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三章 從今以後鄭鈞是 一個沒有感情的男人

  鄭鈞回到家中，他找出床頭櫃裡放著的鐵盒子，裡面有爸爸的勳章和媽媽的戒指。

  他把那朵白色的桔梗放進去，說：「你沒有爸爸媽媽，以後我的爸媽就是你的爸媽，他們肯定會對待你像親女兒一樣。」

  做完這些，他躺在床上睜著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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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連續幾天的疲勞終於讓他撐不住，漸漸進入夢鄉。

  飛機從他家上空飛過，只有高空的風知道是有什麼人經過。

  睡到半夜，他驚醒，出了一身的冷汗。

  鄭鈞的手不由得摸上眼角，還好，那裡是乾的。

  他看外面的夜色是翻了肚子的魚色。

  呆愣了一會兒，他起身走向浴室，嘩嘩地水聲下他無助地蹲在地上捂住了臉。

  天一亮，鄭鈞再次開車出門了，警服筆挺，面色冷峻。

  警員看到是他，忙攔著他：」鄭隊，您怎麼來了？可是您現在不……不能進去……」

  鄭鈞直接推門，雙腿併攏，敬禮：「劉局，重案組鄭鈞前來向您報導！「

  辦公桌後頭髮灰白的老者抬了下頭後繼續低頭翻閱著什麼，仿佛面前站著的並沒有人。

  一杯熱茶喝完，劉局起身到他旁邊的飲水機接水繼續泡。

  劉局不說話，鄭鈞也不出聲，兩人就這麼對峙著。

  牆上的時鐘滴答滴答送走了上午的大半時光。

  劉局看了看鄭鈞一眼，又看了看桌上的茶杯，已經喝了兩大杯實在是喝不下去了。

  他起身剛要往出走，鄭鈞往後退了一步堵在門口。

  「劉局我有話說。」

  「有什麼話等我回來再說。」

  「我怕您跑了。」

  劉局瞪著眼冷哼一聲：「我坐在這裡陪了你一上午，能跑嗎？你還是先想想怎麼和我交代吧。」

  辦公室里安靜下來，鄭鈞低頭看著地面，光滑的大理石已經被時光磨的褪去了光澤，每一道紋路都是生命的一道縮影。

  生命你來我往間留下的都是不可忘卻的回憶，有的人該被記住，有的人要學會遺忘。

  劉局過了很久才返回來，這次他沒有坐在辦公桌後，而是選擇了沙發，從下往上看他。

  「說吧，把你想好的事情都說出來吧。」

  從中村石礦廠的爆炸案，到林耀被下　藥，到夜色酒吧大火，到林禮被刺傷，再到後來的於書記一家和最後的煙花廠爆炸，這一幢幢一件件都與他之前懷疑過的MA集團有關。不過在提到韓雪琳的時候，他用韓小姐替代，最後說著說著就變成了雪琳。

  鄭鈞的最後一句就是：「雪琳她是個聰明又可憐的女人。」

  起初劉局的臉色只是微微一變，到後來的震驚，最後才是意味深長盯著鄭鈞。他一陣見血：「幹警察最忌諱的就是對犯人產生感情。」

  鄭鈞抿著嘴不說話。

  「從前你是一個非常優秀的警察，沒有你辦不了的案子，見過各式各樣的人，你從來沒有產生過不該有的情緒，可你看看現在，你認為你還適合這個崗位嗎？憑良心說，要不是你包庇她，案子的進度會快一點，現在你過來說出一切又是為了什麼呢？想要救她？背負了幾條人命的她還能救得回來嗎？」

  鄭鈞紅著眼咬牙：「從今以後鄭鈞是一個沒有感情的男人。」

  劉局盯著他，目光銳利如刀鋒。

  鄭鈞的眼裡只有死灰一樣的寂靜。

  「我看著你長大，你從沒有喜歡過誰，這次是動了心吧，但是人的一生有很多意外，能相守到最後的人絕大多數都不是第一個心動的人。」

  鄭鈞又一次大聲道：「從今以後，我鄭鈞，是一個不會再有感情的男人。」

  「希望你以後能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

  「無欲則剛。」鄭鈞面無表情地說，可是鼻尖卻是酸澀的。

  劉局嘆了口氣：「既然如此，你去找何隊吧，找他詳述事情的經過，我們核實調查之後會讓你回到原來的崗位上。」

  鄭鈞快走到門口的時候，聽到後面那句話，不由得握緊了雙拳。

  「希望你以後能對得起身上的警服，對得起肩上的責任。」

  ……

  林耀去鄭鈞家找他，敲了半天門終於有人出來開門。門口的那個男人掃了他一眼，剛要關上，林耀搶先一步擠了進來。

  鄭鈞啥話也沒說，坐在沙發上發呆。

  林耀坐在鄭鈞旁邊，碰了一下他，遞給他一罐啤酒。

  大冬天的，鋁罐上的溫度比天氣還要涼。

  鄭鈞二話不說，拉開鐵環灌了一肚子的冰啤酒，泡沫湧上來他忍不住打了一個嗝兒，氣衝上來逼得他眼淚直流。

  林耀看到他身上的制服，問：「事情都解決好了？」

  「快了，馬上我就能恢復到正常的生活之中。」

  「命運弄人。」

  鄭鈞的音調拖長，吐出一長串白煙：「是啊，弄人，弄得人措手不及。」

  「怎麼不去追她？」

  「追不到了，她好像與我無關了。」

  「過段時間我會再次啟程去紐約，如果她還在的話我會竭盡所能幫你救下她。」

  鄭鈞苦笑一聲：「你救不下她的，她已經切斷了所有退路。」

  林耀抬頭看著窗外的天，天空明淨，不像天氣預報說的會有大雪降落。

  看到鄭鈞起身，他又開口說，仿佛在自言自語：「那個孩子暫時沒有性命危險，只是右腿肌肉萎縮，不知道還有沒有可能恢復正常，聽醫生說還是胎兒的時候她就知道孩子是畸形的，可她還是要堅持生下來，想必是不想那麼輕易就否定一個孩子的生命。」

  鄭鈞默默點了點頭。

  「你不去看看那個孩子嗎？」

  「不去了，那個孩子和我沒有半分關係。」

  「她是韓雪琳的孩子，朋友生孩子是喜事，怎麼也應該去看看。他就在中心醫院的無菌病房裡，不能探視，不過你可以站在外面看到他，在最中間，你應該能一眼認出他來。」

  鄭鈞深呼吸了一口氣，捏扁那個易拉罐，抬手扔進不遠處的垃圾桶里。

  林耀拜訪完鄭鈞就去了M實驗室找麥平，他們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商量。

  江悠悠則帶著虎子他們去了科技館。

  江以寧因為昨天的失血又一次住進了醫院，楚南雪寸步不離守著他。

  生活好像又恢復了正常，可更像極了暴風雨前的寧靜。

  醫院裡一到了晚上就有種瘮人的冷清。

  走廊上突然響起的腳步聲很突兀。

  一個古銅色皮膚的男人出現在新生兒科室，他站在那裡許久，眼睛緊緊鎖定那個只有巴掌大小的孩子，離得老遠，可是還看看到眉眼像她。

  他閉了閉眼睛，默默告訴她，這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的和你有關的東西了，我會努力保護好她的，把沒保護好你的都給他。

  鄭鈞笑了笑，扶正他的警帽，逆著光走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