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望盡天涯路·拾壹

  徐如蓁俯身在馬夫人耳邊低語：「夫人，殿中太悶，我想去外面待會兒。」

  馬夫人皺皺眉：「你以為這是什麼地方！能讓你亂走的嗎？」

  「夫人，我就在殿外站一小會兒，不會亂跑的。」

  馬夫人不耐煩的擺擺手，她便走了出來。

  剛走到廳外，一個侍女便走了過來。

  

  侍女微微欠身：「宋姑娘，我家娘娘請您過去敘敘話。」

  徐如蓁沒說話，只跟在她身後。

  穿過迴廊，前方是一片林蔭。林中有一座鳳角亭。貴妃正在亭中歇腳。手持一把玉骨扇，輕輕搖動，鳳眸微合，幾縷青絲繞耳，更添美意。

  徐如蓁走上前去：「貴妃娘娘安好！」

  貴妃睜開眼，擺擺手示意旁側的侍女退去：「我的好妹妹，你可安好？」

  徐如蓁看著她臉上的笑，總覺得有些毛骨悚然，垂首微笑道：「民女，自然安好。」

  貴妃娘娘搖扇的手一頓：「民女？哈哈哈，民女……」

  徐如蓁不知她是何意，眼前一切都模糊了起來，只看見她死死地盯著自己……

  ……

  亥時三刻，宴罷。她隨馬夫人出了宮，在府前告別：「宋姑娘，你這是怎麼了？自從宴上出去一趟，回來便心不在焉的……」

  徐如蓁勉強扯出一抹笑：「勞煩夫人掛心了……我只是，宮中場面浩大，我有些被嚇到了！」

  馬夫人又說了幾句話，她也並未聽清，一邊道謝後，一邊慢慢地往回走。腦海中不斷地迴響著貴妃說的話。

  「宋十繁，你要時刻記得你的身份。」

  「本宮是貴妃，你只是個鄉野村婦，我們，雲泥之別。」

  雲泥之別……

  雲泥之別……

  徐如蓁當然知道她們二人的身份是不可逾越的鴻溝。可她一直在強調身份，這究竟是為什麼……

  她剛看到自己的表情，害怕……倒也是有情可原，畢竟宋十繁原來經常欺負她……可在亭中時，她的眼神，令人心悸……她已經做了貴妃，還害怕自己會傷害她？

  徐如蓁一路思索，總不得通其意。但有一點確信，就是……她這位貴妃姐姐並不簡單……

  不管怎樣，她是貴妃也好，就是皇后，太后也與自己無關了！畢竟現在無權無勢……原先只是好奇，現在，還是不要招惹她為好……

  窗外草叢裡知了叫個不停，徐如蓁跟著老楊來到他家，房屋亮著燈光，老太太搬著小凳子坐在門前納鞋，針線來又去，許是眼神不太好，一時扎到了手。老楊馬上跑過去，捧起她的手,責怪道：「都說了，晚上別幹這樣的活，你就是不聽！」

  老婦人：「行了！我又不是小孩子，我懂！」

  老楊眼睛一瞪，鬍子翹起：「小孩子都比你聽話！」

  徐如蓁站在遠處看著這溫馨的一幕，心想，若是帶著手機，拍下來，一定很美……

  老楊又和她安頓幾句，轉過身來拉徐如蓁，對老婦人笑道：「老婆子！你看看，你不是總想著要孩子，我給你拐回來一個！」

  老婦人一聽，抄起立在門邊的拐杖，便朝老楊打去：「你個老東西！總沒個正形！你……你現在還當人販子！」

  老婦人氣的登時要暈，老楊連忙過去扶她：「我說的玩笑話！真要拐，還不得拿根繩子拴著她？不然她早跑了！」

  老楊真壞！徐如蓁撇撇嘴，走上前。

  「大娘！」

  老婦人走過來，看著她：「姑娘，你實話跟大娘說，老楊是不是欺負你了？」

  徐如蓁挽住她的胳膊：「大娘！娘！我是來個您做女兒的！」

  大娘一臉難以置信，她轉頭去看老楊。

  「繁繁是個好孩子……」

  徐如蓁和老楊二人將事情的來龍去脈都告訴她，她才相信。

  大娘小心翼翼的靠近她，慢慢地，慢慢地抱住她，靠在她的肩頭，閉上眼，一滴淚從眼角滑落，

  「大……娘！別哭……」

  娘用袖子擦擦眼，直起身來：「姑娘，你叫什麼名字啊？」

  「我姓宋，我叫宋十繁。」

  娘小聲念叨了幾遍：「那大娘以後也叫你繁繁，好不好？」

  徐如蓁撇撇嘴，狀似不滿道：「娘！怎麼還是大娘？再叫錯我可要生氣了！」

  「是是是，是娘，你是我的女兒……」

  娘拉著徐如蓁說了好多事，包括老楊是怎麼騙她成婚的……

  老楊：「少胡說八道！明明是你娘當初非要嫁給我的！」

  好吧，給老楊留點兒面子吧！

  晚上，老楊和娘非要她留下，徐如蓁也不好推脫，就在這裡住了下來。等老楊和大娘都睡著了，她才抽出閒暇時間來想白天的事。

  怕是那次被抓到官府去，也是貴妃的手筆。可夢中獄卒的話……她再沒有幫過其他人，而且……能讓那位大人忌憚的……怕也只有那個人了！

  程令時。

  看來路上隨便撿的人還是有點兒用處的嘛！

  不過他怎麼知道她被抓走了呢……這裡，還真是有好多謎團等著自己解開。

  天剛蒙蒙亮，大娘便起身去準備早飯，徐如蓁連忙跟著同去，幫娘生火做飯。

  「繁繁啊！你再回去睡會兒，娘做好了叫你們。」

  徐如蓁邊洗著菜，邊應道：「娘，我原先在家中也就是這麼早起的，讓我回去，可在睡不著了！」

  「你這孩子，懂事又體貼，那老頭子可比你差遠了，從來都不知來幫幫我！」

  「娘，老楊其實也挺好的。」

  娘輕輕的笑：「是啊，他挺好的，他呀，從來不對我發脾氣！我每次和他吵架，他就躲出門去，等到晚上了再回來，到晚上了，我氣也消了，自然就不怪他了……」

  徐如蓁和娘正聊著，老楊不知什麼時候走到她們身後。

  老楊：「你們娘倆又說我什麼壞話呢！」

  「娘在誇你呢!」

  老楊：「哼！她會誇我？這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了？」

  三人樂作一團，徐如蓁來到這兒這麼久，終於，在老楊和大娘這裡找到了家的感覺……

  還真是別樣的滋味，從今往後，她也是有家人的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