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百鬼夜行」

  1989年7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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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太陽像被烏雲囚禁了起來，似亮又不亮，霧蒙蒙的，很壓抑。

  余香從早上起來，就感覺心情不太得勁，一口氣無形積壓在胸口，很不好受，讓她呼吸都變得沉重，經常忍不住嘆氣。

  又是匆忙上工的一天，所幸做的事情是自己喜歡的，不知不覺見,忘記了時間。

  「余姑娘，我看您一天沒吃飯，身體沒事吧，今天可要早點回去休息，不宜在室外多待。」

  一個女工早上前，輕輕拍了拍余香肩膀，關心說道。

  余香抬頭，這才發現，一天已經過去，夜幕降臨,外面燈光都已經掛起。

  她輕嘆口氣，放下手中針線，努力揚起一抹笑意，對女工笑道：「你先回去休息，我收拾完就走。」

  余香忘記了今天是中元節，陰氣比較重。

  她只覺得心裡不舒坦,就想著，所幸將手中這點活計做完了，在回去也不遲。

  女工見余香堅持，也不知道怎麼勸阻。

  不好，好的是，這時候江河來了。

  眼神簡單交流下，女工就安心的離開，將空間留給了江河二人。

  江河畢竟是個男人，他們在一起，應該不怕有髒東西。

  「聽她們說，你今天一天都沒吃東西，怎麼？身體不太舒服？」

  江河走到余香跟前坐下，認真看著她問道。

  「沒有。」余香悶悶地回應。

  她沒有停下手中夥計，只想著一下子做完，就跟著江河回去休息。

  江河伸手，阻止余香手中動作。

  他發現余香情緒很不好，手抖地連衣服都縫不好，這樣下去，很可能會戳傷自己。

  「江哥哥，你拿開，我做完這點兒，就去吃東西睡覺。」

  有些煩悶的皺眉，余香試圖將江河的手拿開，但她的力氣遠不如江河，反而被江河拿捏，直接抽掉手中的衣服，拿掉手中的針線放在一旁。

  「你幹什麼？」余香瞬間暴躁。

  她猛抬眼看向江河，眼睛痛快，還帶著...怨氣。

  這個眼神，讓江河一頓。

  他能明明顯感覺到，余香的怨氣不是鬧著玩，而是打從心底擠壓出來的。

  「余香。」輕輕喊著余香的名字，江河抬手，想去牽她的手。

  但余香躲開了。

  第一次！她第一次躲開了他的手，好像很嫌惡與他的觸碰。

  「咚！」江河心裡，像是落下一座石頭般，難以呼吸。

  局促不安地，他收回了手，可就在收回手時，不小心碰觸到了余香的手背。

  透心的涼！

  江河心驚，不再管心裏面有多壓抑，直接伸手，不顧余香反對，拉住她的手。

  「對不起，我今天應該陪著你的。」

  頓時，余香的反抗停下，周圍死一般的沉寂。

  黑夜席捲大地，除了頭頂上方的燈，透露著一絲溫熱，其餘的地方，都是無盡的寒霜，好像地獄的亡魂，侵占了整片大地。

  「吧嗒...」一滴淚，落在了江河手上，順著指縫，又滴落在余香手上。

  還是觸目驚心的涼。

  江河心被一雙窒息的手揪住，呼吸更加急促。

  他一把將余香報入懷中，閉上眼，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對不起，對不起...」

  一聲又一聲地道歉，環繞在兩人中間。

  不知過了多久，江河感到懷中的人，松下一口氣，然後軟了身體，他才睜開眼，眼眶濕潤。

  余香睡過去了。

  不知道是太累，還是太餓。

  接近凌晨一點，江河喊著讓黑子去廚房做一碗粥，送到了江河屋內。

  借著昏黃的燈光，余香面無血色看著江河的臉。

  「來，吃口東西吧，不然胃裡不舒服。」江河將粥吹溫，放在余香嘴邊，溫聲哄道。

  見余香沒反應，只是怔怔看著自己，江河又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行為，將粥吹溫，放在余香嘴邊，哄著她吃一口。

  可余香仍舊沒反應。

  頓了頓，江河放下手中勺子，垂下眼帘說道。

  「余香，我知道，這一年你雖然不說，其實心裡還是怪我的，因為我，余叔離你而去，讓你受了很多苦難，彩霞阿姨也是，活得很辛苦。」

  「余香，如果你怪我，你可以打我罵我，但是，不要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知道嗎？你心裡裝著事，飯吃不進去，也不說話，我心疼，我心裡著急，知道嗎？」

  看著余香微微動容的表情，江河輕嘆一口氣，繼續說道。

  「今天的日子，不是很好，它加重了你的傷痛，讓你想起了很多不開心的事情，這我很抱歉，我保證以後一定不讓你一個人難過，我應該做到丈夫的責任，保護你，愛護你。」

  「農曆七月十五，百鬼夜行，以前我們都害怕鬼，現在卻期望那個熟悉的鬼，能來看看自己，余香，余叔的那份愧疚，我一定會彌補給你...」

  江河緊握著余香的手，似乎想將自己身體的溫度，全部傳到余香身上，讓她冰冷的手暖和起來。

  他牽余香的手，很緊很緊，余香之間都積雪發紫了，他仍舊不放手。

  「江哥哥，不要這麼說，我沒有責怪你，我只是...有點想父親。」

  余香用另一隻手輕撫上江河的手，試圖撫平他心底的愧疚。

  但眼裡的憂傷，仍舊深深刺痛江河的心。

  他緊緊攬著她的肩，任由她在懷裡啜泣。

  聽老人說，中元節，人身上的陽氣比較弱，空氣中陰氣比較重，太陽屬陰，女人屬陰，所以，在這一天，女人要儘量早睡。

  余香身體不舒服，自然也是這個原因，但現在她難受到，跟本睡不著。

  不僅是心裡的壓力和想念，還有咕咕叫的肚子。

  江河趁著粥還沒涼，全部哄著余香吃了下去，喝完粥後，余香有了困意，忙碌了一天，又有江河在身邊陪著，很快，她進入了夢想。

  看著余香恬靜的模樣，江河坐在床邊，陷入了深思。

  他一下又一下，輕拍著被子，讓余香進入更舒適的睡眠，自己則是坐在旁邊一夜未眠。

  從重生歸來開始，江河就立志，要為余香謀幸福！

  事到如今，他也做到了。

  但還遠遠不夠，江河想給余香的，要是世界上最美好的！

  起碼要從婚禮開始。

  然而，在婚禮之前，他要儘快完成紡織廠這一產業鏈。

  ......

  第二天。

  日上三竿。

  余香睡得恬靜，江河握著她的手，趴在床邊睡得踏實。

  然而，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破了美好的一幕。

  「救命，江老闆，余姑娘，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