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大夫要殺人
2024-05-04 03:17:53
作者: 十一夏
雪輕盈和鄭延來到了診堂,看到一名老婦躺在一塊門板上,身上蓋著一條薄被,旁邊站著三個男人和一個年輕婦人,看模樣像是老婦的家屬,而四周還圍了看熱鬧的人。
雪輕盈和鄭延靠近到老婦跟前先聞到一股惡臭味,走近一看,兩人的眉頭同時緊皺了起來。
只見老婦面無血色,可兩頰卻潮紅異常,雙眼緊閉,像是已昏迷,露在薄被外的右腿的褪腿已卷至膝蓋,整條小腿紅腫的比大腿還粗了一圈,而且不只紅腫,皮肉也已潰爛,有膿水不斷溢出。
雪輕盈伸手探了一下老婦的額頭,滾燙異常,她皺起了眉:「誰是這傷者的家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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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她是我娘,」站在最近的一名皮膚黝黑的中年男子回道。
「你娘怎麼會傷成這樣?」雪輕盈再問。
「我娘在田裡割草被鐮刀劃傷了腿,先是讓村醫看了診,村醫說無大礙,將傷口包紮了,又開了幾副藥,可傷一直不見好,反而越來越嚴重了,剛才我將我娘抬去了杏春堂說不能治,我只能將我娘抬來了永仁堂,」黑膚男子道。
雪輕盈已看出這老婦的傷和之前她醫治過的那個農夫劉大壯的腿傷很相似,只是比劉大壯的傷更嚴重。
而黑膚男子又說是先送去了杏春堂,不能醫治才送到了這裡,雪輕盈聽著就有些不爽,不過並未表現出現,只是皺眉問:「你娘的傷一直不見好,為何還拖著不儘早來醫診?」
黑膚男子還未回答,旁邊一名男子突然道:「這人都快不行了,大夫你還不趕緊醫治,卻不停問這麼多,是不是不想醫治,故意拖延等著人死啊?」
這男子的聲音陰陽怪氣,說的話更是刻薄,雪輕盈不由抬起頭來望了過去。
只見這人看上去很年輕,最多十八九歲,五官倒算端正,只是整張臉透著刻薄之氣。
「錢三,你們杏春堂不能醫,就把人推到我們永仁堂來,我看你們才是故意的,」本在看診區看診的肖卓沖對那男子冷聲道。
「肖大夫,你這話說的就不對了,如今你們永仁堂可是京城第一名醫館,館內的大夫個個都是神醫,就是人死了,送到你們永仁堂來,你們的神醫也能起死回生,我們杏春堂自愧不如,」那錢三回譏道。
「你少在這裡胡說八道,你不在你們杏春堂里呆著,跑到我們永仁堂來起什麼哄,我們永仁堂不歡迎你,你趕緊離開!」肖卓的聲音已轉為厲色。
錢三也冷哼一聲:「你以為我稀罕來嗎?」說完他轉身往門外走去。
而一直未說話的鄭延這時朝雪輕盈輕搖了一下頭:「毒瘡之症,人已熱盛肉腐,邪毒侵入臟腑了,沒法救了」。
雪輕盈也是一臉凝重,這老婦也是因腿上的傷口感染導致病菌侵入身體血循環引發了敗血症。
而敗血症的病症也有輕和重之分,若無明顯毒血症症狀時稱為菌血症,但若是病菌侵入血液里引起感染中毒,那就是膿毒血症。
她雖還未為老婦做詳細的身體檢查,可從老婦現在的身體狀況已能初步判斷,她已是膿毒血症。
膿毒血症在現代也已算是危重病症,在這古代便是不治之症了。
「大夫,求求你們了,救救我娘吧,我娘苦了一輩子了,我還沒好好孝敬她,讓她享享福,可不能讓她就這樣去了,大夫,救你們了!」
黑膚男子突然撲通跪在了鄭延和雪輕盈面前,他身邊的年輕婦人見他下跪,也趕緊跪在他旁邊,低著頭開始哭泣起來。
「「你們別這樣,都趕緊起來,我們是大夫,如果能醫,絕不會見死不救,但你娘的傷實在太重,我們也只能盡力而為!」
雪輕盈上前正欲去將那位年輕婦人扶起,鄭延這時卻語氣極平淡地說了句:「這已是不治之症,救不了了,回去準備後事吧」。
那年輕婦人原來只是低泣,一聽鄭延這話,整個人一下撲到婦人身側,大聲哀哭起來,而她身旁的黑膚男子整個人也癱坐在地上痛哭起來。
雪輕盈看向鄭延,見他看著跪地痛苦的兩人,神情卻是一臉的淡漠,她知道鄭延如此反應並不是冷漠,而是已見多了生死,但她還是微皺起了眉。
「這老婦雖傷得確實嚴重,但並未進行仔細檢查診斷,你為何直接就對家屬說這樣的話?」雪輕盈小聲問鄭延。
「這毒瘡的邪毒已侵入臟腑,已是無藥可醫,既然無法醫就明確告訴家屬,家屬也好儘早做準備,」鄭延語氣仍是極淡然。
雪輕盈未語,她其實明白鄭延的意思,她們是大夫,不會見死不救,但也並不是神仙能起死回生,對無法醫治的不治之症坦誠告訴家屬,也讓家屬有個心理準備。
她從醫多年,這種生死離別的場景遇到的並不少,只是每次看到家屬痛不欲生模樣,她心裡總會生出一絲惻隱。
「你們永仁堂明明能治卻肯不治,是瞧不起咱們?還是怕我們付不起診金?」
這時突然有四五個農夫打扮的壯漢大聲叫嚷著急步奔進了診堂來。
走在最前面的一名身穿一身粗布衣衫的男子快步來到跪地痛哭的黑膚男子面前,一把將他從地上拉了起來。
黑膚男子一見到這男子,哭得更厲害:「大哥,咱娘不行了,大夫說沒法醫了!」
「胡說,娘肯定能治,」粗布衣衫兩眼瞪向了雪輕盈和鄭延:「你們誰是雪大夫?」
看到這壯漢一臉凶色,雪輕盈不由皺起了眉,不過還是開口道:「我是」。
壯漢視線極不禮貌地將雪輕盈從頭到腳打量個遍才凶聲質問道:「你上次把那個叫劉大壯的腿傷都醫好了,我娘的傷和那劉大壯差不多,你為何卻說醫不了了?你們是嫌麻煩不肯醫?還是怕我們付不起診金?」
這話他剛才進門的時候已經說了一遍,現在又問一遍,雪輕盈有些不悅,不過仍耐心解釋起來:「你娘雖也是腿受傷,可傷得卻比劉大壯嚴重的多,你娘現在的病症已是膿毒血症,不只是肺腑,就是渾身的血液里都已被病菌侵入,現在已是不治之症了」。
粗衣壯漢卻根本不聽解釋,反而越發兇悍:「我聽不懂你說的,我只知道你們肯定有辦法醫治我娘,可是你們卻不肯醫,你們分明就是見死不救!」
鄭延冷冷地看著粗衣壯漢:「我們永仁堂醫不了你娘,你要認為你娘有救,那就把你娘抬去別家醫館醫治!」
「你們永仁堂現在可是京城第一名醫館,你們都說這傷者已是不治之症,可卻讓家屬將傷者抬去別家醫館醫治,這明擺著不就是怕把人醫死了,不願承擔責任嘛!」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自門口響起來。
雪輕盈望過去,一看竟是那個剛才已離開的錢三。
錢三的話引起旁邊看熱鬧的人小聲竊竊私語起來。
「是啊,上次那個農夫來醫診時我正好也在,他的腿傷確實和這老婦的差不多,今日怎麼卻說不能醫了呢?「
「我看是現在來永仁堂看診的人多了,他們現在只想著收診金,只看診一些簡單的傷病,這老婦的傷看著醫治起來應該挺麻煩,他們嫌麻煩,不願意醫治了」。
雪輕盈盯著那錢三,看到他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幸災樂禍,一雙細長的眸子裡還有一絲得色。
一個念頭突然閃進雪輕盈的腦海。
這老婦的家屬剛才說將傷者先送去了杏春堂說是不能治,才又送來了永仁堂,而這錢三是杏春堂的,他應該是跟著傷者一起來的,剛才肖卓趕他走,他應該也未真正離開,他的目的顯而易見,就是在挑唆,想煽動家屬逼著永仁堂為傷者醫治。
原本永仁堂和杏春堂的關係也並不好,而自她把蘇敬瑭醫治好了,蘇敬瑭特意跑去杏春堂示威後,杏春堂和永仁堂便像是結了仇一樣,兩家醫館的學徒之間因一些小事已發生過幾次言語上的衝突,兩家醫館更是已停止相互走動。
這老婦送到了永仁堂來,而這錢三竟也突然出現,而且毫不掩飾地在煽陰風點鬼火,今天這事肯定有些不同尋常。
雪輕盈正想著,忽聽那粗衫壯漢叫嚷起來:「你們永仁堂全都是一群庸醫,怕承擔責任就不肯為我娘醫治,我娘要是死了,你們就替我娘賠命!」
粗衫壯漢突然衝到候診區,抓起一個長凳就朝雪輕盈砸來。
他的舉動太突然,讓人始料未及,雪輕盈只見一條長凳朝她面門砸來,她條件反射地抬起手去檔那板凳。
「咔嚓」一聲,板凳落到了地上,斷了,而雪輕盈倒退了兩步,然後用另一手捂著被板凳砸到的胳膊,面色變得剎白。
鄭延眸色猛地一縮,提起腿,猛地一腳朝粗衣壯漢的前胸踹去。
他雖是軍醫,可在軍營中也必須要習武操練,自是學得一些武功,這一腳使得力道極重,那粗衫壯漢雖看著壯實,可只是一身蠻力,鄭延這一腳竟直接將他踢到了診堂門口,壯漢站立不穩,一個踉蹌跌倒在地上,整個身體翻到了門外去。
「大夫打人了!」
「不得了,大夫不肯醫人,還要殺人啊!」
剛才跟著粗衫壯漢一起進來的另幾人突然也衝到了候診區,每人各抓起一條長凳,兩人朝鄭延和雪輕盈砸來,另兩人開始砸診堂里的東西。
鄭延一把將雪輕盈拉到自己身後,左右晃閃了兩下,抬腳將砸過來的板凳踢了開去。
兩名壯漢見未砸中鄭延和雪輕盈,便抄起落在地上的凳子斷腿再次沖向兩人,鄭延見狀,護著雪輕盈開始往診堂裡間退去。
剛才圍觀看熱鬧的人怕被傷到,紛紛退到了診堂外,但卻未馬上離開,反而像是看戲一樣看著診堂內的混戰。
而跌出門外的粗衫壯漢已從地上爬起來,看到鄭延護著雪輕盈想往裡間跑,他撿起地上已斷裂的半條凳子。朝兩人衝去。
鄭延正集中注意力在應對那兩名壯漢的攻擊,未料到粗衫壯漢突然沖了過來,而他的目標不是鄭延,而是他身後的雪輕盈。
眼看他手裡的凳子就要砸到雪輕盈,突然一道灰影從裡間閃出,伸手一把接住了粗衫壯漢飛擲過來的半條凳子,一個反手又將半條凳子朝粗衫壯漢砸去。
只聽粗衫壯漢悶哼一聲,整個人一下倒在地上不動了。
那道灰影又閃向了另幾名壯漢,仿佛只是一個眨眼,那幾名壯漢全倒地在地上哀嚎起來。
那道灰影最後落在了鄭延面前,不過眼睛卻看向了他身後的雪輕盈。