路過當初那草屋。

  蘇星子駐足，轉頭問道：「先生日後可還會回此處？」

  葉塵抬頭。

  這草屋，自打收養了蘇星子，他便一直居住於此。

  只是瞧了一眼，葉塵便隨口答了句：「不會回來了，山高路遠，快走吧。」

  蘇星子隨口應該了一聲，也未再多做停留。

  待二人離去。

  說來也怪，那破舊草屋受了十幾年風吹雨打，依舊連風都不漏，可此刻卻隨風而散，化作一團腐草。

  青雲山下這鎮子，名為苦海鎮。

  以往，葉塵和蘇星子偶爾會上鎮子裡去，對此處，倒也算是熟悉。

  這地方聚集的修士不少。

  三大宗之一的青雲宗，無論在什麼時候，山下總不缺想要沾沾仙氣，或是藉機與青雲宗修士結交的人。

  當然，也有不少慕名而來，想拜入青雲宗門下的少年少女。

  入了鎮子。

  二人行入市集。

  葉塵行至一賣糖葫蘆的老叟身旁，熟稔的自架子上取下一糖葫蘆，又遞出幾枚銅錢。

  老叟接過銅錢，咧嘴笑道：「許久不見小哥了，怎的連我這糖葫蘆的價錢都忘了，小哥多給了一文錢。」

  語罷，老叟又從手中挑出一枚銅錢。

  葉塵卻並未接著銅錢，道：「前陣子有些事，便沒下山，今日又要出趟遠門，怕是有一陣子不能回來了。這多給的一文錢，你今日也有了印象，好讓老伯記得我身邊這丫頭，免得日後歸來時忘了。」

  一邊說著，葉塵隨手將糖葫蘆遞到一旁的蘇星子手裡。

  老叟又玩笑道：「待在山中幾個月都不曾下山，小哥莫不是山上仙人？」

  葉塵輕笑：「是山上來的，但不是仙人。」

  一旁。

  蘇星子囫圇吞下一顆糖葫蘆，頗有幾分自得的說道：「我家先生可比仙人還厲害！」

  「這小丫頭，早幾年便一直這麼說。」

  老叟又是一笑。

  葉塵每每下山之時，便會在老叟這兒給蘇星子買一串糖葫蘆，對這靈性姑娘，老叟第一次見時，便喜歡得緊。

  寒暄了幾句，見葉塵要走，老叟提醒道：「小哥，我聽雲遊修士說，這陣子外頭可不太平，」

  「我自是知道不太平，否則便不會下山了。」

  葉塵已走遠。

  老叟扶著糖葫蘆架子，又掂了掂手裡那幾枚銅錢，見二人行遠，又搖頭嘆息。

  行至客店，葉塵便道：「今日便先在鎮子上歇腳吧，明日的路，便沒有那麼好走了。」

  蘇星子倒並未提出異議，只是問道：「先生，剛才那老伯……」

  「他可不是凡人。」

  葉塵隨口答了句。

  苦海鎮這地方，看似安寧，無非是因青雲宗威勢在此。

  實際上，此處卻最是魚龍混雜之地，只要不是邪修，管你善惡，一旦在此處落了腳，除了青雲宗，沒人能動你。

  像這種其貌不揚的老頭子，或是街邊乞丐，搞不好都是幾百乃至上千年前大有來路的修士。

  苦海鎮的客店，常年都住的七八分滿。

  葉塵攜蘇星子行入客店，店內人紛紛側目，誰叫這二人長得本就出塵。

  「小哥，今日怎的有空下山了？」

  那店小二一面拿了壺，為二人斟茶，一面套著近乎，這鎮子不大，鎮上人大都認識葉塵，更何況這整日與四方來客打交道的店家。

  葉塵隨口答道：「出趟遠門，便在你們店裡暫住一晚。」

  聽得二人對話，在座眾人紛紛移開視線。

  這書生打扮的身份他們不知，可那少女卻是貨真價實的修士，佩劍，又自山上來，是何身份已呼之欲出。

  在這地界，青雲宗修士，誰敢惹。

  葉塵端起茶杯，也顧不上品，只是喝了一口後，道：「自岳松書院後，這苦海鎮也有一陣子沒見刀兵了。」

  小二嘿嘿一笑，有幾分奉承的說道：「小哥這話說的，青雲山腳下，誰敢動刀？還不是岳松書院那幾個不開眼的，敢在太歲頭上動土，這下倒好，把命都弄沒了！聽說那日之後，青雲宗弟子又在滄瀾國殺了岳松書院幾十修士，小哥，此事是真是假？」

  常年住在山中的人，在這店小二眼中，就算不是青雲宗弟子，也與青雲宗關係不淺。

  問他總沒錯的。

  葉塵道：「自然是真的。小二，我們這行了一路，也餓了，你先去弄些吃得來。」

  小二連連點頭，樂呵呵鑽進後廚。

  三言兩語，便又有了與他人的談資——短短几個月，青雲宗弟子兩度出山！

  「苦海，人間。這苦海鎮，便是入人間的頭一遭。」

  葉塵端起茶杯，細細端詳，口中喃喃道。

  當初這名字，還是自己起的。

  蘇星子臉色看來並不怎麼好，特地壓低了聲音，道：「先生，以往來苦海鎮時，我並未覺得如何，可今日來此，卻總覺哪裡不對勁。」

  葉塵道：「你如今是修士了，別人看你，總會有些不同。就拿剛才那賣糖葫蘆的老頭兒說，若你這輩子都只是個凡人，他便不會有今日的反常，今晚便也不會殺你了。」

  葉塵這話並未有絲毫收斂，小店內，人人都聽得見。

  只是，卻也無人管。

  在這苦海鎮，少惹是非，總是沒錯的。

  免得到時候，青雲宗那劍架到自己脖子上時，自己都不知是何原因。

  蘇星子聽得這話，卻是一陣陣驚慌，小聲嘀咕道：「先生莫不是騙我，那老伯要殺我，你怎麼還買他的糖葫蘆？」

  葉塵漫不經心答道：「誰讓你喜歡吃呢。」

  聽得葉塵這答覆，蘇星子忍不住癟了癟嘴。

  這算什麼理由。

  葉塵又道：「一談殺生，你就色變。如今是我在，若日後你孤身一人時仍是這般，你不殺人，人便要殺你了。」

  蘇星子卻滿不在乎道：「先生又不會突然不在。」

  葉塵默然。

  見葉塵這副表情，蘇星子只好又道：「見人不可露怯，星兒知道了！」

  「知道就好。」

  不多時，飯菜上齊。

  食不言，寢不語，兩人各自收聲。

  酒足飯飽。

  葉塵掏出幾顆散碎銀子和銅錢，放到桌上，招來小二，道：「剛才來時，路上多花了一文錢，與你們掌柜說一聲，這一文我先欠下，今夜你們打烊時，我若弄了些錢，自會歸還。」

  小二也是豪爽，收了錢便替掌柜應了下來：「小哥哪裡話，都是熟客，縱是真短了這一文錢，掌柜也不會說什麼的！」

  葉塵點頭：「代我謝過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