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哭泣的世界

  嚴雪平靜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告訴封沫：她絕對做得到。

  但這麼堅定的眼神卻在觸及到「那個被封沫不知道什麼時候拿走的正在把玩的紅雨衣」時頓了一下，有那麼一瞬間的動搖。

  【如果封沫還留有自己的意識呢？】

  她目光在掃到章荷屍首的時候，又堅定下來。

  【不管封沫還有沒有意識，怪物必須死！】

  仿佛讀懂了嚴雪的眼神，封沫低頭輕笑了一聲。

  ————

  在嚴雪走後，封沫剛閉上的眼睛，不知什麼時候又睜開了，那雙無機質的琥珀色眼眸看向了老者。

  她起身咳嗽了幾聲，血水順著她的下巴流淌而下。

  但封沫滿臉都是之前章荷身上濺上來的血，反而看不清楚她吐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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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知道嗎？我很生氣。」

  如果說封沫的前幾聲咳嗽還是病重之人的苟延殘喘，那麼在她說出自己很生氣時就變了，變得突然詭譎沉重起來，就像是正在甦醒的某種古怪又恐怖的存在。

  「寶貝。」

  「我允許你好奇，允許你想要去觀察比自己弱小的生命，因為我也好奇。」

  封沫扶著牆壁，抬起頭的那張臉給人一種極為脆弱單薄的感覺，就連手臂上的淡青血管也清晰可見。

  但她的氣質卻仿佛冰雪堆砌而成，凌然而不可侵犯。

  猩紅的月光將她蒼白的膚色照得通透，封沫靜謐地站在那裡。

  居高臨下俯瞰著㦸蒼。

  「但為什麼你偏偏要過來毀掉這個生命星球呢？」

  與那位已經到了暮年的㦸蒼相比，同屬於高維生物的封沫的本體「卓婭」正值青壯年，所以即使她現在面色慘白，脆弱不堪，那也是一種假象。

  卓婭祂憐憫世人，給了他們一場美夢。

  㦸蒼祂憐憫世人，給了他們一場災難。

  另一邊的祭壇上，九鼎青銅的大鼎上密密麻麻的眼睛在這一刻紛紛滲出了許多鮮紅液體，不時有眼珠爆裂開，露出害怕驚慌的情緒。

  伏在地上那些白衣祭祀袍的人們悲觀地哭了起來。所有人的精神狀態都變得很奇怪，絕望而瘋狂，嗜殺而悲觀。

  很多人都開始信仰㦸蒼，以求阻止這場末日。

  可他們的神還在哭泣。

  他們把最極致的痛苦都已經獻祭給了對方，祂為什麼還在哭泣？

  是獻祭錯了人嗎？

  封沫神色冰冷地㦸蒼的目光，看向那個遙遠的祭壇上方倒掛著的身影。

  那是一個不到十二歲的孩子，四肢動脈都被鋒利的刀片劃開了，倒吊在青銅鼎上，一滴一滴地流著血。

  所有眼球都在貪婪地吞噬著這些乾淨的血液。

  那是女主曾經的一種死法。

  在封沫保護了嚴雪後，自然又有人補上了祭品這個空缺。

  所以那些瘋狂的人又捕來了一位黑髮黑瞳的孩子當做祭祀給神靈的貢品。

  至於封沫為什麼知道，那是因為那個孩子的眼球就暴露在空氣中。

  他們割去了他的眼皮，刺瞎了他的雙耳，剪掉了他的舌頭，並給他冠以撒旦之名，獻給神明，慢慢流盡他的鮮血。

  在那個還未成年的孩子身下，還圍著幾百位被槍抵著的綁著手腳的少男少女，不久後他們也會遭遇和男孩同樣的事。

  很難想像一個人的眼睛裡充滿了那麼多的絕望和恐懼。他流著眼淚，被剪去舌頭的嘴唇顫抖著，卻發不出任何求救的聲音。

  而他的父母就跪在紅祭袍的旁邊，看著他絕望的表情，沒有做出半點反應。

  甚至更麻木或者卑劣地去揣測他父母的想法，也許還能看到他們骯髒的內心——在期盼他們的孩子更加絕望，以求能滿足那位貪婪的神明。

  血水混著小孩的眼淚一起流向祭壇。

  封沫靜靜地與少年對視。

  比起之前那覆蓋全球的哭泣相比，這些眼球們眨動的頻率更加快了，像是被什麼致命的威脅盯上，不再發出那種怨毒至極的大哭。

  只敢細細地發出一點聲音。

  就像是生怕觸怒到什麼一般。

  這種哭聲不知道持續了多久，連九鼎周圍的泥土都被那鮮紅的液體浸得泥濘，坑坑窪窪。

  「完了，全完了。」

  跪伏在祭壇周圍的那些瘋子，或者正在觀看這場可怕祭拜儀式的路人臉色都蒼白得可怕。雖然不知道神明在恐懼什麼，但他們知道這場祭祀還沒有開始就已經失敗了。

  世界還是走向了倒計時。

  還剩幾天？

  七天？三天？亦或者只剩下一個小時？

  各地的倖存者們聽著耳邊傳來的窸窣絮語，都已經哭了起來，這哭聲充滿了絕望與哀慟，匯成了一股洪流湧入天空中那片烏雲之內。

  原本晴朗無雲的月空也陰暗了起來。

  遊行在街上的抗議者，正在打家劫舍的劫匪，窩在家裡瑟瑟發抖的人們都仿佛是被哭聲里的情緒感染，腦海里只剩下哭泣這一種情緒。

  精神抗性低的人已經在這場頭皮發麻的慟哭中，當場自殺。

  精神抗性高的人正在用腦袋咚咚撞牆。

  這時候，還有些意志更加堅定的倖存者在拼命尋找著隔絕這些聲音的辦法，有人砌了很厚的隔音牆，有人將音樂放到了最大聲，還有人割掉了自己的耳朵。

  所有人都知道如果這個哭聲再聽下去，恐怕真的離死不遠了。

  這時候卻有人意外發現了一場選秀。

  ——每當他聽到其中一位參賽者的歌聲時，都會覺得那種悲觀得令人大哭的情緒緩和了不少。

  雖然這種緩和是不長久的，大概播到第六遍就已經沒效果了。

  就在李旺福沮喪之際，卻查到了微博上有個富豪粉絲曾經發的一個帖子，寫她非常喜歡這位小姐姐的歌，所以私自印了幾百張專輯。

  而幫她印專輯的那個富二代老闆也說這個歌好聽，助力了幾萬張——把這位小姐姐的歌加在那些流行歌曲之後，放到他開的全國各地的連鎖店寄當做贈品送。

  至於為什麼助力，當然是因為這個節目組牽扯到自殺大樓的污染事件，被國家為了考慮民眾的安全直接封殺了。

  然後，李旺福就驚喜地發現：這個連鎖影像店，他媽的，他樓下就有啊！

  李旺福頓時就瘋狂了！

  一種狂喜湧上心頭！

  他急忙跑到樓下的影像店裡買封沫的專輯。

  可等他到了影像店的時候，才發現為時已晚。

  ——比他還早發現封沫歌聲作用的人們已經圍滿了這裡，並且呈現出人山人海之象。

  所以想用正常手段買唱片，是根本不可能的。

  【看來只能憑本事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