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相邀。

  第二日醒來，已是日上三竿。

  聽若打了水伺候穆清歌梳洗完畢關切道：

  「小姐，昨日究竟發生什麼事了，你怎麼從王府回來就把自己悶在房裡連奴婢也不讓進去。」

  「咳…沒事，身體不舒服而已。」

  穆清歌乾咳一聲道。

  「身體不舒服？那要不要請大夫來？」

  聽若一聽緊張道。

  

  「哪裡有那麼嬌貴，睡了一覺已經感覺好了很多。」

  穆清歌說著，走到窗戶旁看了看天氣岔開話題道：「今日太陽倒好。」

  「是啊。」

  聽若放下手裡的東西跟了過去。

  「過幾日冬至一過，想來就應該慢慢的回暖了呢。」

  「嗯。」

  穆清歌點點頭。

  「對了，昨日哥哥去太子府回來後可有說什麼？」

  昨日他把李欣兒送了太子府，她還尚不知結果如何呢。

  不過料想李欣兒也討不了好才對。

  「公子昨夜本是過來過，不過瞧您已經睡下就回去了。」聽若道。

  「這樣啊。」穆清歌轉身。

  「那咱們這會兒過去找他吧。」

  「是。」

  聽若笑了笑，手腳麻利的給穆清歌系上披風。

  穆清歌站到桌前略微猶豫一下，終是將那玲瓏小巧的手爐拿到手裡。

  暖意漸漸透過爐身傳入手心。

  聽若驚訝道：「咦？小姐你換手爐啦，奴婢怎麼不知道，真好看。」

  這東西昨天她從王府帶出來走了一路這丫頭都沒看見？

  穆清歌搖搖頭，不知道該說她粗心好還是說對她這個主子不上心好。

  見穆清歌露出些許不滿，聽若有些摸不著頭腦。

  「小姐……」

  「好啦，這不是昨日從王府帶回來的。」

  穆清歌解釋道。

  「王府？原來昨天小姐您寶貝似的攏在袖中的是這個啊。」

  聽若恍然大悟。

  寶貝似的？

  還攏在袖中？

  穆清歌腦子有點反應不過來：「我是這樣做的？」

  「是啊。」聽若一臉真摯道：「我還以為小姐帶了什麼寶貝回來呢。」

  不至於吧，不就是顧子衿送的手爐，她真捂的那般嚴實？

  不過若真是那樣的話難怪聽若沒看見了。

  穆清歌覺得有些丟臉，換了個神色臉不紅心不跳的為自己辯解道：

  「你也知道小姐我怕冷，昨日是太冷我才會那個樣子，可不像你嘴裡說的那般把它當了個寶。」

  「哦。」聽若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接著道：「這是王爺送的嗎？好別致，整個邑都都很少見呢。。」

  「……」

  穆清歌不知該說什麼。

  罕見嗎？那顧子衿為何那般隨意的就給了她？

  想了半天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只好默默的加快了步伐。

  不大會兒，來到穆清梵的院子，裡邊傳來練武的聲音。

  穆清歌剛抬腳進去，穆清梵便眼尖的看到了她。

  收了招式拿起一旁的帕子擦了一把汗道：「小妹，你來了。」

  「嗯，聽說你昨晚去找我了？」

  穆清歌走到穆清梵身邊站好道。

  「對啊，不過聽若說你已經睡下了便沒將你叫醒。」

  穆清梵答道。

  邊說著兩人邊肩並肩走到屋內，穆清梵喝一口茶潤了潤嗓子繼續道：

  「昨日將李欣兒送回太子府，我猜你大概好奇接下來的事所以才去找你的。」

  「是，我的確很好奇。」

  面對自己的哥哥，穆清歌絲毫不做防道。

  穆清梵笑了笑寵溺道：「昨日將她送回去我才知道原來太子並不喜歡這太子妃，而且太子在知道她無緣無故的跑來穆府撒潑後還禁了她半個月的足，想來她在太子府的日子過得並不如表面那般光鮮。」

  「嗯。」

  穆清歌並不驚訝，這樣的結果她早便猜到。

  「不過最叫人驚訝的，是太子竟然有了休妻之意！」

  穆清梵忽然神秘兮兮道。

  「什麼？！」

  這下，穆清歌也吃驚了。

  她當然知道顧天煜對李欣兒的態度，可這門親事那是皇帝也想極力促成的。

  結果他兒子卻想退婚？估計是不可能。

  「是啊，初聞時我也嚇了一跳，女子只要不犯七出之罪一般是不會被休掉的，只是看太子的樣子倒像是鐵了心。」

  「可是不應該啊？」

  穆清歌還是有些不明白。

  「有什麼不應該的。」

  穆清梵不屑道：「李欣兒一直跟陶元城曖昧不清，私底下已經有很多人說她給太子帶了綠帽子，但凡是個男人，誰能受得了這樣的談論，更別說從小養尊處優自尊心極強的太子了。」

  「這……」

  穆清歌實在沒想到會有這一出，李欣兒竟是作到這個地步。

  假如被休，那她這輩子也別想抬起頭做人。

  「這件事哥哥怎麼知道的？」

  「無意間聽到太子同心腹在房裡說起。」

  穆清梵感慨一下。

  穆清歌有些吃味。

  沒想到昨天李欣兒還借著太子妃的身份要她行跪拜禮，今天這邊就聽說顧天煜想要休掉她。

  不過她倒是可以感謝自己有一個實力強硬的爹。

  皇上眼下正在拉攏李丞相，肯定不會同意顧天煜胡鬧的。

  想明白這一點，穆清歌便清楚李欣兒這太子妃的位置還是穩當的。

  只是顧天煜對她心生的嫌隙怕是已然溝壑難填。

  穆清歌緊了緊手爐，將目光放了很遠。

  接下來的日子，因李欣兒被禁足之後沒了老是找她麻煩的人所以穆清歌過的很是平靜。

  酒樓的生意蒸蒸日上，老鴇這邊也按時的往這邊送著每月三成的盈利。

  時間就這樣不知不覺的過著。

  陶元城一直在流寇這件事上查不出個所以然來，所以這件事便成了他心底的一根刺。

  如鯁在喉卻也無計可施，只好放棄不再浪費時間做無用功。

  轉眼，到了冬至。

  按習俗，冬至這天是要吃餃子的。

  於是一大清早穆清歌便同聽若親自去廚房忙活想要自己動手包個餃子。

  裊裊炊煙升起，給肅殺的最後一個冬日染上了絲絲人氣。

  穆清歌挽著袖子忙著和面時，一封請柬送到了她的手裡。

  「王爺邀我去商陸？！」

  穆清歌反反覆覆的看著手裡的白紙黑字有些意外，一顆小心臟撲通撲通的跳的歡快。

  「是的。」

  送請柬的下人恭敬無比。

  想了一下，穆清歌同意道：「聽若，回房幫我梳頭。」

  「好。」

  聽若將抱著的一捆柴放到地上，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答道。

  不多時，穆清歌裝扮完畢。

  準備出門時聽若忽然有些扭捏道：「小姐，廚房和的面不用怪可惜的，要不奴婢去做餃子你帶別的丫鬟出門可以嗎？」

  「嗯。」

  雖然疑惑聽若這不知從何而來的扭捏勁兒，但她若是想留在府里的話她倒是也不會強行要她跟著。

  便答應道：「也好，你記得多做點給哥哥送些過去。」

  「好，奴婢知道了。」

  一聽穆清歌答應下來，聽若無比開心道。

  於是穆清歌便換了個丫頭帶著出了門。

  雖然已是冬至，可外邊似乎還是很冷。

  到了商陸，穆清歌看到邑涇河的岸邊依舊結著薄薄的冰。

  連隱站在外邊候著，見穆清歌過來迎上去道：「姑娘裡邊請。」

  「嗯。」跟在連隱身後，穆清歌疑惑道：

  「商陸白天不是不迎客嗎？怎麼……」

  「哦，姑娘有所不知，其實這商陸正是王爺開的。」連隱解釋道。

  他覺得自家王爺既然敢白天叫穆清歌來這裡，那麼便也沒有再瞞著她這些的必要。

  穆清歌聞言心中詫異，她怎麼都沒想到商陸是遠在皇陵的顧子衿不聲不響的開在邑都的。

  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可是……」

  「進來說。」

  穆清歌本想問出心裡的疑惑，不妨包間內穿出一個沉沉的聲音來。

  「王爺。」

  撩開帘子走進，穆清歌行禮道。

  今日顧子衿依舊穿著暗紅的衣袍。

  他似乎很鍾愛這個顏色，不過反觀穆清歌，白衣勝雪，倒也沒做出太大的改變。

  這樣一想，兩人竟是般配的可以。

  「坐。」顧子衿指著一旁的凳子道。

  「謝王爺。」再次福了福身，穆清歌便坐了過去。

  「聽說商陸是王爺開的？」

  「不錯。」

  「王爺缺錢？」

  「不。」顧子衿輕描淡寫的答著，吩咐一旁的下人開始上菜。

  「本王最近才知曉你以前似乎很喜歡商陸的菜餚，今日本王做東，你只管吃個夠。」

  「那民女就不客氣了。」穆清歌頷首輕笑。

  陸陸續續的珍饈美味不斷上桌。

  穆清歌聞著記憶中的味道不由得閉上有些濕潤的眼睛道：「爹爹若是還在就好了。」

  「節哀。」

  顧子衿不大會安慰人，過了許久才笨拙的蹦出這兩個字。

  「沒事。」睜開眼睛，穆清歌已經恢復平靜。

  「嗯。」顧子衿吐出一個字，兩個人便沒了言語。

  默了默，最後還是顧子衿開口道：

  「本王並非缺錢，只是想隨時可以將邑都的局勢了解一二罷了。」

  「嗯？」

  穆清歌愣了愣，反應過來顧子衿在說什麼後忙應道：「原來如此。」

  難怪規定只有達官顯貴才能進來吃飯。

  「不提這個，先吃飯。」

  顧子衿淡定的拿起一旁的筷子道：「這幾個都是新菜，你試試。」

  「好。」

  聽話的夾起面前的幾道菜，穆清歌津津有味的吃著。

  不愧是媲美御廚的手藝，這裡的味道依舊好到叫人無話可說。

  半晌，吃飽喝足後，穆清歌將筷子放好道：「多謝王爺款待。」

  「不必這麼客氣。」

  顧子衿皺了皺眉，顯然不太喜歡穆清歌這樣的生分。

  這期間他一直沒怎麼動筷子只是噙著淡淡的笑意看著穆清歌吃。

  當然，這淡淡的笑意一般人是看不出來的。

  在別人眼裡，他還是面無表情的樣子。

  說完，再命人上了茶給她解膩。

  穆清歌感受著無微不至的一條龍服務有些心虛，剛要說一段什麼受之有愧不安羞澀之類的話。

  顧子衿卻先一步開口認真道：「清清，你同陶元城的親事如今是怎麼一回事了？」

  沒想到對方會突然叫自己的名字，更沒想到他會突然跳到這個話題上。

  穆清歌被剛喝進去的一口茶嗆住，劇烈的咳嗽起來。

  好不容易緩過氣來，她卻一時語塞答不上顧子衿的問題。

  自上次成親被打斷，陶元城便再也沒提過成親的事。

  她也想著能拖就拖，自然不可能主動去說。

  所以這件事便被撂下至今，顧子衿今天若是不問，她都快將這個大事拋諸腦後了。

  像是看出穆清歌的不知如何作答。

  顧子衿又道：「你……是真的不想嫁給他嗎。」

  「王爺看民女的樣子像開玩笑嗎？」

  不知為何，她有些生氣。

  「那便好。」

  顧子衿神情鬆了下來：「不想嫁，總會有法子不嫁。」

  穆清歌眼裡瞬間噌的一下騰出希望的火苗。

  「難道王爺有辦法？民女不知該如何做，王爺可能指點迷津？」

  「暫時還不曾有。」

  顧子衿倒是答的實在，唰的一下就將穆清歌那剛出生的火苗澆滅。

  「不過你也不用為此太煩心，陶元城最近都會因為一些事焦頭爛額，沒空管你的。」

  「………」

  姑且把這算作是一個好消息吧。

  「民女知道了。」

  「這個給你。」

  末了，顧子衿忽然從腰間取下一個色澤通透的玉佩放到桌上。

  聞言，穆清歌先是怔了一下，待看清桌上為何物時神色變了變。

  不知道為何，她腦海里突兀的浮現出定情信物四個大字。

  腦袋裡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她聽見自己用很小的聲音結結巴巴道：「王爺…這…這是什麼意思？」

  看著女子少有的嬌羞模樣，顧子衿忍不住將噙著的笑意擴大。

  這一次，在外人眼裡終於也能看出點弧度。

  「拿著。」聲音不容置疑。

  「無功不受祿。」

  在最快的時間內將自己調整好，穆清歌想也沒想就拒絕道。

  這可跟手爐不一樣，玉佩是他的貼身之物，她怎麼好收著。

  「嫌棄？」

  「當然不是。」

  「那便拿著。」

  穆清歌竟無言以對，誰說的不拿就是嫌棄？！誰說不嫌棄就得拿著？！

  理了理思緒，穆清歌轉而問道：「王爺為何要送民女玉佩？」

  「下次你來商陸吃飯，將這個玉佩亮出來便不會再收你銀子。」

  「嗯？」

  「且不論白天晚上都可以過來吃。」

  「嗯嗯？」

  「還可以選最好的包間。」

  「嗯！！」

  「你哥哥借用也做數。」

  「民女謝過王爺。」

  穆清歌正義凜然的將桌上的玉佩拿到手裡，笑的懇切。

  「知道甜頭倒是答應的快。」

  顧子衿添一杯酒喝下，心裡竟因女子那展顏一笑而開出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