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希望看到他希望破滅

  那個從罐子底部浮上了的僵硬屍體漂浮到君司珏的身旁，他那雙如被水泡得發脹變形的死魚般的眼珠子凝視著君司珏。

  「我在這裡呆了五年，警官。」

  已經陷入意識模糊的君司珏想要用盡最後的力氣推開這位抓住他腳踝，往下拽的人，但是根本無濟於事，他全身沒有半點力氣。

  只能任由那帶著刺骨涼意的手拽著他腳踝往下拉。

  突然那個力道輕了些，君司珏模糊間，看到一個和他幼年長得一模一樣的男孩抱住了那泡得發脹的屍體，一起慢慢沉入漆黑冰涼的水裡。

  

  眼見著那個孩子一點點消失，君司珏伸手抓住了對方，目光直視著那兩具相同的死相可怖的屍首。他想要將之後出現的那個男孩從那怪物身上拉開！

  「小珏…活下去……」

  那男孩對他彎起了唇角。但他的眼睛卻消失了，手臂手指也漸漸變得殘缺，一根根消失，四肢漸漸也寸寸斷裂。

  「哥，哥。」君司珏抱著他，雙手染滿了鮮血。

  那個男孩卻只是溫柔地笑，然後閉上眼，抱著那個怪物一起沉淪了下去。

  君司珏強迫自己不去想為什麼死去多年的哥哥會出現在淵這個世界幫助他，深怕自己稍作停留，情緒就會崩潰。

  血肉一點點崩解，斷裂的骨刺劃傷了他，可君司珏依舊沒鬆開。

  他拼命地想要抓住君司銘的手，拼命想要將哥哥的靈魂和張昕的詭異扯離……窒息、疼痛、恐懼，一道道血肉被撕開，君司珏渾身也被血液浸透。

  不過，他的動作也越來越快了。

  「啪！」

  君司珏臉被重重扇了一巴掌，眼前的場景如鏡面般轟然碎裂，一雙陰冷淡漠的湛藍色眼眸出現在他面前。

  封沫那張秀氣小臉正對著君司珏，見他醒了，便移開了視線。

  「封沫？」

  「我哥哥呢？」

  君司珏茫然起身環顧一周，這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被救了出來，躺在了外面的平地上。他晃了晃濕漉漉的亂發。

  之前看到的哥哥和張昕的屍首仿佛全都不復存在，似乎都是他的幻覺。

  「你還好吧？」

  「剛剛蓄水罐突然自己合上了。」

  榮軒上尉依舊站在水罐上方。

  「我們打開後，發現你一直在跟什麼東西對話。幸好封沫在你往下沉的時候，下去了，要不你就危險了！」

  聽到封沫的名字，榮軒轉頭看向旁邊的金髮小女孩。

  對方新換的黑衣黑褲又變得濕漉漉一片，此時正在擰頭髮，從王雅那邊翻找合適的衣服。

  他沉默了一瞬，踉踉蹌蹌起身。「我剛剛看到了死者的幻象。」

  「同時在注水口被關閉前，我看到了上方的黑影從一個變成了兩個。」

  他問眾人。「剛剛是不是還有個人站在榮軒隊長的旁邊？」

  「沒，沒有啊，剛剛就隊長一個人在上面。」所有人被他說得寒毛都站起來了。剛剛站在注水口的人明明只有榮軒一個人，可在君司珏的口中卻是看到了兩個人。

  封哲元也明白過來，環顧一周，壓低聲音道。「那位殺害張昕的兇手一直在跟隨著我們。S，他不會讓你順順利利進行調查，找到被害者屍首的。」

  被封哲元這麼一說，君司珏也明白他此刻的處境很危險。除了隱藏在背後的判官封沫，自己是這個隊伍里智商最高的人。

  作為兇手必然會先拿他開刀。

  而且面對他的不只有那位窮凶極惡的兇手，還有那位對警方怨氣極重的陰魂。

  君司珏望著自己腳踝處的那片瘀青，臉色陰晴不定。

  他剛剛就差點被那隻詭異害死了。

  總歸，帶上死神更穩妥一些。

  「封沫，你要不陪我再下去一趟？我覺得張昕就在裡面。」

  君司珏悄聲對封沫道。不管是不是與虎為謀，至少封沫剛才救了他，君司珏覺得應該給對方多一點信任。

  至少在這次破案上，他們是合作的。

  「這應該就是張昕生前的遺物。」君司珏將那柄他從蓄水罐撿到的匕首遞給封沫。

  封沫接過看了看，此時也有點懷疑剛剛那個兇手在關閉注水口時進入了蓄水罐，用鼻子吭了聲，點點頭。

  「可以。」

  「我對那隻詭異挺感興趣的。」

  「但一會面對兇手時，你要保護我。」

  封沫為演戲專門學過武打，但這惡毒女配不是。她是純粹的只靠腦子的即戰力，所以封沫提出這個要求很正常。

  封沫拿著榮軒隊伍提供的新的強光手電，從注水口上方照下去。「有點奇怪。」

  「為什麼從上面照，水面下什麼都沒有呢？」

  她和君司珏人手一隻，對著那個注水口照了半天。

  「如果兇手真藏在裡面，他會藏在哪裡呢？」

  封沫用繩子將手電固定在自己身前，隨著君司珏一起潛了下去，很快便找到了對方之前掉落在底部的手電，看向四周。

  外邊依舊是亘古不變的黑暗。

  伴隨著的，還有在淨水間的沉默的眾人。

  封哲元因為擔心偵探S被封沫下黑手，所以一直站在儲水罐上方，用手電筒照著下方。

  而榮軒上尉則是覺得偵探S太過年輕，查不到什麼線索，帶著一部分隊員離開，繼續布置障礙了。

  君司珏在儲水罐底部尋找了一圈。

  而封沫則是站在儲水罐正中間。一個人靜靜地盯著四處被籠罩的黑暗，陷入了沉思。

  「到底哪裡出錯了？」封沫緊握鋼筆。

  當前張昕的推測都與那個靈異視頻吻合，看起來就像是貓臉怪物潛伏在張昕家裡，正悄無聲息地觀察著他。

  只不過在那個畫面中，張昕失蹤的方式卻比較特別。

  視頻中那隻棕色的傑瑞明顯與貓咪有著區別於其他兇手和被害者的情感。它被貓咪玩弄在手掌間，痛苦掙扎，最後在一道夾縫裡眼睜睜看著希望破滅。

  封沫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確定張昕失蹤後依舊存活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

  在規則敘述中，可以看出先是張昕失蹤，他的室友感覺屋裡變得不一樣了。

  再然後就是失蹤人張昕本人的視角，他目睹了一場關於一個女孩的兇殺，之後屋裡就無時無刻住進了一個無形的人，最終在浴室失蹤了。

  但其實失蹤的張昕還在那間屋子裡。

  這也暗合了最開頭他同住的，最後也變成乾州分屍案受害者的，室友的感受。

  張昕在一遍遍逃跑無果、受傷越來越重後，最終舉起了屠刀，瑟瑟發抖地朝歹徒發起了最後一擊。這反擊可能激怒了兇手。

  從封沫進入里世界，癱在地上看電視的動作，可以判斷出張昕那時候已經喪失了行動能力，還在生命最後時期，陪著兇手看了一段時間的電視，受到了非人的精神折磨。

  貓臉怪物將他活生生塞進了一個圓筒狀的地方，並且希望看到他希望破滅。

  所以在警方就在外面排查的時候，當時的張昕其實並沒有死去，睜著那雙空洞絕望的眼睛，孤獨無助地躺在冰冷的圓筒里，慢慢步入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