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上山9

  薛老四蹣跚地往議事廳走去，一路上，鮮血沿著他的兩臂低落，留下一路的血跡。

  吳陽就跟在他的身後，默默地跟著。

  薛老四因為失血過多而臉色發白，意識也逐漸模糊，腳步輕浮，似是隨時都會跌倒。

  他的眼睛盯著前方的虎皮椅子，寨主的寶座，那是他的位置。

  鮮血滴答落下，薛老四的意識好似回到了當年，和吳老三相遇的時候。

  如果那時候，沒有想著武力收服吳老三，一切會不會就是另一番模樣？

  薛老四的體力已經嚴重透支。他堅持不到座位上了。他感覺虎皮椅子在遠離他，無論他怎麼往前，都無法靠近。

  左肩膀被人抓住了，薛老四有他失神的死魚眼珠，看向了左邊，抓他的人是吳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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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也不能坐上那個位置了！薛老四認命地想。

  吳陽抓著他的肩膀，用力一扔，薛老四就飛了起來，然後穩穩地落在了虎皮椅子上。

  這是他心心念念的寨主之位，他終於坐在了上面。

  仰頭看向議事廳的房頂，淚從他的眼角滑落。他的思緒也飛到了那個時候。

  山寨遭遇官軍的圍剿，因為他的衝動，害死了兄弟們，自己因為害怕嚇的像一隻鵪鶉。

  如果沒有吳老三出手，不僅是虎頭山，就連他自己的小命都沒了。

  吳老三成了所有兄弟真心擁戴的寨主。而他，薛老四徹徹底底地成了一個無用之人。

  虎頭山已經沒有了他的位置，深夜，他離開了虎頭山，他不敢白天走，怕被人看見他灰頭土臉的樣子。

  夜很涼，風嗚嗚地吹，月亮也躲在雲層的後面。

  漆黑的夜路，沒有火把的照明，他跌跌撞撞地走著。

  在半山腰的時候，遇見了吳老三，他拿著火把等著哪裡。

  「要離開虎頭山了嗎？」

  他沒有回答，這是他對吳老三無聲地對抗。

  「世道太亂了，今天你殺咱，明天咱殺你，你要是下了山，對上官軍，還有活路嗎？」

  「俺用不著你憐憫。被官軍殺了，也好過受你的排擠！」

  吳老三愣住了，隨即道：「原來你是自認失敗逃走啊！咱還以為你是去找官軍報仇呢！一條敗狗而已，死了也就死了。」

  吳老三哼著不知名的小調，拿著火把往山上走去。

  「你才是敗狗，俺只是去別的山頭另謀出路，吳老三，我一定會回來的，我會奪回我的位子！」

  吳老三停住了腳步，背對著薛老四道：「不敢正面面對咱，夾著尾巴跑去別的山頭，還說不是敗狗？連面對我的勇氣都沒有，你還能推翻咱的位置？」

  「真要有本事，就在咱的手下，從咱的手裡搶走寨主之位。娘們唧唧，還夾著尾巴逃走。」

  薛老四閉上了眼睛，一滴眼淚落下，砸在地面化成無數細小的水珠。

  「吳大疤瘌，俺成功了，俺從你手裡搶走寨主的位置了。」

  吳陽殺了薛老四，但他卻開心不起來，沒有大仇得報的快感，只有失去親人的悲傷。

  在他的記憶里，薛老四和老爹總是爭吵，兩人總是意見不合，老爹要往東，他絕對會往西。

  哪怕老爹說的有道理，他也要胡攪蠻纏。很多時候，薛老四隻是在和老爹置氣。

  吳陽問過老爹，薛老四那麼討厭，為什麼不把他趕走。

  老爹卻說：「寨主的位置本來就是他的，等你長大不需要老爹的哪天，這個位置，就還給他，他比老爹更合適當寨主。老爹還是喜歡種地。」

  吳陽坐在了議事廳的門檻上，看著天上的彎月，道：「爹，寨主的位置我還了，兄弟們的仇我也報了。這樣的結果你滿意嗎？」

  ……

  吳安山得知了吳老三確實死了的消息，便想著讓吳陽離開，如果讓吳陽知道，他聯合薛老四反叛，只怕要被扒皮拆骨。

  直到吳安山聽到吳陽親口說出的那一刻，他才下了狠心。

  趁吳陽不注意，他在吳陽的水中下了迷藥。並將被迷倒的吳陽送給了薛老四。

  「吳陽可一直都把你當叔叔啊！你還真下得了手。」薛老四不屑地吳安山道。

  「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你死我活的時候，就是親兒子也得死。」

  吳安山給薛老四倒了一杯茶，隨後給自己倒了一杯。他舉杯，表示慶祝。

  「恭喜你了薛寨主，時隔多年，你又坐上了寨主的位置。」

  薛老四喝乾了杯中的茶水，隨便抬了抬手，就抓著吳陽的後衣領往外走。

  吳安山坐在圓凳上，手中搖著羽毛扇，一副計謀得逞的模樣。

  他看著薛老四的背影，笑容越來越僵硬，直到薛老四徹底消失在他的眼前。

  迷藥對薛老四沒有作用！

  吳安山搖著羽毛扇的手僵住了。他當初可是對薛老四下過迷藥的，迷藥對薛老四絕對有效，今天卻失去了作用。

  要麼他是提前準備了解藥，要麼他變得和吳老三一樣。

  無論是哪一種結果，吳安山都明白，他的死期不遠了。薛老四是不會允許其他人染指寨主的位置，敢染指寨主位置的人，只能有一個下場那就是死。

  吳安山放下了摺扇，這一天終於還是來了。

  土匪無論如何都不可能長久，或是被官軍剿滅，或是被山寨內的小弟篡位。

  沒有安全感的吳安山，從上山的哪一天起，吳安山就在做離開的準備。

  他走向了臥房，推開了床榻，床榻之下是一個一人寬的圓洞。圓洞傾斜往下，吳安山沿著斜洞一路下滑，落到了一堆稻草之上。

  這是一件密室，他拿出了火摺子，找到了早就準備好的火把。

  密室內很簡單，一個包裹，包裹內是他積攢下的銀票和寶貝，總價值也有幾千兩。有了這筆錢，足夠讓他在鄉下買一棟宅子，當一個富足的田舍翁。他扭了扭腰，覺得還能再買一房媳婦，生個大胖兒子。

  他換下書生的袍子，穿上尋常百姓的衣服。

  不多時，二虎山的吳軍師就不見了，只剩下一個老實地道莊稼漢。沿著密室的通道往外，吳軍師就到了二虎山後山的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