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一子定乾坤

  「在這兒看了幾日，很是無趣吧，不如我們手談一局，如何？」

  正是旭日東升。

  葉塵坐在棋盤前，饒有興致的看著這個前幾日自扶光峰而來，專程來此地盯著自己的年輕人。

  卓航眉目之間儘是輕蔑之色：「人間凡夫俗子，也配與我對弈？你若真閒的無事，倒不如抓緊時間將這院落打掃乾淨，若是耽誤了繼任大典，你這一條命，可不夠殺的！」

  被卓航輕慢，葉塵卻沒有絲毫氣惱，反而是不緊不慢的說道：「仙長不是早已看過，這玄天峰我已經打掃乾淨了，反正你我還要在此待上十幾日日，難道仙長就打算這樣枯坐著？」

  

  語罷。

  也不等卓航答話，葉塵隨手取了一子，落在棋盤上。

  隨後，挽起衣袖，一指棋盤，道：「請吧。」

  卓航側目。

  遲疑了片刻後，終於抓起一子，落在棋盤上。

  山上曾有流言說，卓航乃是這青雲宗上，繼程青雲之後的天資最高者，未來千年間，劍道扛鼎者。

  他的不凡，可不僅僅只是表露在劍道上，這一手棋藝，放在凡俗，同樣稱得上國手。

  兩個時辰後。

  「我敗了？」

  卓航眉宇之間閃過一抹遲疑，這兩個時辰，恍惚一瞬。

  反觀葉塵，雲淡風輕。

  這也終於讓卓航明白過來，眼前這個難入自己眼的凡俗子弟，確有些不凡之處。

  葉塵收拾好棋盤，笑問道：「再來？」

  卓航淡淡回復一句：「繼續吧。」

  縱橫十九道，黑白相殺。

  這一日，下了六局，卓航皆敗。

  「又敗了？」

  卓航的語氣之中，有些難以置信。

  對弈六局，敗了六局，轉眼已經是日薄西山，卓航的話語，也已經不似初來時的那般雲淡風輕。

  堂堂修士，扶光峰大弟子，竟會敗給一個凡人六次。

  葉塵開口道：「天色不早了，就先休息吧。」

  「繼續！」

  卓航低吼。

  葉塵輕笑，拱手道：「仙長是修士，幾日不休息也無妨，可我不過一介凡夫俗子，還是要睡覺吃飯的。」

  砰！

  卓航在茶案上留下一個掌印，低喝道：「我讓你繼續！」

  「既然如此，那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葉塵饒有興趣的看了眼這個逐漸陷入癲狂狀態的年輕人，微笑著重新坐下。

  兩人再度對弈。

  一日，兩日，三日……

  卓航絲毫未察覺時間流逝，也未曾察覺到，面前這個凡夫俗子，已經不吃不喝，與自己對弈了足足五日！

  此時的卓航，雙目泛紅，死死的盯著眼前的棋盤，話音帶著些許顫抖，道：「我又輸了？不……不可能！這絕不可能！」

  「仙長，承讓了。」

  葉塵起身，躬身一笑。

  卓航氣息紊亂，將眼前的棋盤掀翻，指著葉塵，怒吼道：「你日日下棋，我自然下不過你！我日日練劍，你可懂劍術？可敢與我比劍？」

  葉塵答道：「劍乃君子之器，我心生嚮往，倒也學過一些。」

  「好！那就比劍！」

  葉塵拱手，答道：「仙長乃是山中的修士，我一介凡人，哪敢不自量力。」

  「你若不比，我現在就殺了你！」

  葉塵只得長嘆。

  二人各自取了一把鐵劍。

  演武場上，時有劍光紛亂。

  一來一回間，劍影交錯。

  這位號稱劍道大才的卓航，接連出了三百招，卻是攻不下眼前這凡夫俗子。

  心高氣傲如卓航，心中怎會受得了？

  手中劍，越來越快。

  雖未動用靈力，可修士的體魄，卻也能讓卓航的劍更快、更強！

  絕非凡人能敵。

  可即便如此，卻依舊攻不下葉塵。

  葉塵的劍，就如水中浮萍，任他風吹雨打，我雖飄搖，卻依舊。

  這一戰，更是足足七日！

  叮！

  劍斷。

  卓航一口鮮血吐出。

  這並非葉塵所傷，而是急火攻心，氣血上涌之兆。

  前前後後大戰十一日，卻一戰未勝，反而是連手中劍，都被葉塵斬斷，卓航這般心高氣傲之輩，如何不急，如何不怒？

  葉塵居高臨下的看著卓航，語氣平靜道：「你氣機已亂。」

  「你……」

  卓航抬頭，眼中，儘是驚恐、憤怒：「你區區一介凡人，如何能在劍道勝我？」

  葉塵反問：「為何不能？」

  「你到底是誰？」

  葉塵語氣飄然道：「山間隱士，山中雜役，天地間，一介凡人爾。」

  噗！

  又是鮮血狂噴。

  凡人二字，如一柄利劍，刺破卓航道心。

  「我殺了你！」

  卓航從地上爬起，身後靈劍出鞘，眼中殺意迸發。

  心魔已生！

  然而……。

  不待劍氣近，又是一聲清脆聲響，卓航手中靈劍，竟是不知是何原因，寸寸斷裂，化作無數碎片，掉落一地。

  葉塵再度開口：「卓航，你天資非凡，又有大氣運傍身。待到你那師父景陽登上玄天峰，三年內，你必可強壓那望舒峰的綰月一頭。不過可惜，卻是個心高氣傲，眼高於頂的蠢貨。」

  卓航咽下已經到喉嚨的血沫。

  到此時，他方才發覺，從自己登上玄天峰伊始，便步步都在葉塵算計之中。

  卓航冷笑：「亂我氣機，生我心魔！你這凡人，是要殺我？」

  葉塵卻是搖頭，道：「是為，亂天機，奪氣運。這青雲宗，還輪不到景陽和你們扶光峰說了算！」

  卓航瞪大雙眼。

  到此時，他終於明白過來，最終只是苦苦一笑，無力的垂下雙手。

  什麼扶光峰大弟子？

  什麼劍道大成者、未來劍道扛鼎者？

  不過只是眼前這凡人，棋盤上一顆棋子而已，要他活，他就能活，要他死，他就得死！

  不在其上山時便殺他，只因他區區一子，可成那足以讓萬里長堤潰敗的蟻穴！

  卓航雙膝跪在地上，眼角流下兩行血淚。

  跪在這玄天峰上，已是氣息全無，魂飛冥冥。

  天之驕子，未受寸傷，卻斃命於此！

  葉塵將卓航的屍體扔下玄天峰，又將這演武場一地的血跡，乃至於卓航在這玄天峰上留下的痕跡，一一抹除。

  好似無事發生過一般。

  青雲山外。

  天際處，有一道人腳踏酒葫蘆，御空而來。

  又有羅裙女子御風飄然而至。

  重雲之上，鷹鳴響徹四野，雙翼動，風雲盪，淡淡佛光自這巨鷹背上的錦袍僧人身上，散發而出，莊嚴寶相。

  山腳下，玄黃之色穿過劍風林，能著這二色者，定是背負天命的人間帝王。

  除這四人之外，又有十八道強橫氣息，穿破重雲，直奔青雲宗而來。

  扶光峰上。

  少陽劍起，景陽一劍相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