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真是難相處的生物
2024-08-29 14:51:17
作者: 漆銀秦
話音剛落,她的視線就從他肩頭掠過望見了天空的顏色,漫天繁星,蟲啾蟬鳴。
天都黑完了。
「想知道也沒多難。」白浩熙淡淡道。
「我不是這個意思……」尹沅茵囁嚅著嘴道。
其實她想說的是,他從不知什麼地方趕來的行為,雖然幫不上什麼忙,但這種行動上的鼓勵還是很讓她感動的。
但話到了嘴邊,卻提不起說的興趣。
白浩熙邁步走近,見她沒有讓步,停在她身邊,大手沉穩地落在她肩頭將她繃直的身板轉了個方向,進屋,關門。
肩上的手掌傳來的溫度過於滾燙,令她的心不受控地疾跳起來。
嘴角一扯,她剛要提醒,男人卻先一步撤開手去,坐進屋內唯一一張藤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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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在靠門的牆邊看著他,身形高大的男人擠在秀氣的藤椅上是那麼滑稽。
可她笑不出來,更多的是緊張。
從未做過與他獨處的心理準備,對視的時間一長,她就開始手足無措。
「我……我給你泡杯茶吧。」
她尋了個藉口急忙奔出門去。
竹苑是一個個的單間,廚房和浴室都在公共場地。
等水燒開的時間,她才發現自己身上的衣服皺皺巴巴,雙眼紅腫。
原來自以為的睡死過去,也沒少在夢裡流淚啊。
白浩熙今夜一身潔白的T恤和亞麻色長褲,好像還洗了澡,整個人瞧著溫潤帥氣,而她,是這副落魄模樣。
簡直是社死現場嘛。
在水管邊掬著涼水洗了把臉理理髮型,稍微讓自己看得順眼些。
熱水壺傳來鳴叫聲,她才忙不迭地倒出熱水,泡上幾顆茶葉,端進屋去。
房間裡的男人在她離開後,只坐在椅上靜靜等著,室內並未燃香,卻隱隱約約飄著一絲清甜的香氣,清淡好聞,置身其中,仿佛無孔不入般將他包圍。
喝茶的客套完全可以省略掉,但看她活躍起來的那一瞬就改變了主意。
處理完手機里待辦之事,他才有閒暇來打量房間內的布置。
整體簡單幹淨,牆壁被素淨的淡青色壁紙覆蓋,清新不落俗套,很好的延續著竹苑內外一致。
入門處一張長桌,擺著水果和茶具。
一張鋪著木色涼蓆的大雙床擺在牆角,一塊鵝黃色絨布毯搭在床沿,床頭連著書桌,桌上最顯眼的位置有一張古樸造型的杯架,幾隻三才蓋碗不落微塵置於其上,桌邊靠著一隻書架,他隨手翻閱了下,皆是種植指導書籍。
房間面積實際不大,可謂開門既能見底,人身安全問題堪憂。
腳步聲打斷了他的沉思,一杯飄著熱氣的茶水放到了他手邊的桌上。
盯著杯中慢慢舒展開的斷葉,白浩熙薄唇微微翹起,透出若隱若現的譏誚之意。
就這?
他將視線移開,雙臂環胸,沉聲開口,「說說吧,今天什麼情況。」
尹沅茵臉上立現煩憂之色,瓮聲瓮氣道,「能不能不提這事了?」
白浩熙輕輕抬眸,將目光落向她,「我要知道具體經過。」
尹沅茵嘴角扯了扯,討厭鬼,不知道什麼叫做「傷口上撒鹽」?又幫不了她,老讓她回憶這些痛苦做什麼?
許久後,她發出了一聲嘆息,慢悠悠地將龍教授那番結論複述了一遍。
「……老師都說救不回來了。今早回去前我還再三叮囑他什麼時間開閘澆水,我沒有讓他去施肥啊,平時他做事懶懶散散的,誰料到他今天這麼勤快……」
白浩熙挑眉看著她,「怪別人?」
尹沅茵張了張嘴,憋屈得要死,聲音近乎囁嚅,「我沒有怪他,我只恨我自己,我不該放鬆警惕,可是可是……」
思及這莫大的悲痛,話尾難免帶出幾聲哽咽,她忙垂下臉,急急眨眼,她知道白浩熙一直在觀察自己,遂以不願去展示忸怩,但越是壓抑,眼前越被氤氳的水氣迷濛,睫上凝珠越聚越重……
須臾,白浩熙目光輕輕落向它處,抿了唇輕聲道,「我已經托朋友幫忙了,明天早上到。」
尹沅茵微微睜了睜眼。
他朋友。
他朋友還真多。
可朋友再多又怎樣?就算有果樹種植方面經驗,難保不是老師教出來的學生。
龍教授是國內種植柑橘的權威專家,誰能比不上尊師更有說服力?
三個小時都救不回了,等明天,等明天根系都燒黑了吧。
質疑歸質疑,她還是心領了來自名義上的丈夫一片好意。
一想到『丈夫』這兩個字,她又止不住地渾身發冷,抱緊了自己。
「我朋友想問,你用的除草劑是大家熟知的百草枯嗎?」
聞聲,她急忙搖頭,「不是,是二級除草劑,更環保些,對附著人體的傷害幾乎為零。」
男人頷首,將她的回答編輯成信發給了手機里的聯繫人。
靜默了半晌後,尹沅茵忽然開口道,「你放心啊,這些債務我一個人背,不會拖累你,如果你擔心這事,明天我們可以去離婚。」
白浩熙微微一頓,皺起眉眼,她以為他是為了債務分割的問題特意大半夜跑過來?
從頭到尾,他說過哪句話透露出有這樣的意圖嗎?
女人,真是難相處的生物。
忍了許久,他才隱去了些許冰冷,緩緩開口,「朋友明天早上到,今晚我就睡在這,」
尹沅茵倏地大驚,陡然抬頭看向他清雋慵懶的臉龐,最後被他那雙不帶絲毫情緒的黑眸鎖死。
所有的胡思亂想就被瞬間打消了。
果不其然,他還有話說,「別的房間能住嗎?」
「……」
反應過來,她真想給自己一巴掌,想什麼呢?
「有是有的,可能灰塵比較多,要不我去幫你收拾一下?」
「不用,你早點休息。」白浩熙淡淡說罷,起身不做任何停留地走出了房間。
尹沅茵暗自鬆了口氣,眸光轉了轉,特意趴到門上偷聽外頭動靜,但許久過去也沒什麼特別的聲響傳來,故又撩起窗簾一角,見月下竹林翠濃,姿影婆娑,院中昏黃的燈光將那道修長的身影投射在地面。
許久未動。
她微微一凜,白浩熙傻站在呢等什麼?
挑房間?
一個常年在大山里窩著的男人應該不會有潔癖吧。
既然不用她幫忙,那就熄燈,睡覺。
…………
凌晨四點。
床榻上的尹沅茵眉心緊蹙,臉頰火紅。
「水……」乾涸的唇角艱難地溢出一字,語調透出虛弱和委屈。
下一秒,滾燙的額際突然覆上了一片冰涼。
快要爆炸的腦袋有了一瞬的舒適,睫毛顫動了好幾下,她艱難地睜開了眼。
房間裡亮著淺淺的照明燈。
那隻手的主人則坐在她床邊,目光定定地看著她,光線投射在他眼睛裡,閃動著熠熠的光輝。
「你發燒了。」他低沉的嗓音里透出了一抹柔。
你怎麼知道?
尹沅茵想問這句話,啟唇之後卻感覺喉嚨冒煙,最後只能用眼神傳遞疑問,但她猜,他應該是看不懂的。
白浩熙輕笑一聲,高大的身軀從藤椅挪到床邊。
肩上突然一緊,他扶著她坐了起來。
「先吃藥。」
尹沅茵點了點頭,眼角瞟見桌上的水杯和藥丸,正要伸手去接,忽地一下,身子被他手勁一帶就跌進了那具寬闊溫暖的胸膛里。
鼻翼下傳來一陣清冽好聞的氣息,耳邊是洪武有力的心跳聲,滾燙的額頭抵著他稜角分明的下頜邊……
這……
尹沅茵心裡頓時像揣著只兔子般「蹦蹦」亂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