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回到地面

  在離開控制室的時候，白蘭清楚聽見了工頭吃掉十二的聲音。

  那種撕咬著肉的咀嚼聲她這輩子都難以忘記。

  那段在危險區度過的痛苦回憶，不禁再一次占據了白蘭的大腦。

  她快速回過神來，向著出口外那條幽深的小路跑去。

  控制室的外面是錯綜複雜的狹窄通道，白蘭不知道工頭到底是如何用他那肥大的身軀在這裡自由穿行的。

  一眼望去，通道中到處都是暗紅色的肉壁，牆上每隔兩三米就有一圈發光的圓形光霧從肉壁的薄膜中散發出來，它們如同火把似的點亮這裡，但因為周遭由肉組成，整個地下就像被血浸染那般詭異。

  白蘭每走過幾米便有一個交叉口等著她，這裡的通道多而雜亂，更沒有指路的路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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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跑出去一段時間後，白蘭已經完全迷失了方向。

  她漸漸放慢了步子，在通過前方那個拐角處的時候，白蘭找到了另一間控制室。

  遺憾的是，這間控制室里並沒有人，而室內的金屬格上也沒有包裹纏繞的碎肉。

  它看起來就是一個乾乾淨淨的金屬格子。

  顯然，這間控制室已經遭受過工頭的清理。

  白蘭有些茫然，她突然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剛才在見到工頭吃十二時，白蘭心生恐懼，這種恐懼感在離開控制室後漸漸得以平息，可是再次回想起工頭的出現，白蘭便又一次感受到了那種莫名的懼怕。

  我在怕什麼？

  我明明能讓那傢伙炸成一堆碎爛的肉塊，有什麼好害怕的？

  白蘭如此告誡著自己。

  正當她想要轉身離開，繼續往其他通道口走的時候，從另一邊的通道拐角處，有「人」走了過來。

  大概是注意到了白蘭，他很有禮貌地朝白蘭低頭打了招呼，就像是恭敬地鞠了一躬。

  「你好，」他走向白蘭近處，爽快地自我介紹起來，「我是這個世界第一千三百位誕生的智慧生命體，叫我千三就好。」

  白蘭對千三突如其來的自我介紹感到疑惑。

  千三說：「我正在尋找你，好在是及時找到，如果被工頭發現，那就大事不妙了。」

  他的話讓白蘭更加疑惑了：「你找我？」

  「是的，我正在尋找你，」千三解釋，「因為就在剛才，我察覺到了第324號控制室的重量異常，猜測可能是有其他人進入了地下，所以我過來，就是為了帶你離開這裡的。」

  「你不抓我？」白蘭有些警惕地後退了兩步。

  「我為什麼要抓你？」千三搖頭，「你只是一個誤入工地的外鄉人，而我只是負責監視這片區域的巡查員，我也不像工頭那般喜怒無常，所以我並不想抓你，只想將你送離這裡。」

  喜怒無常。

  這個詞出自這個世界的人之口，多少讓白蘭感到違和。

  他們生來便沒有五官，所有的情緒都無法通過表情、肢體與語氣傳遞出來。

  這些人在講話時永遠都很平靜，看起來脾氣很好似的，而且這種平和的態度幾乎讓白蘭忘了他們也是「人類」——獨屬於這個世界的人類。

  白蘭放下了警惕心，指了指那間空了的控制室。

  「這裡，還會有新的控制員來嗎？」

  千三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也許有，也許再也不會有，我只是這裡的巡查員，對骨架工程了解得不多，我只需知道，這是個偉大的工程，這就夠了。」

  那五個字白蘭都快聽爛了，她嘆了口氣，無奈點頭。

  「好吧，你帶我出去吧，我正好想去地面看看，這個偉大的工程究竟進行到了哪一步。」

  「好，那你跟我來。」千三轉過身向前走去，「我也很久沒去過地面了，正好，我們可以一同上去見證這個偉大工程的面貌。」

  跟著千三，白蘭與他在地底彎彎繞繞了很長一段路。

  期間路過了幾次其他的控制室，有些有控制員正在操控開關，還有些是空房間。

  白蘭看著前面帶路的千三，問道：「之前有個控制員和我說，操控骨架是為了測試它的性能，那現在，你們的測試已經到了哪種程度？」

  「現在的測試還遠遠不夠，」千三回答，「可能還要經過幾十年甚至幾百年才能真正進入應用領域。」

  這麼久？

  白蘭覺得有些離譜。

  換做是人類，這樣的測試早已經歷了好幾代人。

  她又問：「那進入應用領域後，你們會用它來幹什麼？」

  「抱歉，這個我不是很清楚，骨架工程是科學家們提出的，工程師繪製了圖紙，提出了建設方案，而我只是一個小小的巡查員，頭腦的運用遠不及科學家們厲害，因此，我這輩子也只能做一個巡查員了。」

  「那你不想知道骨架的真正用途嗎？」白蘭想從千三嘴裡套話。

  但後者似乎是真的對此一無所知。

  他說：「我只要知道骨架是用來擴充能源庫的就行，對於工程具體是如何實施或是運作的，我並不感興趣。外鄉人，你別再問我了，因為我在能源庫中的設定就是『低好奇心』，你問不出什麼的。」

  被對方察覺了意圖，白蘭也就放棄了繼續提問。

  她老實跟著千三，大約過了十幾分鐘後，他們來到地面。

  這漫長的地底之旅終於結束。

  白蘭又一次看見了那個滿是肉塊的的廣闊天地。

  但不同的是，這一回，白蘭站在了金屬骨架的近處。

  此刻她的身邊便佇立著一根通向天際的巨型金屬骨架，它的頂端猶如天柱似的延伸向空中高處那大片肥厚的肉雲之中。

  大概是已經建造完成，大部分的腳手架已被拆除，只留骨架光禿禿地立在大地上。

  由於地底控制室的操控，多數金屬骨架正在做著不同的姿勢。

  有輕輕轉動的、也有搖晃的、還有銜接處微微曲著的，那些彎曲的部分令白蘭想起了手腳上的關節，這麼看來，這些骨架還真是有些像人類的骨頭。

  但從結構上來看，它們又似乎與人骨毫無聯繫。

  「太壯觀了。」千三在一旁發出了他毫無情緒起伏的感嘆。

  白蘭同意他所說的壯觀，但金屬骨架出現在這個奇特的世界裡，白蘭還是覺得用詭異來形容它們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