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情感不能理智論

  小妹一聲扼嘆，拂面，又哭又笑道，「怎麼回事，我都聽哭了，桂花的命也太苦了吧。」

  尹沅茵隨之也吸了吸鼻中的水氣，側過臉去，嘴唇抿得緊緊的，沉默了良久，終是睫毛一顫，落下淚來。

  誰能對如此命運多舛的女子不心生憐憫？

  海大森看看小妹，又看了看始終未轉身的尹沅茵，長息一聲，繼續道，「桂花家裡人根本不在乎她的生死，現在還要拿錢出去怎麼可能，最後還是主任湊出的錢，趕去把桂花接了回來，這事主任不讓說的，知情的人誰不為桂花痛呢，何況我堂哥呢，但為了堂哥家庭和睦，這些遭遇都是瞞著不料，誰知還有其他的傳聲筒。」

  「自從知道此事，堂哥茶飯不思，他自責啊，怪自己當初沒本事阻止桂花的離開，若是他跟桂花結了婚，桂花也不用受這十幾年的苦，所以他決心要離，要用後半輩子去治癒桂花。這事鬧了兩年法院判離，水秀嫂也帶著幾個孩子回了娘家，這幾年也總會回來鬧上一鬧，都是為了孩子撫養費的問題。」

  小妹頷首，撇著小嘴沉思了片刻，又不解地蹙眉，「不是說桂花嫂一直忘不了亡夫嗎，那她怎麼願意嫁給你堂哥呢？」

  「你還沒談過戀愛吧？感情這東西它是很玄妙的，桂花和堂哥之間那是十幾年的青春回憶，真誠動人的初戀，那些什麼『兔子不吃窩邊草』『好馬不吃回頭草』不見得都能被所有人奉為圭臬，就是有些有情人兜兜轉轉還是覺得原來的最好，繼續又在一起的。」

  小妹咋舌，仍是不敢苟同，「說是這麼說，但如果前男友拋棄我，我是怎麼也不會再跟他回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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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大森朗聲一笑，「其實我也是這麼想的。」

  他話音剛落，人群外就見一陣騷動，有人擠入了圈中，正是被他們仨熱議的桂花。

  海大森連忙驚呼，「糟了，她來了肯定要出事。」

  話音未落，他人已一個滑行下了土坡，朝著路邊跑去。

  尹沅茵的眼皮突然似有感應般跳了跳，被什麼牽引般，微微側目，就見坡下，白浩熙長身玉立，顯然已經到了一會。

  看見他，她臉上就像火球般炙熱，幸虧太陽夠辣，蓋住了她的羞赧，只剩炎熱。

  經過昨夜那事，她都不知該如何與他相處，索性，幫文書勸架吧。

  海大龍身邊不遠，一片玻璃碎渣子，被陽光反射出無數粼光，那是被砸碎了火油瓶。

  路邊，海大龍將桂花護在了身後，一手緊抓水秀手腕，生怕她會突然發狂而傷到了妻子，細看之下，水秀手裡握著一片尖銳的玻璃，泛白的指尖沁出了血痕。

  海大龍對待二人態度截然不同，自然讓水秀倍受刺激，情緒變得異常激動。

  「你個沒良心的狗東西，滿嘴都是墳頭跑火車缺德還冒煙，當初離婚的時候怎麼保證的，今天再湊不出錢我就拉著你們一起死，誰也別想活。」

  海大龍痛心疾首地念叨，「我已經說過無數次了，這片果園都是村委幫桂花擔保用貸款種的，這果子不管產出一千一萬斤都跟我沒半毛錢關係。」

  「真是刀子捅屁股開了眼了，跟你沒關係？懂得轉移資產了是吧，這後來討的老婆去過大城市打工就是不一樣，還知道防備起我來了。」

  桂花眼中含淚，喃喃出聲，「水秀……」

  「你閉嘴，」水秀嫂一扭頭，又朝著她炮轟，「你個發了霉的葡萄你一肚子的壞水，你怎麼不死在外面，回來禍害我的家，害的我三個娃崽沒了爹……」

  「什麼叫沒爹，我是死了嗎？你若覺得帶著三個娃是累贅的話你就把人送回來，我養，他們的親爹養！」海大龍也忍不住吼出聲來。

  因為一個親爹的名聲海大龍倒是急了，看得尹沅茵想笑。

  她朝文書湊了過去，低聲問，「怎麼還不上去勸。」

  海大森不屑道，「只要事態還在能把控的範圍就先讓她們吵吵，現在去勸架就是被連帶的份，發泄一下心裡舒服了我們再去做工作，什麼都好解決……不過話說回來，歐萊婭人呢，怎麼這時候了還不見她出現，這婦女工作可是她負責的啊。」

  女人處理女人之間的問題會比他一個大男人上去說話管用得多。

  尹沅茵聞聲環視了周圍一圈，也沒瞧見歐萊婭人影，不禁也蹙了眉。

  這小妮子平時說話辦事都很積極，眼下鬧出這麼大的動靜都不見她人，難道是昨夜跟男朋友談情說愛忘乎所以現在還沒起床？

  「還想讓這個瘟神做孩子後媽，你想被她剋死你隨便，別來禍害我三個娃，我就要錢，把錢拿來我這輩子不踏進舟山村。」

  「你哪次不是這麼說？怪我不撫養孩子，法院讓我每個月支付給他們的撫養費每月每人兩百塊，我哪個月不按時打錢？你呢，你在外面花費大，沒錢了就來鬧，一次比一次要的多，上個月拿走的一萬還是我東拼西湊出來的，現在又來要八萬，我上哪找這麼多錢？」海大龍臉紅脖子粗地吼道。

  水秀橫眉豎目幾乎要跳起來了，「怎麼沒錢，這片果園不就是錢嗎？哼，難道她把錢埋地里就能長出果子來嗎？不靠你鋤草施肥她能有今天這收成？你大兒今年上初中，上下打點要八萬塊，趁著這個暑假把事情解決，開學就辦不成了，你寧願看著孩子傷心難過你也不捨得這片林子是不是？」

  「總之是沒錢，自己是什麼情況沒點數嗎，學什麼人家讀重點學校。」

  你一句我一句，家長里短鬧得不可開交，鬧來鬧去也離不開一個『錢』字。

  尹沅茵已經不想再聽他們扯皮，既然火油瓶已毀，她就沒留下來看戲的必要。

  「我先回了，還得給大夥做午飯。」

  海大森頷首，「那你回去路上幫我把歐萊婭叫來。」

  「好。」尹沅茵應下，剛一轉身，誰料那頭的水秀因一時氣結突然覆身抓了把泥土朝海大龍揚去。

  為避免沙石入眼，海大龍下意識抱住桂花避開，同時，水秀得以解放的手中緊握的玻璃錐子也朝著之前桂花的方向扔了過去。

  那個位置早沒了桂花的身影，只剩下毫無防備的尹沅茵。

  「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