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江城風雨9

  李麗沒有能給沈二郎一個準確的答覆，只是在紙上寫到盡力。

  在和沈二郎的交談之中，李麗知曉了齊文的態度。齊文是一頭倔驢，他認定的事情，就不會更改，想要說動他，李麗沒有那個把握。

  對氣溫而言，李麗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算什麼，過門的妻子？靈魂的伴侶？齊家的另一個當家人？

  從法理上來說，是的，可從感情上，兩人認識不到半個月，甚至還沒睡在一起。

  如果沒有聽沈二郎的故事，她能很輕鬆的說出，辦不到。可沈二郎的故事打動了她，她真的很想幫忙，為那些死去的女孩子報仇。

  

  那些死去的女孩子中，沒有李麗的朋友，甚至沒有人和她有一面之緣，為了不相干的人出頭，甚至可能付出生命的代價，怎麼看都是愚蠢的。

  愚蠢的人，做愚蠢的事情，得到一個愚蠢的結果，李麗這樣想著，往小院走去。

  沈二郎站在天心醫館的門口，像是一具行屍走肉，那段痛苦的往事折磨著他，撕扯著他，他解下腰間的酒壺往嘴裡送，酒壺中沒有一滴酒。

  鍾芳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沈二郎的身後，如魅影一般，毫無徵兆。

  當沈二郎發現她的時候，鍾芳距離他只有一臂的距離。如果鍾芳要殺他，輕而易舉。

  「如果你再晚一秒發現我，我就會殺了你！」鍾芳夜鶯般的嗓音說出了冰冷的話語。

  沈二郎沒有轉身，他的身體在發抖，因為恐懼而戰慄，他沒有回頭的勇氣。

  「為什麼？」他從嗓子裡擠出了這三個字。

  「為了李麗！」鍾芳說到李麗時，不覺語氣柔和了很多。「你的出現會給李麗帶來痛苦，她已經吃了很多苦，善良的人本不該受這些磨難。」

  「我真的不能理解你的想法。我並沒有要害李麗的心，更何況我還救了她。我可能不是好人，但也不是你口中的惡人吧！」

  沈二郎很奇怪，鍾芳為什麼對他有那麼大的敵意，為什麼要說他會害了李麗。

  「你的依據是什麼？」

  「直覺！」

  沈二郎又好氣又好笑，「直覺？你還真會說笑話，好吧！你成功把我逗笑了！」

  鍾芳沒有笑，如果沈二郎能看透鍾芳的面紗，他就會看到一張冷靜到可怕的臉。

  「你不是玄門中人，所以你不會明白直覺是什麼東西。不過你就快踏入另一個世界了，如果有一天你的直覺告訴你危險，那就趕緊逃吧！」

  鍾芳轉身離開，沈二郎感覺到了危險消失，這才鬆了一口氣。

  沈二郎轉身看向鍾芳，問：「你能看見未來嗎？能不能告訴我，齊文會不會幫忙？」

  鍾芳只留給了沈二郎一個背影，「你很快就會知道了！」

  鍾芳穿過了醫館的大堂，走到後院，關閉了後院的門，並且落上了鎖。回到自己的屋子，取下了白色的斗篷。

  她沒有驚艷的容顏，只有一張普通的臉，李麗的長相一般，她的長相則比李麗的一般還要一般。娥眉很淡，嘴唇亦沒有血色，放在她的臉上，顯現出一種病態的憔悴。

  算不上病美人，只不過是一個久病的婦人。只是她的眼中，有著一種溫柔，關愛他人的溫柔。

  暮色之下，房間內一片昏暗，在更加黑暗的角落裡，有著一個人影，看不清模樣。

  「你不守規矩！」黑影開口就是責備。

  「我哪裡沒守規矩？」鍾芳側過頭，躲避對方責備的眼神。

  「如果我沒出現，你會住嘴嗎？」

  鍾芳沒有回答，似是默認了一切。

  黑衣冷哼一聲，道：「別忘記我們之間的約定，我能給你，也能全部收回。死人就該有死人的自覺。」

  鍾芳咬著下嘴唇，做著痛苦的決定，「能別傷害李麗嗎？她，她只是……」

  剩下的話鍾芳沒有再說下去，因為黑影早就消失了。

  她無力地坐在凳子上，垂下了她的腦袋。

  李麗回到了小院，推門而入，卻沒有發現齊文。在小院內找了一圈，都沒有找到他。

  突然，門打開了，齊文提著食盒走進了院子。

  「臉色怎麼太好，是不是病情反覆了？」齊文焦急地詢問。

  李麗連忙擺手否認。

  「沒事就好，快去洗手，準備吃飯了，今天有你喜歡酥烙和烤餅。」

  飯桌之上，李麗扭捏地沒有動筷子。

  齊文見李麗不吃，特意將酥烙往她的位置推近一些。

  李麗看了一眼酥烙，又低下了頭。

  「酥烙吃膩了嗎？明天我再去買別的，換著花樣吃好吃的！」

  李麗連忙擺手，比劃著名說酥烙很好吃。

  「好吃你為什麼不動筷子？」齊文疑惑地問，隨後看見了李麗纏著繃帶的手，「怪我，忘記了你現在還不能用筷子。」

  說話間，齊文伸手去抓起一塊酥烙，然後掰下一小塊，送到李麗的嘴邊。

  齊文笑吟吟地看著李麗，換做往日，李麗早就高興地張開嘴了，今天卻將頭埋的更低。

  「有心事？」

  李麗先是點頭，隨後又搖頭。

  齊文放下了手中酥烙，找了餐布擦手，擦去油污之後，伸出食指，溫柔地抬起李麗的下巴。

  「我是你丈夫，有什麼是不能對我說的？難道你出去一趟，找了個野男人，打算和我和離？」

  李麗慌忙擺手。

  齊文陰沉著臉，冷冷地道：「脖子上的淤青是怎麼回事？有人欺負你？告訴我他是誰，我去扒了他的皮。」

  齊文的怒火嚇壞了李麗，李麗如鵪鶉一樣發抖。

  看著嚇壞的李麗，齊文深吸一口氣，緩解了情緒，隨後柔聲地道：「別害怕，我不是要衝你發火，我就是想知道誰把你弄傷的？乖，告訴我。」

  李麗搖頭表示不知道是什麼人。隨後她努力的解釋是怎麼回事，她又是比劃，又是寫字，弄了好半天，齊文終於弄懂了些情況。

  李麗今天出門，遭遇了襲擊，中午來的那個人救了她。

  「他讓你幫忙說服我對嗎？」齊文的聲音沒有任何起伏。

  李麗點頭，又將頭埋了下去。齊文會生氣吧！李麗這樣想著。會認為自己幫著外人，而不體諒他吧！

  「好了！事情我都知道了，現在你可以好好吃飯了嗎？」

  李麗抬起了頭，詫異地看著齊文，她沒想到齊文會這麼好說話。沈二郎可是宋子清找來的人啊！齊文聽到這個人應該會很生氣啊！

  李麗都做好了齊文摔盤子砸碗的準備了， 可是齊文卻平靜的像一隻睡著的小貓。

  齊文再次抓起酥烙，掰下一小塊送到了李麗的嘴邊，溫柔地道：「沈二郎是宋子清找來的，宋子清的人我確實不想見，可他救了你啊！既然是救命恩人，怎麼都要還了這份恩情。」

  「我們是夫妻，你的事也就是我的事，這份恩情我來還。」

  「這下你可以放心的吃飯了嗎？再不吃酥烙就涼了！」

  李麗一把搶過齊文手中的酥烙，也不在乎手上纏著的繃帶，大口大口的吃著。

  嘴巴里的酥烙還沒咽下去，就又狠狠地咬了一大口，嘴巴都快裝不下了，還在往裡塞，活脫一隻胖咕咕的倉鼠。

  齊文看著她狼吞虎咽的樣子就想笑。

  李麗兩隻手拿著食物也在發笑，然後就被嗆到了。

  齊文又是拍後背，又是灌水，好不容易才將她搶救過來。

  李麗躺在齊文的懷裡，眼睛去盯著桌上的食物，齊文惡狠狠地道：「以後吃東西斯文些，知道嗎？」

  李麗委屈地嘟起了小嘴，平日吃東西李麗也是斯文的，但今天她吃的不是食物，是齊文對她的關心，是夫妻一體的承諾，是齊文對她的愛。

  齊文的愛有多，李麗吃撐了，不停地打嗝。

  「都說告訴你別吃了，別吃了，就是聽，瞧瞧你這肚子，再過幾個月就該生了！」

  李麗傻笑著，不停地打嗝。

  齊文攙扶著，似是攙扶著孕婦，二人慢慢地往小院外走，走走路，消消食。

  甜蜜的時光總是短暫的，二人走在路上，沈二郎這個不速之客就出現了。

  難得的二人時光出現了第三者，李麗心中有些不悅，齊文卻似早就知道他會出現一樣。

  沈二郎一直在小院外面等著，就希望早一點得到消息。他已經耽誤了一天的時間，再耽誤下去，下一名女子就該遇害了。

  沈二郎走到了二人的面前，他看向李麗，似是在詢問事情怎麼樣了。

  齊文咳嗽一聲，道：「有沒有點禮貌，這麼盯著我媳婦看。當我不存在嗎？」

  沈二郎正要道歉，齊文就道：「今天的事情李麗已經和我說了，你救了她，我很感謝你，當然感謝不會只停留在口頭上，你今天說的事情，我同意了。」

  沈二郎愣住了，李麗告訴他事情並不容易，要做好失敗的打算。他已經做好了打算，甚至準備磕頭，願意付出任何代價，哪怕自己的生命。

  然而，齊文告訴他可以幫忙了。懸在天上的心，突然落地，他只有一種不真實感。

  「這是真的嗎？」沈二郎問道。

  齊文拍了拍沈二郎的肩膀，道：「真的！不要是懷疑，就給自己一個耳光！你要下不去手，我可以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