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 永不返航

  夕陽又開始下沉了，帶血的黃色暈染了天空。

  山間的風從遠處吹來經過層層排列整齊的墓碑，將無聲的思念吹向遠方，也許有的剛好能吹到親人的發梢上，也有的只能吹落片片枯葉。

  林耀抿了抿唇，眉眼之中的寒冰轟然破裂，他立刻打了一個電話：「馬上確認一下車裡有沒有韓雪琳，不惜任何代價攔下她，把她送往安全的地方。」

  鄭鈞遊走在崩潰的邊緣：「她到底在哪裡？」

  「她今天去了醫院，不過只待了不到二十分鐘，後來又往監獄的方向去了。」

  「你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

  林耀沒有回答。

  「你一直不放心她，讓人在跟著她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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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耀依然沒有否認。

  鄭鈞突然大笑起來：「悲慘的命運，愛上了不該愛的人，她的一生沒有丁點的幸運，唯一的骨血也要犧牲掉為了彌補她曾經犯下的錯，現在的她就算是死了又有幾個人能記得她呢？「

  說完，他轉身向著停車場跑去，手裡仍舊拿著那朵白色洋桔梗。

  眼角餘光里，一個男人踉蹌著追過來。

  江以寧衝著他的車子大喊：「我和你一起去找她，她是我妹妹。」

  鄭鈞一個急剎車後停了下來。

  「我居然忘了他還有一個親哥哥。」

  江以寧臉上血色全無，並不理會他口中的嘲諷。

  鄭鈞的眼角餘光瞥見一抹殷紅，猛然回頭，發現他身上的白襯衫已經染紅了一大片。

  」快點開車，我們要儘快找到她。「

  」你下車，我自己去。你的傷口已經裂開了，這樣下去會失血過多的。「

  江以寧額頭上的青筋暴起，咆哮道：「快開車！「

  車內倏然安靜，風從車窗縫裡擠進來的風颳在人的臉上，在心口上留下血痕。

  韓雪琳常坐的那輛保姆車在監獄門口停著，有人過去敲了敲車窗，對司機說：「兄弟，借個火。」

  「沒有，沒有。」

  那人一把摁住他，迅速朝里望了一眼，空無一人。

  林耀開車跟在鄭鈞的車子後面，他打電話跟江以寧說發現的情況：「車子裡面是空的，雪琳沒在裡面。「

  江以寧斟酌了一下按開免提。

  」那她會去那裡？「鄭鈞自言自語了一句，直接調轉車頭朝著中心醫院去，」車子是從醫院走的，既然她不在車裡，就應該在還在醫院裡，我們被她騙了。」

  江以寧總覺得有什麼地方出現了問題。

  「可是不對，林耀的人明明看到她上了車。」

  「也許半路下車了？」

  江以寧問：「那個方向有沒有別的醫院？「

  林耀忽然間想起了什麼：「有的，是她之前做產檢的一家私人醫院，不過她好像就去過一兩次後來就沒去過了。」

  江以寧打開地圖，那家醫院很隱蔽，但在在去往監獄的必經之路。

  鄭鈞立刻掉頭：「那一定是那個地方了。「

  江以寧眉間攢聚烏雲，緊抿著嘴唇看向外面的晚霞。

  還是不對勁。

  林耀說：「我去中心醫院，分頭行動。」

  江以寧的心這才稍稍安定了一分。

  鄭鈞直奔前台：「請問韓雪琳女士有來過這裡嗎？」

  前台護士向他身後望了一眼渾身是血的江以寧，嚇得聲音有點哆嗦：「她好久沒來過了。「

  鄭鈞握緊拳頭重重砸在桌子上，急吼道：「把你們門口的監控調給我看。」

  」不好意思，這是我們醫院的隱私，不方便透露。「

  」現在！？「鄭鈞掏出警察證，「帶我去你們的監控室，快點！」

  他很快看到了那個畫面，那輛保姆車到醫院門口停留了一會兒便離開了，沒有任何人下車。

  鄭鈞臉色劇變，踉蹌著跑了出去。

  江以寧追出去時車子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林耀的電話打了過來，聽到他的話之後江以寧苦笑一聲：「她是聰明的，騙了我們三人，從她離開到現在已經有五個小時了，這已經足夠她做完想做的事情了。」

  鄭鈞往中心醫院開時，已經到了下班的高峰期。

  兩邊的路燈串連著向遠方延伸，暈出的光圈像一顆有一顆的小星星。

  他被完全堵在了馬路上，車子半天都無法前進一步。

  鄭鈞一拳砸向方向盤，拉開車門開始在車與車之間尋找縫隙要衝出這些束縛。可是他跑著跑著突然停了下來，他無力地跪在路上，頭垂著，臉上的表情完全埋在陰影之中。

  一切都晚了！

  他是個失敗的男人。

  一輛車救護車慢慢從他面前經過，到了高峰期的時候即使是拉著生命的車也要走走停停。

  車裡面的人躺著閉著眼睛，身上的麻醉藥效還沒過，頭髮絲亂了她美麗的容顏。

  司機還往旁邊看了一眼跪在那個馬路上的男人，嘟囔著一看又是個傷心的人。

  韓雪琳突然睜開了眼睛，側了下臉，一片白色的車廂壁，她不知道外面正有一個男人正在發了瘋似的尋找她，只是突然想要看看外面。

  鄭鈞揉了揉眼角又去開車，這次他直奔監獄。

  林慶看到他的出現有些意外。

  「韓雪琳來過嗎？」

  「昨天有來過。」

  「她來做什麼？」

  「給我帶了些東西，聊了一會兒天，然後就走了。」

  「再沒有別的了？」

  林慶停頓了一下，先觀察了一下鄭鈞的表情，才緩緩開口說：「道歉算嗎？她向我道歉。」

  之前鄭鈞也來找過她，不過是向她詢問另一樁案子。

  林慶又問，「她又惹了什麼事？」

  鄭鈞沒說話，徑直走了。

  魏子藝站在無菌病房外，裡面是一個一個的小生命，不過天生比正常的小孩虛弱，需要靠著保溫箱才能讓心臟繼續跳動希望。

  「小魏護士，你怎麼在這裡？」

  「沒事，我就是突然路過想要過來看看。」

  魏子藝轉身便看到陰影之中站著一個高大的男人，走近了之後發現是林耀，他面無表情，一雙眼睛卻鋒利無比。

  「你為什麼要幫她？」

  「你都知道了。」

  「我不認為你們兩有任何交集，也想不通你有任何幫她的理由。」

  「我不是在幫她，我是在幫那個孩子。她跟我說，在離開之前留下這個孩子它或許還有活命的機會，但是帶著這孩子，他就一定會死。」

  ……

  夜已深。

  機場上停著一輛私人飛機。

  救護車裡的女人終於清醒了點，臉色蒼白眼神空洞。

  在護工的攙扶下，她上了飛機。

  永不返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