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富貴牡丹1

  今年的冬日格外的冷，數十年不下雪的江城,也飄起了雪花。

  李麗披著白色的外套跳入了院子中，伸出手掌，想要接住雪花。雪花落在手心，便化作了雪水，地面被雪花浸潤，卻沒留下大塊的雪，反倒像下了一場大雨。

  看著手心一片片融化的雪花，李麗難掩心中的失望。

  一雙有力的臂膀摟住了李麗的肩膀，油紙傘悄無聲息地遮擋住了李麗。

  「天冷，小心著涼。」

  李麗搖頭表示不會，隨後就是一個噴嚏。

  

  「進屋去吧！」

  屋內火盆邊，暖意包裹了李麗。李麗手中捏著笛子，眼巴巴地望著齊文，她想學笛子，這是齊文答應過她的,從初秋到寒冬，齊文總是有事，閒暇的功夫就是教李麗讀書認字。

  笛子的事情反而遙遙無期。今天齊文很閒，李麗也沒有練字，二人並坐在火盆邊,欣賞窗外飄落的雪花。

  齊文伸出了手，接過了李麗手中的白玉笛子。拿起白玉笛子的瞬間，齊文的情緒變得很差，眉頭緊鎖，眼神空洞。

  眼睛看著火盆,似是有一種衝動，要跳入火中。

  李麗突然抱住了齊文，死死地拽著，好似鬆手，齊文就會跳入火盆中。

  齊文的思緒被拉了回來，低頭看向拼命拉住她的李麗，心中有著歡喜和惆悵。

  「不准你死！」李麗有一個月沒說話了，開口的第一句居然是這個。

  齊文的摸著她的腦袋，笑了笑，說：「當然不會死，我怎麼捨得下你呢？」

  「坐好，我教你吹笛子！」

  笛子是齊文奶奶的遺物，拿著笛子，齊文的心裡全是奶奶的身影。奶奶抱他在懷中，耳邊響起悠揚的樂曲。

  悠揚的笛聲響起，穿透了大雪，擊穿了烏雲。

  齊文吹著笛子，淚水從眼角滑落。

  一雙溫柔的手擦去齊文眼角的淚水。

  「對不起！」

  齊文答應過李麗教她吹笛子，可遲遲沒有動作，就是因為，每次拿起笛子，都會陷入對奶奶的思念。

  齊文沒有接受李麗的道歉，因為她不需要。斷斷續續的笛聲響起，像是木匠在鋸木頭。

  齊文走出了房間，他需要緩緩，笛子傳來的噪音，讓他發狂。

  如果只是簡單的噪音，很快就會消失，齊文還是可以忍受的，但李麗鍥而不捨地堅持，他的腦子像是被人拿木棒一次又一次地猛砸。

  只能以去天心醫館前面看看為藉口，讓自己暫時躲避噪音的攻擊。

  看著門外的雪景，齊文的心裡盤算著什麼。一輛馬車在雪中疾馳，隨著一聲嘶鳴，馬車停在了醫館門口。

  齊文不動聲色地離開了醫館的前門，回到了小院的廂房，指點李麗吹笛子。

  「大夫！」

  "大夫！"

  這一聲聲的呼喊，打斷了勤奮練習的李麗。李麗披著白色大襖來到醫館。

  醫館內躺著一個男人，四十來歲，粗魯略估計有兩百來斤，他長得不高，圓滾滾的像是一個球。

  尤其是他的肚子，比懷胎十月的女子還要大上一圈。

  他躺在地上，嘴裡不時還會往外吐著什麼，白白的，粘粘的，走近一看，居然是在吐蟲子。這些蟲子像是蛆蟲，從他的嘴裡，鼻子裡往外涌。

  在男子的身邊，圍著三個人，兩個僕人，和一個衣著華麗的公子哥。

  李麗皺起眉頭，對三人喊道：「趕緊去燒熱水！」

  公子哥愣了一秒，隨後道：「大夫！我父親這是……」

  李麗厲聲道：「別問了！快點去燒熱水。」

  公子哥被李麗的氣勢嚇到，隨後就指揮兩個僕人去燒熱水。在燒熱水的時候，李麗已經開始抓藥調配藥物。

  李麗專注地配藥，也不和公子哥交流。

  公子哥也不敢打擾，只能站在原地，焦急地看著父親。

  齊文見他緊張，道：「放輕鬆，不會有事的。」

  公子哥這才看向齊文，道：「我叫秦子川，兄台怎麼稱呼？」

  「齊文！」

  「齊兄，哪位是？」秦子川看向正在配藥的李麗，聲音壓到了最低，深怕聲音大些，會驚擾到李麗。

  「這是內子。」

  「嫂夫人啊！」秦子川詫異。齊文長得英俊，貌比潘安，可是他的妻子卻很普通，泯然眾人。

  齊文的讀心術自然知道秦子川的想法，看清李麗，他有些不悅，但還是沒有發做。

  「齊兄，嫂夫人能救家父嗎？」

  齊文搖頭。

  這把秦子川急壞了，怎麼能救不了呢？醫仙女都救不了父親，那不是只有等死了嗎？

  見秦子川著急，齊文這才哈哈一笑，道：「她要是不能救，就沒人能救了！」

  齊文的笑聲招來了李麗的不滿，呵斥道：「小聲些！別打擾我！」

  齊文無奈聳肩，李麗一旦認證配藥的時候，就討厭被人打擾，哪怕是齊文說話，也要被呵斥。

  就在秦子川等著的時候，又一輛馬車疾馳而來。從馬車上，下來一個紅衣女子，火紅的外袍，火紅的外套，只要有衣服的地方都是火紅色，像是出嫁的新娘子。

  齊文詫異的看著女子，皺起了眉頭。

  紅衣女子快步到了秦子川身邊，大大咧咧地攔住了秦子川的手，喊道：「表哥，你怎麼走的那麼急啊！我這追了你好半天了。」

  紅衣女子是秦子川的表妹許文君。兩人算是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

  許文君下了馬車不久，她的丫鬟就將一個五十來歲的老者從馬車裡攙扶了下來。

  老者挎著藥箱，口中說道：「顛死老夫了！急甚！甚急！」

  老者哎呦地喊著，許文君則在對秦子川道：「表哥，這位是活半仙，他的醫術遠近聞名。我得知表舅病了，趕緊去找了活半仙。回了客棧找你，卻不見人。」

  「打聽你來這裡了，這才趕緊帶人追來。表哥，你真是的，這麼一個小醫館，你怎麼能把表舅託付給他們呢？」

  許文君埋怨著秦子川，秦子川沒在乎，而是看向活半仙。

  「老神仙，求求你救救家父。」

  活半仙攆著山羊鬍須，微笑著道：「不急！不急！先把出診的診金付了！」

  「老神仙，這是一兩金子，煩勞老神仙出手相救！」

  活半仙看見一兩金子，眼睛都直了，他想著有二兩銀子就是大客戶了，這一兩金子，這是遇到財神爺了！

  活半仙嘴上說著多了，但手上的動作卻很快，一兩金子就揣進了腰包。

  活半仙走到了秦子川父親的身邊，這看了一樣，就擺手道：「大肚病嘛！小毛病，本醫仙出手，很快就能好轉。」

  活半仙蹲下身子，從藥箱中取出銀針，他的手速很快，只見數到殘影閃過，秦子川父親的身上就插滿了銀針。

  片刻的功夫，秦子川的父親口中不時才吐一隻的蟲，開始大塊大塊的吐出，其中還夾雜著血跡。

  隨著蟲被吐出，醫館內惡臭味，血腥味瀰漫。

  隨著蟲子吐了個乾淨，秦子川的父親臉色變得紅潤起來。

  許文君畢竟是個女子，拿出手絹捂著鼻子往後退了三步。秦子川緊張地蹲下，看著父親，輕聲地呼喊。

  但遲遲不見回應。

  「老神仙，我父親怎麼還沒有醒？」

  「老泰山的身子虛弱，甦醒的自然慢些。少待片刻！」

  就在這時，李麗已經在裡間做好了準備工作，她看見滿地的蟲子，怒道：「誰敢的！」

  活半仙看向秦子川，右手指向李麗，問：「這人是誰？」

  秦子川回答是醫館的大夫。

  活半仙不屑地看向李麗，道：「老夫活半仙，為了救人，弄髒了醫館，形式所迫見諒。」

  嘴上這麼說著，但他的態度依舊傲慢無禮。

  秦子川也趕緊道歉，道：「弄髒了醫館，我會負責的。」

  李麗氣得半天說出來話。齊文趕緊抱住李麗，這要是氣出個好歹，他得心疼死。

  李麗怒道：「你個庸醫，你要害死他嗎？」

  活半仙傻眼地看向李麗，他居然被一個女人說庸醫，他行醫數十年，闖下了活半仙的名號，還沒人敢說他是庸醫。

  「小女子，你也配在老夫面前提醫術，老夫行醫數十年，看過的病例是你能比的？十幾歲的娃娃，還敢治病救人，我看你是謀財害命。」

  「你才是謀財害命！」李麗反駁道。

  好在李麗是能說話了，這要是不能說話，還不得被這個庸醫氣死過去。

  就在二人爭執的時候，秦子川的父親臉色周邊，原本紅潤的面色變得刷白，血色全無。原本還算平穩的呼吸，也在這個時候變得若有若無。

  秦子川看向活半仙，活半仙也傻了。以他的眼力絕不會診斷錯誤啊！

  大肚病就是肚裡的蟲子作怪，把蟲子趕出來病就好了八成，剩下的兩成好好養養就能康復。

  可是眼前的情況，秦子川的父親非但沒有好轉，還命在旦夕。

  「這，這……」活半仙這這了半天，什麼也說不出來。

  秦子川趕緊向李麗投去擺脫的目光。「醫仙，救命啊！求求你，救救我父親。」

  齊文攔著李麗，轉身就走，道：「我們是庸醫，庸醫只會謀財害命。諸位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