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七章
2024-08-29 00:08:47
作者: 墜月
譚媒婆很快便給沈家回了信兒,說是女方那邊同意了,定了三日後,在縣城南邊的白玉寺相見。
沈鹿竹原本是說好那日要陪著一起去的,可頭一晚正正半夜踢了被子受了涼,第二日便有些發熱,沈川柏給他施了針,又喝了副湯藥,雖說退了熱,可整個人還是蔫蔫的,只黏在自家阿娘身上,什麼都不感興趣。
正正打小就很少生病,如今一見自家胖兒子這樣,沈鹿竹哪還有心思跟著一起去白玉寺里相看,忙叫自傢伙計跑了一趟沈家,說明了情況。
沈家的相看很是順利,沈澤漆雖有過一段婚姻,可長得也算是儀表堂堂,沈家在這縣城中又有自家的買賣和產業,是郝秋月和她姨母做夢都不曾想過的女婿人選。
而沈家這頭,長輩們對郝秋月的品行和性子也是相當滿意,沈二嬸兒和沈母都覺得不錯,沈澤漆自是也沒什麼不滿意的地方,兩家很順利地敲定下了婚事,之後便只等著儘快地提親下聘和完婚了。
沒人想要為那個苛待繼女的後娘盡孝,可在這村里過活兒,人言可畏,總是還要顧及一些的,兩家商量了下,便準備在三個月熱孝期內完婚,相看沒幾日,便將提親和下聘的流程都走完了,只等著沈澤漆在定好的日子上門迎娶便成。
沈母和沈二嬸兒準備聘禮的時候,頗下了一番功夫,裡面不止有常規的銀兩、首飾等物,還附帶了幾口大木箱子,裡面是做嫁衣所需要的紅色布料,還有娘家準備嫁妝喜被,需要的布料棉花等,知道郝秋月情況特殊,便把能準備出來的都準備了些。
村里人也是瞧見沈家浩浩蕩蕩的下聘隊伍時,才知曉郝家那個可憐的長女,竟然定了門這般好的親事,紛紛上門道喜。
「他蘇嬸子你也真是的,自家外甥女兒定了門這麼好的親事兒,咋也不提前和大家說一聲?」
「是啊,我們瞧見那下聘的隊伍,還猜著是誰家閨女兒這麼好命呢,竟不知是你家的,聽說那男方就是把咱們附近的山包下來種藥材的那家,可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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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氏也是這兩日聽村里人議論,才知道這事兒的,沈家在這附近包了一處山頭種植草藥不說,還雇了好些個村里人,幫著做活兒,今兒也不知道是第幾波來家裡打聽的了,於是點點頭道:「我也是這兩天聽村里人說起才知道的。」
「她姨母,咱們這都是多少年的老鄰居了,你到時候幫我們跟秋月他姑爺說說唄,把我家那幾個小子也弄去他家包的山上做活兒咋樣?」
「是啊是啊,都是一個村裡的,用誰不是都一樣,何況咱們這關係正經不錯的,你是秋月她姨母,女婿這點面子總還是要給的。」
這種話,這兩天蘇氏不知道已經聽到多少遍了,如今早已沒有了乍一開始的詫異和無措,擺擺手拒絕道:「劉家嫂子你想啥呢,我就是個姨母,又不是阿娘,這嫁出去的閨女兒潑出去的水,人沈家還能聽我給安排是咋地?」
「說一下子唄,又不能咋樣,不成就不成,我們又不會怪你。」
蘇氏嘆了口氣,猶豫了片刻才繼續道:「成,嫂子你都這麼說了,那我就幫你問問,不過咱們可說好了,要是不成可不能怪我,大傢伙兒都在這聽著呢,可都得給我做個見證。」
那劉家嫂子聞言,笑得越發開懷了,仿佛這事兒已經成了一半,連聲道:「成成成,我定不會怪你的,她嬸子你放心就是了。」
等到眾人都出了自家院子,郝秋月才從灶房裡出來,方才她一直躲在裡面,實在是怕了這些村裡的嬸子大娘們了:「姨母……」
蘇氏瞧了瞧郝秋月,見她有些吞吞吐吐的,笑了下問道:「有啥事要跟姨母說?」
「姨母,我知道您一直都很記掛我,後娘死後又把我接來了家裡,還給我張羅了親事,我知道這麼說有些不好,可是……姨母,咱們不能答應那些嬸子大娘的事兒,不能因為我要嫁到沈家了,就……」
蘇氏擺擺手打斷了自家外甥女兒接下來的話:「姨母知道,你當你姨母我是傻的?我那麼說不過是忽悠她們罷了,才不會真去問的,放心吧,反正已經說好了,要是不成也不能怪我,到時候要是她們再來問,我就說沈家沒同意,誰還能跑去沈家問不成?」
郝秋月這才驚覺自己方才錯怪了蘇氏,忙紅著臉低下頭認錯:「對不起,是我錯怪姨母了,我真是……」
蘇氏拍了拍她的手道:「傻孩子,說什麼傻話呢,你這麼做沒錯,不僅現在要這樣,以後也要這樣,咱們家雖條件不好,可是也不能因為人家沈家條件好,就老想著占便宜的事兒。」
「姨母。」
「沈家送來的聘禮,你也瞧見了,有一半其實是悄悄地給你準備了嫁妝,是體諒你的處境,也是幫了我這個做長輩的大忙了,沈家人好,對你也好,咱就更不能做那些蹬鼻子上臉的事兒,你得記住了,這樣你今後的日子才能一直好好地過下去。」
沈二嬸兒對郝秋月這個未來的兒媳婦,很是滿意,唯一只覺得這姑娘之前日子過得太清苦了些,人瘦得不成樣子。
想著總要叫未婚的小兩口增進些感情的,便拉著沈母到集市上買了不少吃食和補品,叫沈澤漆送去了郝家姨母那邊。
瞧見姨母蘇氏拎著大包小裹進了灶房,正在生火打算做飯的郝秋月不解地問:「姨母咋了拿了這麼多東西,快放下,當心勒到手。」
姨母蘇氏左右瞧了瞧自家有些簡陋的灶房,想了想道:「秋月,灶房的活兒你先放下,咱們先把這些東西拿你屋裡去。」
聽見是要拿自己屋裡去,郝秋月還以為是姨母為了自己的親事破費了,忙勸阻道:「姨母你這是給我買的?不是說了不要給我破費的嘛,沈家知道我的情況,這婚事還定下了,定是不會挑這些理兒的,姨母的銀錢怎麼不好生留著。」
蘇氏瞧著自家這個絮絮叨叨的外甥女兒,覺得自己沒白疼她,隨即又想到她之前受的那些苦,又覺得自己有些對不起郝秋月和她阿娘,要不是家裡過得實在是太艱難了些,該早點把她接到家裡來的。
想著這些,蘇氏打開了沈澤漆送來的包裹,瞧見裡面的東西後道:「你放心,這些不是我去買的,姨母哪有那麼多銀子,買這麼多的補品和吃食回來,這是沈家,是沈澤漆送來的,想來是心疼你,拿來給你補身子用的。」
「沈……他這麼說的?」
蘇氏搖搖頭:「那倒沒有,只說是順道路過,給咱家送些東西,不過說與不說又有啥區別,這些你都收好,每日都做上一些吃著,好生養養……阿姊保佑,咱們秋月這還真是找了個好婆家,總算是要苦盡甘來了。」
看著蘇氏眼角的淚花,郝秋月知道姨母是又想起了那些傷心事兒,忙轉移注意力道:「這麼多,我自己哪能吃得完啊,沈家定是準備了咱全家的量,一會兒我就做上去,等姨夫和表弟從地里做活兒回來吃著正好。」
蘇氏瞧著這幾個包裹,想來也是,外甥女兒的婚期就定在了十月十八,也沒有太多在家的日子了,這些東西確實不是她一個人能吃完的,心中更是感慨:「沈家這般的婆家實在是難得,我這是沾了咱們秋月的光了。」
十月十八,沈澤漆騎著掛著紅花的高頭大馬,一路從臨安街的沈家,前往大石村的蘇姨母家,迎娶郝秋月過門。
郝秋月坐在迎娶自己的馬車上,心中除了有些緊張,更多的卻是一種有些莫名的安心和安穩,她不知道別的女子出嫁時,都是個什麼心情,或許是不舍和擔憂更多一些,可她卻不同一些。
郝家於她而言,早就沒什麼好牽掛和不舍的了,姨母一家過得艱難,能在她無家可歸的時候,主動將她接到家裡,已經是天大的恩惠了,郝秋月早就告訴過自己,不能給姨母增添負擔,便是沒有遇見沈家,遇到沈澤漆,她也不打算在姨母家常住的。
沈家是戶好人家,沈澤漆也是個好兒郎,他們都是真心實意地對待自己的,從不曾因為自己的身世,有半點輕忽,能嫁進沈家,嫁給沈澤漆怕是她郝秋月這輩子最幸運的事兒了,自然便覺得心中安穩了不少。
蘇氏給郝秋月陪送的嫁妝,是迎娶當天跟著迎親的隊伍,一起被送到沈家的,不僅把沈家準備的聘禮,全都被送了回去,蘇氏還和男人商量著,打了一副銀耳墜,和兩支木簪子,悄悄放進了郝秋月裝貼身衣物的小包裹里。
蘇氏也知道,郝秋月一直都怕給自家添負擔,怕她因為成親的事兒花費,家裡是過得艱難,可阿姊唯一的閨女兒成親,她這做姨母的不論如何,也得陪送些什麼的,即便是不值錢的木簪子,那也是她這做姨母的心意。
也正是怕被郝秋月提前知曉了此事,蘇氏才特意選在了迎娶當天,把嫁妝一起送走的,含淚目送著沈家的迎親隊伍走遠,蘇氏這才在自家男人的勸說下回了院子。
村里瞧熱鬧的見狀,忙上前道:「他嬸子,你家這是啥情況,今兒個外甥女兒出嫁,這大喜的日子,你家裡也不辦個酒席啥的,就這麼送走就完事了?」
「我們這做姨夫姨母的,辦什麼酒席,哪有外甥女兒出嫁,姨母家裡辦酒席的道理。」
村里人自是不認這說法的:「話不能這麼說,你家外甥女兒不是沒了爹娘,在你家出嫁的嘛,還嫁得這般好,你家就不操辦一下,我們這些人可都還準備著討杯喜酒吃,給你家添個喜呢?」
蘇氏心道,她和自家男人就是不想借著郝秋月的婚事兒收禮金,更不想叫村里人有機會,借著他們和沈家攀關係,影響到自家外甥女兒的小日子,才不辦的。
心中雖這麼想,可嘴上卻不能這麼說,蘇氏面帶難色地道:「各位也知道我家裡日子艱難,哪裡有銀子操辦酒席啊,不給各位吃喜酒,我們也不好收各位的添喜錢不是,要不這事兒就算了吧,給為請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