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望盡天涯路·貳拾捌

  程令時眼中染上一絲憂愁，思緒仿佛被拽回那段年月。

  自他記事以來，從未見過母妃歡顏。她……並不開心。

  

  先皇寵愛是真，薄情也是真。

  母妃並非京中女子，無權無勢，先皇卻總往她宮中，自然招人嫉恨。

  雖是已為貴妃，卻並未消減那些女人的心思，母妃性軟，不欲與她們計較，卻更使她們變本加厲，父皇開始時也多說幾句，時日長久，便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母妃有苦不能言，便愈加苦悶悲鬱，每逢冬時，骨痛難忍，問及則言舊疾。便一直服藥。父皇也不願見之病容，愈發來得少，母妃終日嘆聲。致小產。」

  此後母妃對先皇愈發疏離，先皇無奈，只能應允她出宮的請求。

  徐如蓁沉默，不知該怎麼安慰他。

  可是好景不長，母妃雖是心中悲苦，可懷子時，卻是日日補藥，太醫隨候，她……也很是期待這個孩子……

  母妃去後幾日，他躲在靈堂上，聽帳後兩個守夜嬤嬤談論，說母妃孕期太醫分明說胎兒健壯，胎像平穩，絕非輕易流產。」

  徐如蓁輕皺眉頭：「你是懷疑，是有人做了手腳？！」

  「她們說，母妃小產，並非胎兒的問題，而是母妃那日母妃照常服藥，不過半日，母妃忽覺腹痛難忍，嘔吐，太醫診斷天寒之症，簡直胡言亂語！母妃素來無此病症，豈會憑空而來！」

  「我氣極，卻無可奈何，眾太醫都束手無策，生生的看著母妃咽氣……」

  「那，便是那藥有問題？」

  「我也以為是藥的問題，可經手太醫檢驗，都說是一直都用的方子，並無可疑之處。父皇不相信，親審了母妃宮中里里外外所有人，都言並無異樣。可一個好端端的人，怎會突然暴斃而亡！」

  「整整十五年！我怎能忘懷！」

  於是，他就脫離出來，自立門戶，不願再回到宮中。

  「那你現在可有什麼線索？」

  程令時聞言，頓時又頹靡下去，低頭不語。

  燭火輕輕搖曳，倒映在茶盞中，泛起波瀾。

  翌日——

  徐如蓁微微皺眉，今日的陽光怎的分外刺眼，經過幾次掙扎後終於成功睜開了眼。

  「啊——」

  如月聽聞叫聲，慌忙從門外跑來：「姑娘！姑娘！怎麼了，怎麼——啊！！！」

  徐如蓁張著嘴，繃緊了身子，不敢吵醒身邊還在熟睡的人。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昨夜……他不是走了嗎？

  怎麼會在自己的床上？啊啊啊！

  如月一臉震驚的看著他們，手中的巾帕還在滴水，可如月好似渾然未覺，只是定定的站在那。

  徐如蓁趕忙擺手：「如月！先出去！」

  如月仿若如夢初醒：「哦哦哦！」

  徐如蓁緊緊地環抱著被子，卻只見床上的人像是什麼都沒聽見一般，依舊熟睡。

  緊皺的眉頭顯示著他睡得並不安穩。他是做噩夢了嗎……

  她躡手躡腳地想要爬起來，卻猛然腿一軟，重重的壓在了程令時身上，徐如蓁雙眼一閉，這下真的完了！

  徐如蓁就直挺挺的趴在他身上，卻能感受得到程令時的的呼吸愈發加重，他的手輕輕靠近，撫過她的眼睫。徐如蓁猛地睜開眼，卻見頭頂的男人睨著眼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驚起窗外的……李銘。

  飯桌上——

  四個人，卻都空前沉默。只聽得碗筷相撞的聲音。徐如蓁悄悄地用餘光掃過身旁的人，只見他泰然自若，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得樣子。

  李銘：「咳……咳咳咳！」

  所有人放下碗筷看他。

  如月不敢看徐如蓁：「嗯……就是……你們……嗯……李銘你說！」

  「啊？我說？嗯……就是，你們兩個……那個……」

  徐如蓁丈二摸不著頭腦：「你們到底要說什麼？」

  然後就見李銘和如月二人騰的一下站起身來，盯著程令時。

  如月：「大人！」

  李銘：「你與蓁蓁的事……你可有想法？」

  「啊？什……什麼想法？」

  「姑娘！你莫怕！他今日定要說出個話來！」

  李銘：「對！」

  徐如蓁想不通他們要程令時應允什麼，也只得轉頭看他。

  「下月如何？」

  「下月什麼？你……你們到底在說什麼啊？」

  如月：「甚好！」

  李銘：「同意！」

  徐如蓁：「啊？」

  廚房——

  如月：「姑娘！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啊！」

  「……」廢話！我的臉都要變成一個問號了！

  「姑娘！這個是你的終身大事，你怎麼還這麼不上心！」

  「終……終身大事？你是說……你們要……要……要他……」

  如月看向她，一臉奇怪道：「是啊！他剛不是說了嗎？下月娶你過門！」

  看著如月期待的眼神，徐如蓁剛到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

  又忘記了——在這裡，男女拉個手都要互許終身了，更何況……還被別人「捉姦在床」……

  如月：「所以啊，我和李銘說好了！他若是不對你負責，我們絕對饒不了他！」

  徐如蓁轉身看向窗外，李銘貌似在「苦口婆心」的勸導程令時，或是更準確的來說，是在商定下月吉事的事宜……

  可是她還沒同意啊，啊喂！

  「哈哈哈哈好！就這麼定了！」

  李銘的笑聲從屋外傳來，如月湊近身來神秘一笑：「嘿嘿！成了！」

  屋外的人似乎有所察覺，朝這邊看來。

  四目而望，徐如蓁的臉倏而一紅，趕忙低下頭來，胡亂的抹去桌上的水漬。

  不知多久，忽覺身側有人慢慢貼近。徐如蓁猛然抬頭，才發現如月不知何時已經離開，而程令時斜倚在窗邊，靜靜地看著她。

  「蓁蓁……」

  「啊？」

  然而無話。

  徐如蓁慌忙道：「那個……其實，這根本不算什麼事……我們昨晚什麼都沒發生……你無需對我負責，你不必勉強的……」

  程令時緩緩走上前來，從身後環住她的腰：「誰說的，我勉強？」

  「我只是……怕你……覺得我是……趁人之危……」

  「我早就想……將你娶回家……又怕嚇到你……」

  徐如蓁轉過身：「我……」

  話音未落，程令時撘在她腰間的手猛然收緊，緊接著唇上溫熱，身體如觸電一般不住地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