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默思室

  自進入異化時代以來，聯合國內部便和以前大不相同了。

  因異變病毒席捲全球，許多會議廳都閒置了，還特別增設了異變生物防禦理事會，建造了額外的大樓供這個特殊的理事會使用。

  而萊索就被分配在了這個會議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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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換班休息的時候，萊索路過了會議樓東南方向的默思室。

  就像它的名字那樣，那裡是供人靜思的地方。

  萊索這幾日每天路過都會看見默思室，但他從未進去看過，只有在第一天被帶著整體參觀了一遍聯合國大廈時，才在門口的位置看過一眼。

  就在今天，好巧不巧的是，萊索發病了。

  通常來講，每日進這裡之前都是需要做安全檢查的，以防有不法分子帶入危險品，所以萊索目前沒有辦法將抑制劑這種禁藥帶進來。

  為了不讓別人發現他身體的異樣，萊索表面從容地走入了默思室。

  默思室里通常沒什麼人，這裡也是整個聯合國大廈附近最安靜的地方。

  幸運的是，這次萊索進來時，裡面空無一人。

  這棟安靜的建築總令他想起教堂，每每路過，會讓他稍許浮躁的心思得以平靜下來許多。

  大廳正前方是一面由不同色塊組成的彩色玻璃，玻璃上的色塊經陽光照射後的影子落在了地上，現在是正午，被投射在地的不同色塊正巧與彩色玻璃形成了對稱的直角，這種畫面是最舒適的，因為不管是左右還是上下，它的整體形狀都是對稱的。

  萊索渾身發冷，摸著牆走上前，進入了地面的色塊陰影中。

  雖然身體很難受，但他的心裡又很平靜，站在這片彩色的地面上，讓他有一種落入畫中的錯覺。

  萊索的額上冒出冷汗，身體止不住地顫抖起來，他倒在地上，色塊映射在他身上，仿佛讓他也成為了這面玻璃的一部分，與周遭的靜謐融為了一體。

  默思室里沒有其他人，這使得萊索能夠暫時放鬆下來，他乾脆仰面躺在地上，感受著溫暖陽光的照射，靜靜等待著身體上的疼痛能夠儘快散去。

  平時，萊索每次病發時都是通過抑制劑減輕痛苦的，這種藥劑能夠有效控制萊索體內病毒的擴散與禁藥的毒性，可有時抑制劑無法及時使用，這種時候，阻變測試藥也就是禁藥的藥性便發揮了作用。

  由於阻變測試藥物的特殊性，它自帶的毒性依然能夠減緩病毒擴散的速度。

  也就是說，如果萊索沒有抑制劑，他也能挺過這次病發，只是過程會很痛苦。

  相應的，測試藥物在體內形成的毒性也會進一步加強。

  身上的疼痛感越來越強了，萊索想要硬抗，他咬牙蜷縮著身體，緊緊抱住雙膝，但即便他抱得再緊，這種疼痛也無法減輕。

  萊索的臉色已經發白了，就連他原本小麥色的肌膚也在這種情況下顯得蒼白。

  「不用跟我進來，在外面等我。」默思室外傳來了一個熟悉的女人聲音，她叮囑著跟著她的兩個保鏢，「給我十分鐘就好。」

  萊索聽出了那是誰，迅速躲進了一旁的陰影中。

  默思室內很暗，窗戶僅有一扇，便是那扇巨大的彩色玻璃。

  因為是白天，這裡唯一的光線便是從窗戶照射進來的。

  進入默思室的女性是現任聯合國秘書長艾琳·萊斯蒂爾，萊索並不知道她有在默思室靜思的習慣，他躲在暗處的角落裡，那裡有一排座位擋著，因此是艾琳的視野盲區。

  萊索看見，艾琳正站在那面彩色玻璃前靜靜地凝望著，似乎是看著上面不同的色塊出了神。

  一段時間後，艾琳的視線向著萊索的方向一斜。

  「誰在那兒？」

  萊索沒想到她的觀察力這麼敏銳，猶豫了一陣，還是從座位後站了起來。

  今日的艾琳身著正裝，頭髮打理得一絲不苟，妝面成熟乾淨，幾乎看不到鬢邊散落的碎發，如此幹練的形象萊索已經見過多次。

  他不喜歡這樣的艾琳，或者說，自艾琳接觸政治以來，他便對她沒什麼好感了。

  萊索的出現令艾琳略顯驚訝，但她的表情從來都是淺淺的，這次同樣，艾琳很快恢復了她平時端莊的模樣。

  「你臉色看起來不太好，為什麼不和上級請假回去休息？」

  艾琳的表現很平靜，她收回了看著萊索的視線，望向身前那面彩繪玻璃。

  「我的事不用你管……」萊索拖著疼痛的身子從座位後走了出去，打算離開這裡。

  艾琳叫住他：「不用我管？可我供你吃住，你就是這麼對我的？」

  「這些我都會還你的。」

  「你拿什麼還？」

  「……」

  萊索沉默，他的雙腿有些發軟，是盡力用手支撐著一旁的座位才勉強站立，隨後，他略微顫抖的聲音響起：「我的命。」

  「你說什麼？」

  艾琳走向他想問個清楚，卻被萊索攔住。

  「別過來。」

  「萊索，你別發瘋了，我知道當初姐姐的事情讓你對我有所誤解，可我也想救她……」

  「那為什麼不給她用血清？」萊索打斷了艾琳的話，「其實我都知道，你在家私藏了一劑，可當母親感染的時候，你卻沒有拿出來。」

  艾琳眸子一顫，那雙堅韌的眼睛裡流露出一絲悲傷，可這種脆弱的情感轉瞬即逝，她的眼神再次恢復了往日的堅毅。

  「這件事情我不想解釋，隨你怎麼想，但我必須告訴你，那時的我絕對比你更想救她的命。」

  聽到這話，萊索一聲冷笑。

  他沒有說什麼，而是轉過身打算離開。

  「你不用走，」艾琳再次叫住他，隨即從容不迫地低下頭看了眼腕上的手錶，「十分鐘到了，我走。」

  看著艾琳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默思室，萊索緊繃的身體在那一刻頓然放鬆。

  他坐在了牆邊的座位上，視線晃過那面彩繪玻璃時，仿佛在那斑斕的色彩中看見了他的母親。

  普莉卡·萊斯蒂爾很喜歡色彩艷麗的美好事物，如果她現在看見這扇窗戶，一定會很開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