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一章
2024-08-29 00:10:12
作者: 墜月
褚記被送了縣令大人親手題字的匾額,這事兒還不出一炷香的功法,便傳遍了行安縣整個城區。
辛縣令的目的很簡單,就是要讓這事兒傳遍整個縣城,鬧得越大越熱鬧越好,有了褚家這珠玉在前,這縣城裡的富人商戶們,自然會前赴後繼地為這次雪災出力。
而這事兒也確實如辛縣令所願,沒出兩日,便有不少人家跑去縣衙門前說要出人,出力幫忙,這也使得行安縣的災情,比旁的縣郡更早地得到了妥善處理。
而褚義和沈鹿竹,也在隨後的日子裡得到了想要的結果。送匾額這麼大的事兒,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成了行安縣眾人的談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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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常的人家聊起這事兒,都是聊一聊當時的排場,和褚家的善舉,也有的進而聊到了這次的雪災上。
可那些之前站隊褚仁的商販們,心中卻惶恐了起來,紛紛叫上自己交好的其他鋪子的老闆,湊在一處商議對策。
「你們說,咱這次是不是站錯隊了啊,瞧這樣子,這褚記背後可是有縣令撐腰呢!」
說這話的便是之前斷了褚家顏料供應的那家大鋪子的黃老闆,那時褚仁私下裡找到自己,提了幾次兩家人的恩怨,話里話外地勸說自己,和這種行為不端,人品不好的人要謹慎合作,以免到時候丟了西瓜撿芝麻云云。
都是人精,這黃老闆自然是心領神會,後又在褚仁那確定能得到些好處後,這才放棄了褚記紙紮作坊這個大客戶,找了個藉口便斷了那邊的供貨。
不僅如此,黃老闆本著自己掙不到旁人也別掙的想法,美其名曰給其他幾家顏料鋪子一個,向褚仁示好遞投名狀的機會,直接又斬斷了好幾家鋪子和褚記合作的可能。
一旁一位身形有些壯碩的胖老闆皺著眉,還是不太願意相信此事,搖著頭喃喃道:「不能吧,我聽人說是因為褚記捐了一百來口棺材,縣令大人才給送的這匾額,褚記要是真有縣令大人在背後給撐腰,哪還能叫新上任的褚市嗇夫欺負成這樣?不能,不能。」
另一位趙老闆卻不這麼認為:「要我瞧著可不是,我聽說褚記好像和縣衙里的丁捕頭關係親近得很,說不定就是走了他的門路,搭上縣令大人的,不然你們想想,縣城裡施粥做好事兒的又不是只有他一家,啥時候見縣令大人親筆寫過匾額了?
還是叫曹縣尉親自帶著官差,一路敲敲打打送到府上的,這是多大的面子啊,要說私下裡沒有接觸過,我可是不信,你要說沒關係,那你現在也捐一百口棺材出來,看看縣令大人會不會給你也送個『積德行善』的匾額?」
胖老闆似是被這一大段話說服了,支支吾吾半天,苦著臉看向一旁的黃老闆問道:「這咋整啊,那咱這不是把褚記得罪的死死的了?」
黃老闆眼下也是十分後悔的,早知道當初那個褚市嗇夫來遊說自己的時候,就該裝作聽不懂才對:「咋整,我上哪知道咋整去,你們之前也沒和褚記合作過,該上火的是我,好端端地丟了個老主顧不說,還得罪了個背後有靠山的。」
趙老闆聞言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嚷嚷著道:「你還憋屈上了,這事兒如今鬧成這樣賴誰啊,還不是都怪你!你自己的罪人就算了,還非得拉上我們兩個,我們還沒找你說理呢,你還抱怨上了。」
黃老闆當初心思確實不正,可那是說什麼都不能在眾人面前承認的,嘴硬著道:「我那還不是為了你們好嘛,想當初一聽說能跟褚市嗇夫搭上關係,你們可是都高興得不行呢!」
「放屁,我們還不是被你給忽悠了!」
眼見著兩人要吵起來,胖老闆忙起身勸阻:「算了算了,眼下還是想想怎麼辦才對。」
黃老闆沉默了片刻,便推說自己頭疼,送了另外兩人出去,可轉身自己就趕忙換了身衣裳,喊來家裡的小廝備上馬車,他要親自去褚記的紙紮作坊走一趟。
紙紮作坊的許管事正在前院的屋子裡核對帳目,就聽作坊里的夥計來報:「許管事,外面有個姓黃的,說是要見您和林管事。」
「姓黃……」
許管事暗自思索了片刻道:「老林正在後院忙著,我先去瞧一眼就是。」
許管事一走出院門,就見之前供給自家顏料的那位黃老闆站在路邊的馬車旁,神情焦躁。
「原來是黃老闆,此行有何貴幹?」
許管事這語氣和神態算不得有禮,可黃老闆此時也顧不得這些,只略帶著討好地道:「許管事許久不見,今兒我是特意來賠不是的,前陣子我家鋪子那邊出了些狀況,貨源斷了,你瞧瞧這不就耽擱了咱紙紮作坊的供貨了,眼下這貨源恢復了,我這第一時間就過來了,以後我家還給咱作坊供貨,保證給咱都送最好的。」
許管事雖氣憤黃老闆的所為,可自己到底只是這作坊的管事,以後兩家究竟還能不能繼續合作,斷不是他個管事能擅自做主的,便直言道:「許某隻是個小小管事,黃老闆這話怕是找錯人說了,告辭。」
「誒,誒!許管事……」
黃老闆朝著許管事的背影喊了幾聲,回應他的卻只有作坊又重新緊閉的大門。
「他娘的……走,去褚家那紙錢鋪子。」
黃老闆啐了一句,轉身又上了馬車,直奔長青街的褚家東院而去。
褚家,褚義和褚禮兄弟倆,方從畫室那邊查看完修繕的進度迴轉,畫室里的各種柜子、隔斷已經全部安裝完畢了,如今只等著再添些裝飾,選個好日子,便可以開業了。
沈鹿竹正在壽衣鋪子和褚秀秀閒聊,兄弟倆便直接進了這邊,正說著話,便聽見身後傳來了個陌生的聲音。
「可是褚老闆和老闆娘?」
褚義回身便瞧見了站在鋪子外的黃老闆,只不過平日裡和黃老闆接觸的多是作坊里的兩位管事,小兩口眼下一時間並未認出此人。
「我是褚義,敢問您是?」
黃老闆得了確切答覆,忙快步走到了鋪子內,施了一禮討好道:「我是給咱們家紙紮作坊供貨的老黃啊,褚老闆貴人多忘事兒,怕是有些不記得我了,當初咱們兩家的合作,還是您帶著兩位管事來我家談的。真是許久不見了,家裡一切可都還好?」
一知曉來人的身份,褚家人頓時沒了好臉色,他們還沒去找對方算帳,這倒是自己送上門來了。
沈鹿竹端坐在櫃檯後,皮笑肉不笑地刺了句:「托黃老闆的福,前陣子屬實是受了些驚嚇,措手不及的,勞累得很呢。」
黃老闆聞言倒吸了口涼氣,屬實是沒料到這褚家的老闆娘,說話竟這般直來直往,毫不顧忌顏面,可誰叫他之前判斷有誤,眼下也只能咬牙忍著,裝作聽不懂的樣子。
黃老闆悻悻地笑著:「老闆娘可真是會說笑,這縣城裡如今誰人不知咱褚記的名頭啊,縣令大人親筆題的匾額,我們這都得向你家學習呢不是?」
「黃老闆才是會說笑,這隨意毀約,背後捅刀子的事兒,我褚家可做不來,又怎麼能教會黃老闆你呢。」
黃老闆被沈鹿竹几句話說得沒臉,強忍著怒火側頭吐了口濁氣,不打算再和沈鹿竹糾纏下去,只衝著褚義道:「褚老闆,之前的事兒多有誤會,實在是我家的貨源出了問題,斷了貨這才耽擱了您家作坊的供貨,如今貨源已經恢復,自是該繼續合作才是。」
誰知褚義並不搭理他,側頭望向了自家娘子,隨後只聽沈鹿竹再次開口道:「黃老闆家這稍有些風吹草動就斷供的鋪子,實在是太過沉不住氣了,我們褚記還真是合作不起。」
黃老闆聞言頓時臉色鐵青,再也忍不住心中被挑起的怒氣,這褚家老闆娘的話,和直接說他是牆頭草,目光短淺有何區別,簡直是欺人太甚。
「褚老闆,咱這買賣本就是個你情我願,看來你褚家是不想跟我繼續合作了,不過黃某還是得勸你一句,這男人家別什麼事兒都叫女人爬到了頭頂上,我家鋪子可是整個縣城最大的顏料鋪子,不跟我合作,你可別後悔!」
誰知褚義卻絲毫不惱,笑著道:「這就不老黃老闆擔心了,這兩日已經有不少顏料鋪子的老闆來過了,你家鋪子雖大,可卻也大不過好幾家不是,這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裡的事兒,我們還是從黃老闆身上學到的。」
這邊黃老闆正被氣得半死,那邊也有心情豁然開朗,慶幸自己當初沒有完全聽了旁人挑唆的,譬如說那個一直在悄悄給褚記的壽衣鋪子悄悄送貨的布莊老闆。
一時間幾家歡喜,幾家愁,可要說最窩火懊惱的,還是要當屬褚仁和王氏,他們費了那麼大的心力,好不容易把褚義兩口子的買賣,給攪合地出了狀況,心道這下只等著這般拖下去,早晚有黃鋪子的那天,誰想到還沒高興上幾日呢,他們居然就搭上縣令大人了。
「阿仁,他們都說這是縣令大人在給那兩缺德的撐腰,咱們,咱們不能得罪了縣令大人吧,他倆要是在縣令大人面前告狀可咋辦啊?」
王氏一副急得快哭出來的樣子,一張本就中風後有些口歪眼斜的臉上,表情更是猙獰,足見是真的有些怕了。
褚仁此時也是眉頭緊鎖,褚家被縣令送匾額一事兒,他這個在衙門當值的,居然還是從旁人嘴裡知曉的,想想便覺得窩火,不過他倒是並未把坊間的傳聞放在心上。
瞧見王氏的樣子,便勸了兩句道:「阿娘你少聽外面那些人胡說,那兩口子要真是背後有縣令大人撐腰,還會等到這時候才發難?早就在一開始就能直接按死咱們家了,何苦委曲求全等到現在。
不過這匾額送得實在是不好,只怕這縣城裡的商戶,眼下也都和阿娘你是一個想法,覺得那兩人背後有縣令撐腰,怕是不會再站在咱們這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