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控制室

  骨架的控制員。

  白蘭聽到這幾個字的時候愣了愣：「控制那些骨架？」她不懂，「怎麼控制？」

  

  「通過這些開關控制。」說完，324號控制員十二便拉動了其中一顆吊掛的肉球。

  那圓潤的球體隨著他使力的方向朝下拉伸，在他放手的瞬間，肉球向上跳動反彈，也是在那一刻，白蘭感受到了整個狹小房間以及金屬格的震動。

  這種震動幅度要比肉球開關出現時更要厲害，並且，震動過程的持續時間也要更長。

  為了不因晃動而摔跤，白蘭抓住了金屬格一角的金屬棱，那上面糊滿了肉，在握住時，白蘭即便心裡膈應，卻還是緊緊抓著。

  「你做了什麼？」白蘭問。

  十二繼續控制著他所謂的開關，在他又一次拉扯第二個肉球時，他開口說道：「這裡是地下，也是整根骨架的最底部，我剛才就是在控制骨架的彎折與轉向。」

  「控制這個是要做什麼？」

  「當然是為了測試它的性能。」

  十二很認真地操作著，他的動作很熟練，先後拉動了多個肉球，在他不同的操作後，白蘭明顯感覺到控制室的震動幅度也各不相同。

  這種體驗很奇妙，也讓白蘭有了一種想要回到地面看看金屬骨架究竟是如何運作的好奇心。

  「你們在建造某種體型很大的機器嗎？」白蘭問，「建造這種機器是為了減輕能源庫的負擔？」

  十二突然停下手上的動作，回頭「看」向白蘭：「這不是機器，我們是為了能夠給能源庫充能，才會建立這些骨架的，不過，這個工程目前還在測試中，可能會發現許多問題，工程師們正在努力修復，而我們這些控制員就是為了發現更多問題，好讓骨架完善，也讓整個工程的進行能夠更加順利。」

  白蘭覺得好像聽懂了，又好像沒聽懂，她想了想，又問：「是不是每根骨架的下面，都有控制員？」

  「是的，」十二點頭，「目前這個世界已經建立了六百三十二根骨架，每一根的地下都有控制室，相應的控制員也已經投入了一千多位，但是，很可惜……」

  「可惜什麼？」

  「可惜到目前為止，經過測試，能夠使用的骨架只有三分之一，而在這三分之一的骨架中，有近乎一半都是需要進行大範圍修整的，這個修整的過程將會很漫長，而且在修整後也並一定能夠正常使用。」

  「那另一半呢？」

  「這是最令我們感到可惜的部分，在漫長的修整中，另一半已經報廢了。」

  「那……」

  白蘭又想問骨架的用途了，剛開口說了一個字，她便將後面的話咽回了肚子，她大概率能猜到，即便她問了，十二也會回答她『偉大的工程』的。

  這種賣關子的話術，她已聽過多次。

  所以，她問了別的：「那你們的投入與收穫完全不成正比，如此耗資巨大的工程，會不會太浪費了？」

  十二搖頭：「沒事的，只要能源庫中的能量被成功擴充，那現在所有的付出都不會是浪費。」

  「可是，你們建設骨架不就是為了擴充能源庫嗎？浪費資源不就和你們建立骨架工程的初衷背道而馳了？萬一工程沒有成功……」

  「我說了，這並不是浪費。」

  十二打斷了白蘭的話，他的話語顯示出了他的自信篤定，但這種情緒是白蘭無法從他臉上獲取到的。

  原本白蘭還想再旁敲側擊地問問有關骨架的事情，可誰知道剛要開口，控制室的震動幅度猛然增大。

  所有從上方吊掛下來的肉球都開始流出紅色的液體。

  那些血紅色液體透過肉球外層薄膜中的縫隙流淌下來，起初，只有幾滴，但很快，這些像血一樣的液體便如同雨水似的落了下來。

  白蘭立即從金屬格中退了出來，由於她反應很快，身上並沒有被血水濺到，因此除了腳下，她的整個身子都很乾淨。

  眼前的控制室內落滿了鮮艷的血水，同時地面還在不斷晃動，白蘭扶住一旁的肉牆，提醒十二快從裡面出來。

  但他仍然站在原地不動，搖了搖頭：「不了，就算我能從裡面出來，這個房間，我也是走不出去的。」

  「為什麼？」白蘭不理解，「到底發生了什麼？這些血水又是什麼？」

  「這些都是骨架所流出的血，」十二給出解答，但同時，他又說了些令白蘭更加無法理解的話，「第324號骨架需要修整，我所在的這間控制室將會被清理。」

  「你到底在說什麼？這裡不是有路可以出去嗎？」

  白蘭想將他拉出來，誰知十二突然將音量提高了數倍，大聲說道：「你快走吧，工頭很快就會來了，截止目前，修整與報廢的骨架數目眾多，因此經歷輪換的控制員也已經有上千名了，其中被吃的就有一半以上。」

  被吃？

  白蘭驚訝地看著他，突然明白了他說這話的意思。

  『骨架的修整與報廢』、『控制室將會被清理』、『工頭很快就會來了』、『被吃』。

  也就是說，一旦骨架出了問題，工頭就會來吃了控制員。

  這是什麼逆天的世界？

  白蘭無法想像這個世界中所蘊含的殘酷與冷漠，她現在只想快點離開這間控制室，以免被趕來的工頭當成控制員一併吃了。

  正這麼想著，白蘭扶著牆打算離開。

  誰知道就是這麼巧合的，一隻身形肥碩巨大的如同蛆蟲般的東西堵在了這間控制室唯一的出入口。

  工頭來了。

  白蘭警覺，立即將後背緊貼住肉牆，側身站立在出入口的一旁。

  由於這個世界的人都沒有眼睛，白蘭並不確定那隻正向控制室內蠕動的工頭有沒有注意到她。

  幸運的是，工頭似乎真的沒有注意到白蘭。

  他徑直朝著金屬格內的十二而去，速度極為緩慢，白蘭靜靜等待著他身體的最末端遠離那狹小的出入口。

  由于震動停了下來，因此整個控制室內很安靜，只有工頭爬行時趟過地面與血水滴落的聲音。

  一種莫名的恐懼油然而生。

  自白樺離世，白蘭便沒再感受過這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了。

  這種面臨死亡的恐懼，她好像很久都沒有體會過了。

  眼看工頭向著金屬格的方向蠕動，他肥胖身體的末端在離開出入口的那一刻，白蘭立即轉身，悄悄離開了控制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