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望盡天涯路·拾伍

  她盯著案上的燭火發呆，不知過了多久，聽見有人敲門。

  「咚咚咚——」

  徐如蓁猛然回過神來，天已大亮，應該是他們來了。

  她起身前去開門：「松鼠大哥！」

  宋書站在門口，身後還站著七八個下人，旁邊停著一輛馬車：「宋姑娘！主子現下這個時辰是要上朝的，就派我來接你！」

  她擺擺手，有些不好意思：「誰來都一樣！就怕，你們要我一個人扛著這些東西，自己去呢！」

  

  宋書笑了兩聲，吩咐那幾個人進來搬東西：「你們幾個，快進去！宋姑娘！你給他們說要搬些什麼。」

  徐如蓁彎腰向幾位大哥鞠了一躬：「多謝各位了，就院中這些，還有窗台上的那些……」

  眾人都笑了：「宋姑娘客氣！這都是我們應該做的！」

  宋書在院外喚她：「宋姑娘！我們先走吧！」

  徐如蓁清點好東西。

  「好。」

  徐如蓁跟著宋書上了馬車，先來到她的新家。

  走進門，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綠意盎然的竹林，山霧瀰漫，房屋掩在其中，隱隱約約，別有一番韻味。忽聞幾聲鳥啼，許是撞上了山腰，彈了回來，空靈絕響。

  徐如蓁四處環顧著，這座別院並不是很大，卻對於她而言，足矣。

  「松鼠大哥！這兒真的給我住？」

  宋書彎彎眉眼：「那當然！主子親口說的，這還能有假？這兒就是宋姑娘你的了！」

  她繼續向前走，是一個兩進開的小院，屋中的東西陳設都已經準備齊全，就等自己拎包入住了！

  徐如蓁不禁感嘆：「這簡直就是我理想的住處啊……」

  宋書：「宋姑娘！你也是去過皇宮的人了，這就滿足了？這兒哪裡比得上皇宮啊！」

  徐如蓁搖搖頭：「不！還是這兒好！曲徑通幽處，雲開見月明……自然又清靜。」

  身後來人拍著掌：「好文采！」

  程令時來了。轉過頭，卻見他不知何時站在那兒，衝著她笑。

  程令時滿眼讚許：「沒想到啊，徐姑娘竟有如此文采！真是小覷了！」

  徐如蓁有些不好意思，臉微微發紅：「哪裡能比得上將軍大人！可別取笑我了！」

  宋書一本正經道：「這哪裡是取笑！主子是在夸姑娘呢！」

  徐如蓁白了他們一眼，哼！都是狐狸！

  程令時見她有些惱意，話鋒一轉：「宋姑娘可喜歡這裡？」

  「喜歡！當然喜歡！」

  程令時輕輕一笑：「宋姑娘既然喜歡，那便為這別院取個名字吧。」

  「名字？那我得好好想一想……」

  「這前院一片竹林，風一吹沙沙作響，如沙笛輕揚，不如……就叫，聽竹苑，怎麼樣？」

  程令時仔細思索：「既是風吹竹林，似笛聲嗚咽……不如叫，吟竹苑？」

  徐如蓁默念幾遍，果真有了一絲韻味。

  「吟竹……聽竹吟不如竹自吟……好，就叫這個名字！」

  「好。宋書！你去辦，去請城西許老公來提匾字！」

  宋書：「是！屬下這就去辦！」宋書走後，程令時又引她至後院，院中有一棵銀杏樹：「這棵銀杏樹。建這座院子之前，它就長在這裡。修葺起來時，工人來問說要將這棵樹砍掉，我想，既生於此，便是緣於此，有緣之物，便留下了。」

  徐如蓁看著這棵銀杏樹，高過院牆，想要窺探院外的光景。著實，有些可憐了。

  「姑娘就安心地住在這兒，一切有我。」

  徐如蓁轉頭看他，想從他眼中得以探知其中意味，他卻彎著眼含笑，任由風吹給她不知名的情意。

  她，似是迷了頭。

  「宋姑娘。」

  「嗯？」

  她應了他，他卻又不回答她，兩人相顧無言。

  ……

  ……

  宋書喘著粗氣：「主子！人找來了！現在在前廳候著。」

  「好。宋姑娘，去看看？」

  徐如蓁微微一笑：「好。」

  行至前廳，那位許老公已經寫罷，將筆硯擱置，自己歇在一旁。

  許老公看見程令時走了進來，連忙起身拱手：「草民拜見將軍大人！」

  程令時擺擺手：「免禮！」

  又走至案台前，細細觀賞。

  許老公：「鄙人才疏學淺，唯有兩個字還能瞧得過眼，真是獻醜了！」

  「許老公哪裡話！這字，整個京城，便是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了！」

  「哎呦！不敢當不敢當！」

  「許老公莫要謙虛，此字剛勁有力，筆法穩重，當之無愧！」

  許老公：「那鄙人就厚著臉皮認下了——只是，這『吟竹』二字……的確甚是別有韻味……」

  程令時輕笑道：「許老公，這二字……出自這位宋姑娘之口。」

  忽然兩個人轉身看徐如蓁，程令時臉上帶著笑。

  許老公有些驚訝，挑挑眉：「哦？是這位姑娘所題？」

  徐如蓁瞪了程令時一眼，轉頭向許老公說道：「許老公，莫要聽他說渾話，先前題作『聽竹』，後來將軍大人深覺有些不妥，故而改為『吟竹』，確實其意更妙。」

  許老公捋了捋自己的花白鬍子：「哈哈哈，『聽竹』倒也有一番意思……誒？這位姑娘甚是眼生，不知是哪家小姐？」

  徐如蓁正欲開口，只聽得程令時開口：「這位沈姑娘，是卞某府上的貴客。」

  貴客？徐如蓁一臉震驚的看著他，將軍大人的貴客，有多少豪傑才俊，奇人異士趨之若鶩，她一介村婦，何德何能稱得上是他的貴客……

  許老公自是也明白程令時的意思，大抵是不願意深究徐如蓁的身份，便拱手一揖：「啊，是鄙人眼拙了，竟不知姑娘是將軍大人的貴客，真是該死……」

  徐如蓁尷尬笑道：「許老公說笑了，可莫要折煞晚輩。」

  「既然已經題好字，宋書，那你便送去打匾吧!」

  「是！」

  許老公：「那鄙人也先告辭了，家中還有事務要忙，就先行一步了。」

  「好，許老公慢走。」

  ……

  許老公走後，屋內又只剩下徐如蓁和程令時。

  「我怎的不知曉，我竟是將軍大人的貴客？」

  程令時揶揄道：「不知是誰，因我貪嘴，要了一頓飯，便不知在背後如何編排我，那自是不敢怠慢的！」

  徐如蓁撇撇嘴：「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指桑罵槐！」

  「冤枉！這可是你自己說的，與我無關！」

  「你！」

  好你個程令時，伶牙俐齒，牙尖嘴利，能說會道……呸！怎麼還夸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