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5章落魄龍少
2024-05-04 04:45:23
作者： 歸雲子
掌柜的看了她一眼，道：「你這個秀才到底是個讀書人啊，不知道這商人終歸是求利的？若是按合賣了，這一合一合地盛給她，定然會有損耗，她一個人買來不起眼，若是之後人人都這樣來買，這些損耗加起來也就是個大數了。
至於你私下裡補兩文錢給她本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讀書人，我要告訴你，這天底下的窮人可是數不盡的，今天你看了一個這樣的你幫了，明日裡又來一個這樣的。長年累月，你有多少錢可以幫得起這麼多的人？
所以啊，遇到這樣的人，咱們還是好言好語給勸走了便好。咱們這些給東家幹活的兒，即不能給咱們自己找麻煩，也不能叫東家尋著咱們的錯處。」
看楊雨清低著頭若有所思，掌柜的笑著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小伙子，慢慢學著吧，這一行的學問還多著呢。」
楊雨清想起來適才那位老婦人，心裡還是一個勁地不舒服，總想著去幫她一把，可是掌柜的話也有道理：天底下的窮人多得很，靠自己的力量哪裡就能幫得了所有人？
可是東家又是求利的，自己也不能亂發善心就叫人家生意人吃了虧，左右思量了好半天也無解，楊雨清悻悻然又回了帳房繼續去算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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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來算去的，楊雨清心頭漸自清亮，不一時就想出了一個主意。
第二天一大早，楊雨清就興沖沖地將一本細帳列到掌柜的面前。
掌柜的眯著眼睛看了半晌，滿臉疑惑地看了她一眼：「雨清，你是說叫我們將庫房裡壓的陳糧便宜兩文錢去賣，反倒會掙錢嗎？」
「鐵定比現在要掙錢，我都仔細算過的。」楊雨清自信滿滿。
掌柜的搖了搖頭：「雨清，不是我說你，這一升糧食你給便宜兩文，算下來可是一大筆銀子，這裡面的窟窿可不小。」
楊雨清一笑：「掌柜的，那你想過這個陳糧放在庫房裡的費用和損耗嗎？」
掌柜的一怔，捋了捋鬍子沒有說話。
楊雨清繼續道：「掌柜的意思是想將這個陳糧放著，等到了年前的時侯加上一文再賣，可是掌柜的您算過沒有？如今到年下最少還有八個月，咱們的庫房修得再好，也當不住這耗子和蛀蟲把這糧食給損耗了。到了年底，最少要耗下將近一成半來，僅這一成半，您算算這就是多少銀子了？」
掌柜的點了點頭，道：「那若是按這麼算的話，現在賣出是可以省一些損耗，但是到了年底最少能賣出九文錢的糧食，眼下六文就賣了，明顯還是虧著錢的啊。」
「掌柜的，還有幾筆錢，您要再算上：那就是庫房的費用和人工的費用。」楊雨清取出一張紙來，在上面仔細畫到。
「咱們的庫房平日裡看守的人最少要有十個，哪一個人每個月不得兩三貫錢？您算算，這一個月是不是就要二三十貫了？到了年底又是多少錢？
最重要的是，咱們的這些糧還不是光存著就行了，一到梅雨天氣，糧食就愛發霉，中間來回翻曬，怕是十個人都不夠用的，到時還要再請人搬抬，這中間是不是又要花錢？」
掌柜的皺眉看著那張帳薄，陷入沉思。
楊雨清又算道：「來來回回這些費用全折下來，糧食的成本一升又增加了一文半，也就是說您打算九文賣的糧食到年底實際成本就已經增加了兩文三！」
掌柜的捋了捋鬍子道：「哪怕是成本增加了兩文三，這從九文到六文不是還差著三文的嗎？一升七厘錢這也還是虧的啊。」
楊雨清笑了：「掌柜的，適才您還忘了算一筆帳，便是這庫房萬一空出來，其實也是可以轉租出去的。
一間庫房一個月就有十幾串錢的收入。我打聽了，這街上有一個賣雨具的正在找倉庫呢。他家賣雨具，眼前快到了旺季，他們必須要多存貨，可是一入秋這雨具就賣不動了，庫房也就閒下來了。
所以啊，他們只想租上五個月，咱們的庫房剛好閒下來可以租給他們啊，等到秋天的時侯咱們要收糧了，這庫房不就又剛好能用上了嗎？
這樣一來，還可以賺到房租還不耽誤咱們的事兒，租金一收，一升七厘銀子的虧空不但可以補回來，折合起來一升還算是多賺了六厘半錢呢！」
掌柜的眉頭一凜：「照你這麼說，如果把這些陳糧低價賣出去，反倒可以掙錢了？」
楊雨清一拍胸脯：「照我的這個算法，絕對可以掙錢的，你想啊，這一條街上的糧食都是賣的八文，你這一升六文，立時就能搶占了市場，這又出名又賺錢的事兒幹嘛不做啊？」
掌柜的一拍手：「那倒也是，只是……若是今天六文賣了，咱們往後還能再賣出八文九文的價來嗎？」
楊雨清笑道：「掌柜的，您是愁這個啊？我給您出個主意，您只要在大門上寫下四個字，這就根本不算個事兒了。」
「哦？哪四個字？」
楊雨清神秘地一笑，在紙上寫下四個字來：「限時搶購」
第二天一大早，糧棧門前的大街上便排起了長龍，楊雨清暗地裡跟那糧棧的夥計交待，一定把那些穿著破爛的人往前面排，那些一看就腦滿腸肥的人都往後面排，定然要把這些糧食先賣給窮人……
不遠處的街角邊上蜷縮著一位俊美的少年，一個月前他還鮮衣怒馬奔馳在鄉間小道上。
現在，這位龍子驥龍少俠蓬頭垢面窩在牆角。
腳上那雙窩腳趾的小鞋子早就被頂爛了，露出兩排腳趾頭，身上那件舊衣服也被磨出好幾個大洞來。
龍子驥抬起頭，一雙大眼睛漠然直視著前方，雖則一身破爛衣衫難掩貴氣，可是餓了這麼許久，到底有點中氣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