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夜,大雪
2024-08-29 01:25:44
作者: 一介白衣
謝青雲帶著人趕到義莊時,正看到謝元敵站在大門口發呆。
「人死了?」謝青雲看他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忍不住踢了他一腳。
他怒瞪著謝青雲,「張縣令死不死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很快就要死了!」
「踢小弟是我的習慣,一時半會改不了。咳咳……」謝青雲咳了兩聲,轉移話題道,「張縣令怎麼樣?」
這時兩個衙役抬著個擔子出來,其中一個道:「大人,縣令大人他昏過去了。」
謝青雲看了看昏迷不醒中仍滿臉驚恐的張深林,又看了看悶聲不語的謝元敵,心中很快瞭然……小老弟顯然是被忽視,心中不痛快,就想自己查,沒想到義莊這裡的發展出現了他推理之外的情況——不管屍體還在不在,有人要對張深林下手。
「屍體是不是不見了?」他順口問。
衙役點頭道:「我等趕到義莊,縣令大人先一步進去,隨後就聽見他大叫一聲,我們衝進去的時候,他已昏迷不醒。我等仔細檢查,卻不曾發現古怪,那假屍體也不知所蹤。」
謝元敵瞪著謝青雲道:「你怎麼知道屍體不見了,說,是不是你搞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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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孩子,跟我較上勁了還……謝青雲翻了個白眼,對衙役吩咐道:「把張縣令帶回去好生照看,另外把壯班的人手都調到府衙門口。」語罷調頭就走。
謝元敵看了看陳雲松,後者面無表情道:「府尊大人更相信謝仙士,謝將軍就別白費力氣了。」
「憑什麼!」謝元敵很不服氣。
陳雲松看著謝青雲的背影,粗糙的臉孔罕見地露出一個笑容:「也許是因為那句『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間正道是滄桑』。」
……
壯班攏共有二十來個人手,半個時辰後,謝青雲帶著人來到冷凝香府中,陳雲松探視著府中環境,低聲問道:「仙士,這裡有什麼可疑的麼?」
「我不知道。」謝青雲道。
「你不知道?」謝元敵冷冷瞪著他。
謝青雲大手一揮:「都去搜,所有地方,所有角落都不要放過。」
「搜什麼?」眾人皆愣住。
謝青雲轉身看著他們:「一切你感到正常的,一切你感到可疑的。」
眾衙役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帶著迷茫依言去搜查,陳雲松若有所思,也跟著衙役們行動起來。
謝元敵道:「你到底要幹什麼?你到底隱瞞了昨晚的什麼事情?」
「老二,你覺得這個宅子怎麼樣?」謝青雲走到院子角落的大榕樹下,正午的陽光頑強地透過縫隙,如同星輝射入陰影,斑駁地灑在他身上。
謝元敵冷冷道:「在我看來一切正常。」
謝青雲道:「是不是就算再住個五六十年也沒問題?」
「你到底想說什麼?」謝元敵道。
「謝仙士的意思應該是,這一切都正常過頭了。」
陳雲松從門洞轉出,他似乎只去了一個地方,神情已經略有變化。這時衙役們也三三兩兩回到中庭,皆表示一切如常,沒發現可疑之處。
謝青雲遣散了衙役,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陳雲松與謝元敵跟在後邊,卻見他忽然轉入一個茶館,叫了兩壺茶,招呼二人坐下後,他看著陳雲松笑嘻嘻道:「我替你們府尊辦案,茶水費總能報銷吧?」
陳雲松心中頗感好笑,道:「自不會讓仙士破費,算在下請便是。」忽又想到他身為鍊氣士,已有力量超脫許多規則,卻仍自覺遵守著,這豈非也是難能可貴的品質?
謝元敵卻已沒有耐心,冷冷道:「謝青雲,你不要賣關子了,這半天你到底在幹什麼?」
謝青雲卻只是搖了搖頭,慢慢喝著茶,忽然道:「陳大人,你方才去了後院茅廁吧。」
「是。」陳雲松道。
「發現了什麼?」謝青雲道。
「很臭。」陳雲松皺眉。
「臭就對了。」謝青雲道。
「臭就對了。」陳雲松點頭贊同。
謝元敵感到有些崩潰,因為完全進入不了他們的談話:「你們到底在說什麼?」
謝青雲笑了笑,向陳雲松點了點頭,後者還是面無表情的樣子,「謝將軍,茅廁有人用才是臭的。」
「是,那又怎麼樣呢?」謝元敵道。
陳雲松道:「說明那家人在案發之前,正常地生活著。」
「是,那又怎麼樣呢?」謝元敵道。
陳雲松道:「說明一開始,這一切就不是妖邪作祟,那個冷凝香是真的冷凝香,而她說的也都是真的,高良為了掩蓋,胡亂給她按了一個罪名……這才是高良被滅口的真正原因。」
謝元敵渾身一震:「你是說,這一切都是強暴冷凝香的那個人做的?那個人不但能指使臭鍊氣的,還養了擅長幻術的妖物,試圖瞞天過海……可是,把高良滅口,不是更容易暴露麼?」
謝青雲道:「也許他有不得不滅口的理由。陳大人,寶鏡城有一支齊家的分家吧。」
陳雲松正在喝茶,聞言手一抖,茶水濺了幾滴在桌上,始終鎮定的神色,竟是不住地變幻起來。他深深地看著謝青雲,腦海中似乎已完整浮現出昨夜的情景,他終於明白謝青云為什麼對此守口如瓶了。
「這事跟齊家有什麼關係?」謝元敵不耐煩聽到這個,突然虎軀一震,「等等,你是說,強暴的冷凝香的人是……」
「謝將軍,」陳雲松忽然打斷道,「你身份敏感,這件事在沒有證據之前,不得亂說。」
謝元敵臉色沉了下去,桌下拳頭攥得「喀喀」作響,突然虎目一瞪,猛地起身,卻被謝青雲摁住,「老二,給我坐著!」
「你再叫我……」謝元敵如同即將爆發的火山,但低頭迎上謝青雲的眼神,不知怎麼心裡一顫,竟下意識地坐了下去。
謝青雲悠然地喝著茶:「陳大人,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是。」陳雲松深吸口氣,「其家主名叫齊中軒,雖是齊氏旁支,但手腕很高超,勢力遍及寶鏡城各個角落,黑白兩道皆有他的眼線,就連……」他左右看了看,「就連大人,也對他十分忌憚。」
「這個齊中軒是不是有個兒子叫齊俊?」謝青雲道。
「是。」陳雲松道。
「齊俊為人怎麼樣?」謝青雲道。
陳雲松再次看了看左右,壓低聲音道:「此子是城中出了名的浪蕩,經常調戲婦女,一言不合就會打斷人的手腳。」
謝青雲目光冷冽:「府尊會容忍這種人?」
陳雲松道:「在下常住軍營,不知詳情,不過聽說受害者狀告之後,總是自己翻供,好像是抵不住各樣好處的誘惑……」
謝元敵不屑道:「不外乎錢財土地,屈服在身外之物下,活該遭罪。」
「也不是。」陳雲松搖頭道,「這齊中軒最擅長投其所好,他所給予的好處,總能碰著你的軟肋,讓你不得不為他妥協。」
謝青雲道:「齊家除了勢力以外,實力如何?」
陳雲松想了想,露出一絲苦笑:「謝仙士,這樣跟你說罷,假如要對齊家動手,必然要調動府軍,如果他們負隅頑抗,我們的損失會很大。而且事後齊家絕不會善罷甘休,相關人等都會遭到報復。」
他頓了頓,再次看了看左右,苦笑愈濃,「現在我們的行動恐怕已完全暴露給對方了。」
謝青雲皺眉陷入了沉思。過了許久,他忽然問:「齊家有沒有一個叫吳崖的鍊氣士?」
陳雲松搖頭道:「齊家養的鍊氣士,從來不在人前出現,我們沒人知道他們姓甚名誰,長什麼模樣。不過……」
「不過?」謝青雲道。
陳雲松遲疑了一下:「齊中軒供奉鍊氣士的居所,可以查出來。」
「去查。」謝青雲道。
……
夜晚,大雪壓境。
花園。
枝丫深沉,皆白了頭。
吳道長漫步其中。
他並不喜歡雪,因為每當看到雪,他就會想起早年被人欺辱、白眼交加的日子。他因為身體的缺陷所能做的行當很少。那是一段艱苦的歲月,他覺得他能熬過去,並獲得現在的身份、地位以及優裕的生活,是非常了不起的一件事。
但他懂得「憶苦思甜」的道理。所以他喜歡雪中漫步時雪花落在身上的感覺,那種凜冽的寒意漫入深衣,浸入骨髓的刺激感,使過去的烙印愈加難以忘懷。
他像往常那樣走過長長的花園過道,由頭走到尾時,鵝卵石小徑已鋪上一層落雪。盡頭是幽深的庭院,庭院裡有一個熱騰騰的澡堂;但這只能讓他感覺到少許的溫暖,迎面而來的兩個笑靨如花的美嬌娘,卻讓他的身體火熱起來。
吳崖這輩子最自豪的本事是在床上。
澡堂後就是寢居。
當兩個美嬌娘已癱軟著不能動彈,他卻愈發的神采奕奕,正想趁著興頭繼續折騰,一把刀卻已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臉色一變,下意識就要取法器,就聽刀的主人淡淡說道:「你猜是你的法器快還是我的刀快。」
吳崖勉強笑道:「閣下能瞞過我的神識,想必刀上的功夫也有過人之處,就不用猜了。」
PS:這是中午的一章。從現在開始,暫時改為三千字兩章。字數不變,還是六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